“我有理由收缴他的武器。”船长阴森森地说，也不看他们。

　　“你没有理由。”陈明过来了，“詹姆斯是我们的盟友，不是敌人，你为什么要下詹姆斯的枪？”

　　船长心里打鼓了，却懒洋洋地回道，说他要保护罪证，带枪不安全。

　　“放屁！”陈明爆粗口了，“正因为他要保护罪证，更需要枪不离手，而且这枪是他缴获，付出了血的代价，为此伤了手臂。”

　　“记者要什么枪？他会打枪吗？”船长依然不想轻易放弃这把好枪。

　　“呃，在美国，几乎，家家，有枪，在学校，我们都有，国防，学习，很简单的——还有，战争知识，”詹姆斯说到这里自豪地笑了。

　　“把枪还给他！”陈明的手似乎又摸到腰间去了。

　　船长无可奈何地从后腰抽出枪来，看见陈明面向洞里面坐了，船长低声与詹姆斯商量说：“我们两换一把如何？”

　　詹姆斯一边摇头，一边坚决地夺过手枪，即使左手受伤，那右手依然有力。然后，他领头，向洞的深处走去，乔子琴跟在他后面走。但是，猛然蹦起来的陈明抢先一步，端着手枪，借助前洞微弱的火光，看到一个岔洞，丢了块石头进去，马上就有回声，声音不大，这才摆了一下头，让詹姆斯进去，轻声对乔子琴说了一句：“见机行事！”

　　乔子琴跟着詹姆斯进去了，陈明才站在小洞的门口，脸朝外面，站得直直的。乔子琴见他坚实的背影，心中一阵感动。詹姆斯也学他的办法，往里面扔了颗石子，没有动静，就站在洞的中央，让乔子琴进去。这时候，他们已经绕过一块巨大的钟乳石，前面说话听不太清楚了，乔子琴也向詹姆斯转达了这几个字：“见机行事。”

　　黑暗中，詹姆斯的眼珠发亮：“我，相信，陈的，你呢？”

　　“越来越相信了。”乔子琴轻声问，“东西没事吧？”

　　“谢谢你，保卫了它，不是你，船长，抢去了。”詹姆斯摸了摸绑在肚子上东西，“你的主意，真好，没事。”

　　“我只是延缓了时间，让大胡子能够即使赶来。但是，他为什么答应去二十三军？我挺担心的。”乔子琴不无忧虑地说。

　　詹姆斯叹气道：“现在，没办法了。”想了想说：“到了，那地方，我要见，长官，不能，让船长，下手。”

　　“只好如此了，你的手臂，真的需要动手术了。”乔子琴点头，又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千万不能把东西给船长，这人有点……”

　　“唔，”詹姆斯有枪在手，底气也足了，“明白。你去吧。”

　　两个男人为她站岗，只是为了让一个女人解小便，这么危险的地方，他们还有心为自己着想，乔子琴心里暖暖的。

　　两人回来，挨着陈明坐下，詹姆斯靠着石壁，乔子琴靠着詹姆斯，渐渐发出了鼾声。跳跃的火苗毕毕剥剥地燃烧，陈明添了几根树棍子，拢起袖子闭上眼睛。

　　等詹姆斯睁开眼睛时，山洞里时没见到船长和大烟袋，乔子琴收拾着晾干的衣服，就问：“人呢？”

　　乔子琴坐在一旁，添了几根柴火，回头瞄一眼守在洞口的两名特工，小声说：“他们上山观察敌情去了，估计用不多久就会下山……詹姆斯，呆会等他们回来，你找船长给我要把枪，你得教教我开枪。”

　　詹姆斯一拍脑袋瓜子：“哎呀，我倒是，忘了。好，我，找船长，要把枪，给你，防身。”

　　“你什么枪都会吗？哪学的？”乔子琴好奇，整理好衣服，拿出子弹带一样的医疗包，给詹姆斯拆解绷带。

　　“我，拿过A，厉害吧？”

　　乔子琴认真地点头，手上却一点也不敢马虎。

　　“我，不是，战地记者，但有，经验，没大烟袋，本事大，也知道，保护你。”近在咫尺的这个娇小的东方女人，詹姆斯轻轻嗅着她身上的气味，真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乔子琴轻声笑笑，没有作答，只是小心翼翼地用蘸满碘酊的药棉签涂抹着红肿的伤口四周。经过她的精心照料，伤口比起在天平山时略有好转，没有继续发炎，但伤口不能愈合，周围的腐肉呈糜状，即使马上开刀取出子弹，以后也会留下个可怕的伤疤。

　　洞外传来阵阵说话声，听起来，好像是船长跟陈大烟袋又扛上了，两人进了洞仍然没有停止的意思。

　　“日本人已经登陆，很快这里就会成为战场，难道，我们要留在这里等日本人来杀我们吗？要留下你自己留下，我带着詹姆斯先生先走！”船长脸色阴翳，语气也很冲。

　　陈明毫不示弱：“特派员先生，请你看看清楚，日军已经突破马当防线，很快就会进攻彭泽，你没看到日本人的军队已经在周边布署兵力了吗？日本舰队和飞机也开始轰炸县城，用不了多久，县城就会失守，接下来就是湖口，你说的二十三军驻防在湖口以东彭泽以西，也许，不用等我们到达二十三军防营，敌机和舰队就已经轰炸得他们无处藏身了……”

　　“够了！”船长蹦起来，蹿到陈明面前，挥动拳头咆哮如雷：“国军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一击吗？你是真心抗日还是长日本人的志气？！你忘了，你只是个背后打黑枪的土包子，根本成不了气候，主战场上都是我们国军，抗击倭寇完全要靠我们打，你们游击队，包括什么新四军八路军共党都是刁民！”

　　所有人都愣住了，没人见过新任特派员发过脾气，也没见他这么歇斯底里地狂怒过，平时最多，他也就是背后使个绊子，这么公开辱骂陈明，甚至连新四军共党都捎带着骂上了，众人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抗日你可以滚……”船长如同一条疯狗一样继续发飚，突然止住了，因为陈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的驳壳枪正指着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