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赵贵在城里包女人过夜的事,让赵黑土透露了出来,赵庄的人从此以后牢牢记住了一个新的词汇——“包二奶”。而赵贵的儿子赵贵生却不理解“包二奶”这个新名字的含义。他无所谓赵庄的人如何如何地在“包二奶”这个名字上,围绕他的爸爸赵贵做文章。不过,赵贵生第一次去学校报名读书的那天,很多比他年龄大的人都嘲笑他,说他有两个妈妈。赵黑土不以为然,回那些人的话说,两个妈妈就两个妈妈,我还想两个爸爸呢。而赵庄有个比赵黑土大五岁的叫赵功夫的人说,你赵贵生还好意思说,“包二奶”就是你爸爸在城里跟别人的婆娘睡觉。赵贵生听了,很是生气,可他害怕那个叫赵功夫的人。赵功夫从小就跟着他爸爸学过武术,不说别的,就拿他的那个叫“赵功夫”的名字来说,都会让人觉得赵功夫是个有两下子的人。因此赵贵生跑去一边不再跟那些人说话。回来后赵贵生跟他妈妈说,他说妈妈妈妈,学校里那些人说,“包二奶”就是爸爸在城里跟别人的婆娘睡觉。他妈妈杨雪花听了,当时就伤心地哭起来,还一边哭一边用手重重地打了赵贵生四五个耳光。打得赵贵生眼冒金星,震耳欲聋,当时也大声地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而且停不下来。那时,他妈妈杨雪花因为伤心,没太在意赵贵生为什么一直哭泣的事。直到天黑了,他妈妈才发现赵贵生哭得停不下来的真正原因。原来是由于她用力过大,不小心打在了赵贵生的后脑壳上,把他的脑壳打向了一边,看上去像一只长偏了的大木瓜。杨雪花急了,匆匆忙忙把赵黑土叫了过来,让赵黑土跟她一起半夜里带着赵贵生去了村卫生站。经赤脚医生初步检查断定,是由于受外力作用,造成颈椎移位,而导致脑壳偏向。要是不及时治疗,后果相当严重。
这让杨雪花急坏了。她跟赵黑土商量说,怎么办?
赵黑土说,这种事耽误不得,得上城里去。
在赵黑土的建议下,杨雪花决定带赵贵生去一趟城里,也好趁机会打听她丈夫赵贵的事。
从赵庄去城里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要走十公里的“毛马路”,然后再坐差不多八个钟头的火车。这对于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杨雪花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何况还要带着只有七岁的赵贵生。在这种情况下,杨雪花第一想到的人是赵黑土,因为除了赵贵,他是赵庄唯一去过城里的人,对城里相当熟悉。但杨雪花并没有去找赵黑土,她害怕误会,害怕又闹出了轰动赵庄的“桃色新闻”。但最终还是赵黑土主动找她提出来的,他决定要亲自陪杨雪花带赵贵生去一趟城里,然后再去找赵贵生的爸爸赵贵。
因为要去城里,赵黑土天蒙蒙亮就起床了。他跑到杨雪花家,将杨雪花和赵贵生早早地叫了醒来。杨雪花整理好了要带的行李,还有用奶瓶上了水和煮了三个鸡蛋,之后,他们开始出发。赵黑土背着赵贵生在前面走,杨雪花背着行李跟在后面。看上去就像是一家子。一路上,他们很少说话,当他们第一次跟别人的婆娘,还有别人的丈夫要出远门的时候,他们只想着走快一点,好赶上去城里的火车。
赵贵生趴在赵黑土的背上,他感觉赵黑土就像是他的亲爸爸。记得以前他爸爸没有去城里的时候,他爸爸赵贵也是这样背着他。赵贵生对赵黑土还有他妈妈说,妈妈,叔叔,你们怎么不说话?
赵黑土说,我背着你,还要走路,要是说话的话,那样很费力气。
赵贵生说,不说话一点不好玩。
赵黑土说,那你想说什么?
赵贵生说,你很像我爸爸,以前他也是这样背我。
赵黑土不说话,杨雪花就对赵贵生说,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赵黑土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他把赵贵生放到地上,然后点了一根烟。杨雪花说,你背累了,我们换一换。
赵黑土摇了好几下头,说,不累,我还能背。
赵贵生要屙尿了,当着他妈妈和赵黑土的面,把小鸡鸡从裤子里拉出来,然后往地上洒起来,他觉得在找不到好玩的事的情况下,屙尿也是一种乐趣。
抽完了烟,还有屙完了尿,他们继续赶路。他们赶到火车站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去城里的火车。
去售票处买票的时候,杨雪花拿给赵黑土十块钱。赵黑土没有要,他说他有钱。
杨雪花说,你拿着。
赵黑土没有接,他让杨雪花和赵贵生在门口等,然后一个人去售票处买了两张火车票。
赵贵生高高的个头很像他的爸爸赵贵,七岁人长得像个十岁的孩子。检票上车的时候,检票员不让他们进站,他们说那么高的一个孩子了,得买半票。
赵黑土急着说,这孩子才不到七岁。
检票员说,瞧他的个头就不像个七岁的人,都差不多齐我肩膀了。
赵黑土为了能赶上去城里的火车,只好又去售票处买了一张半票。他们上了火车。火车准时开动了,往城里的方向开去,离赵庄愈来愈远,离城里愈来愈近。对于赵黑土来说,他已经是第二回了,而对于杨雪花跟赵贵生,这可还是头一回。赵贵生显得很兴奋,他感觉火车就像是一排很长的房子,可以一下子把赵庄的人,还有赵庄的房子统统装了下来。坐在火车上,赵贵生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脑壳偏着有什么不好。因为当他想看窗外风景的时候,他偏着的脑壳正好让他看到风景。
赵黑土不再对车窗的风景感兴趣,那是他半年前就跟赵贵生一起看过的风景。他点了一根烟,大口大口地抽。在他的心里,这一次去城里跟上一次去城里,感觉是那样的不一样。这种感觉也是别人感觉不到的,只有他赵黑土才能感觉到。
杨雪花拿出煮熟的鸡蛋,剥了壳,每人一只。赵黑土没有吃,他把属于他的那只,留给了赵贵生。对于一个爱好抽烟的男人,抽烟才是他少不了的事。他继续抽他的烟,烟熏得他有些口渴。他只是喝了一口水。在城里的时候,赵黑土跟赵贵,好几次都是喝菠萝汽水解渴。而现在,赵黑土觉得水比菠萝汽水更解渴。
杨雪花吃完鸡蛋,拿赵黑土喝过的那只奶瓶,喝了好几口水。她会突然间想起令她心酸的事。她不知道跟自己结了婚的那个叫赵贵的男人,是不是真的就那样跟另一个女人生活在了一起。而现在,她却只能让另一个叫赵黑土的男人陪她一起去城里。想着这些,她暗暗地流出了眼泪,哭累了,然后不知不觉靠在赵黑土的肩膀上打起了磕睡。那是杨雪花第一次靠在别的男人肩膀打磕睡,也是第一次别的女人靠在赵黑土的肩膀打磕睡。这让他们都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而熟悉的,说不出的亲密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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