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 间 中午，距离下午第一节课开始还有十分钟

　　地 点 教师办公室

　　人 物 张 伟——十六岁，初三学生，成绩差，是众多老师的眼中钉

　　董老师——二十八岁，张伟的新班主任，爱护学生

　　张伟妈——四十九岁，患有重病，一直卧病在床

　　[幕启。张伟上。他先敲敲门，后喊了一句“报告”进入办公室，见办

　　公室没人则站在办公桌前揉搓手指。董老师上。

　　张 伟 董老师好！

　　[董老师瞥了他一眼，不予理睬，坐到位子上随手打开一本作业本批阅。

　　张 伟 老师……您找我？

　　[董老师头也不抬，继续批作业。

　　张 伟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下午第一节课我们还要考试。

　　[董老师把作业本往旁边一堆，发出响声，把张伟吓得一跳。

　　董老师 张伟，坐。

　　张 伟 （小声地）不用不用，我站着就好，站着就好。

　　董老师 老师让你坐你就坐。

　　张 伟 （战战兢兢地拉开贴着桌子的座椅坐下，坐立不安）老师，您找我有事？

　　董老师 两件事，第一件，经过我的观察，你每天下午第一节课必迟到，去干嘛

　　了？

　　张 伟 迟……迟到？这……好像没有吧，老师您真会开玩笑，我虽然有时候喜

　　欢搞搞恶作剧，但旷课这种事您借我个胆我也不敢做啊。

　　董老师 我没空和你开玩笑，请你认真一点！

　　张 伟 我……没有，没迟到过。

　　董老师 （翻开记事本，清清嗓子）三月二十三日，语文课，缺席七分钟。三月

　　二十四日，物理课，缺席十五分钟。三月二十五日，体育课，最后十分

　　钟你才到操场。（合上本子）还要我继续念下去吗？

　　张 伟 老师这是您什么时候……

　　董老师 这些都是你的同学向我如实汇报的，有依有据，你怎么解释？

　　张 伟 他们都是谁啊？

　　董老师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别扯开话题。

　　张 伟 我可能是迟到过几次，我不知道啊……但应该没这么严重吧。

　　董老师 不买账是吧，我就知道你没那么服帖，所以还准备了第二件事。听说你

　　最近很抠门啊张伟？买一瓶两块钱矿泉水都要讨价还价的。

　　张 伟 （激动地）没有的事！老师这肯定是假的，因为我只喝星巴克，从来不

　　喝矿泉水这种低端的东西。

　　董老师 是吗？这样吧，再给你看个东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装在保鲜袋里的

　　包子）

　　张 伟 这！（故作镇定地）这是什么？不就是个包子嘛。

　　董老师 这包子是没什么，关键在于它不是普通的包子。你知道我是从哪儿找来

　　的吗？去看看你的桌肚如何？

　　张 伟 （慌张地）不用了不用。

　　董老师 怎么，心虚了？（把包子从保鲜袋里翻出来）听说你每天都把中饭里的

　　包子装好藏着，一到差不多这时候就往家里跑，现在你还想狡辩吗？老

　　实交代，留着这包子干什么，下午又到哪里去！

　　张 伟 就是……留着玩儿。

　　董老师 那好，不说是吧。（转过身去，装作啃包子，发出咀嚼声）

　　张 伟 我说！我不光留着玩，还……喂狗，喂学校旁边的流浪狗去了。

　　董老师 那你还真是有爱心。

　　张 伟 老师我要上课去了。（走向门）

　　董老师 （又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白色的药瓶摇晃，发出硬币碰撞的声音）如果

　　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很好奇你喂的是什么狗，连硬币都吃？

　　张 伟 （先是不在意地瞥一眼，然后吃惊地盯着白色的药瓶）老师……这又是

　　你在哪里找到的！

　　董老师 在哪儿找到的你需要问我？

　　张 伟 （自言自语地）我明明把它藏得很好。

　　董老师 就算我勉强相信你那包子是用来喂狗的，那这东西该怎么解释？（摇晃

　　瓶子）

　　张 伟 我随便捡捡的。（沉默）买狗粮。

　　董老师 （掂量药瓶）买狗粮？这里头全是角角分分的，买一袋狗粮要攒多久你

　　告诉我？会缺这点钱吗？还是说，你家里很困难。

　　[张伟倒吸一口冷气，握紧放在膝盖上的拳头。

　　张 伟 老师我该去上课了，有什么事放学说吧。（向门走去）

　　董老师 这样吧，我来讲一件发生在咱学校的事儿。最近学校好像招贼了，经常

　　有学生向老师反映自己掉钱，把手机放在桌肚里，一节体育课回来就没

　　了！你来帮老师分析分析，小偷会是谁呢？

　　张 伟 老师，这下我算是听出来了，你是在怀疑我吗？

　　董老师 你瞧，我什么都没说，你就不打自招了，说明肯定有问题！我就明说了

　　好了，我的确是在怀疑你，怀疑你偷钱逃课去外面的黑网吧打游戏。

　　张 伟 可我就算偷钱，也不会偷这点零钱啊！老实说就这些钱，半个钟头都玩

　　不了。（沉默）再说我家压根不缺这点钱。

　　董老师 你看，你怎么知道这些钱半个钟头都玩不了呢？说明你去过网吧，知道

　　网吧的价钱！

　　张 伟 好吧，我承认我去过，但绝不可能翘课去，也不可能偷钱去。这点零钱

　　对我可没有吸引力。

　　董老师 （摇摇瓶子）我可没怀疑你偷的是这个。

　　张 伟 还有两分钟上课，我真来不及了！（向门走去）

　　董老师 我怀疑的是你偷了大家的钱和手机，还把后者卖了，然后去网吧。（张

　　伟站住）至于这个小瓶子，应该是那些赃款的藏身地，钞票全被你用光

　　了，只剩这些零钱了。那么你为什么不放钱包里而选择放在这里呢，我

　　看是为了你便于在合适的时机销赃吧！

　　张 伟 （苦笑）老师，你是不是《名侦探柯南》看多了，算我求你了行吗？这

　　节课要考试，我不能迟到，如果你真的想整我那就留到今天放学以后吧，

　　我保证不像上次那样逃走了。

　　董老师 行！你先走吧。（尾随张伟）

　　张 伟 （开门，董老师也跟着出来）老师，你跟着我干什么？你继续忙你的事，

　　不用管我啦。

　　董老师 这你不用操心，明天是周末，我有的是时间。再说我怎么能不跟着你呢，

　　等你下了课还要带你去领处分。

　　张 伟 处分？什……什么处分？

　　董老师 你偷东西啊，这难道还用我说。

　　张 伟 老师啊算我求你了，你就别和我闹了好吗，我真的，是真的没有偷！没

　　有喂小猫小狗，更没有上什么网吧做坏事，这些都是你的臆想！求你别

　　给我处分行吗？

　　董老师 那这包子和小瓶子怎么解释呢。

　　张 伟 包子是我怕我下午饿，这些零钱是我在路上随手捡的。

　　董老师 你看，你现在说的又和刚才不一样了。

　　张 伟 不会吧……我不知道啊，不会吧。

　　董老师 你刚说的可是喂狗去了。难道你就是狗？

　　张 伟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董老师 这一切都在证明你在撒谎！

　　张 伟 我是清白的，我没有偷别人的钱。就算在包子的问题上我撒谎了，可这

　　钱我是真的一毛一分捡回来的。

　　董老师 可这一毛两毛有什么好捡的，难道是你家里的经济有问题？

　　张 伟 （激动地）不是！爱好，对，这是我的爱好。

　　董老师 那好，我这就微信一下教导主任刘老师，让她来判断一下你和我的话谁

　　更可信。（掏出手机）

　　张 伟 别！我求你了。我没偷东西，我承认我的确逃课了，但绝对没去玩。

　　董老师 那你做什么去了呢？

　　张 伟 就是有一些事。

　　董老师 你现在这个阶段，还有什么事比学习更重要呢？

　　张 伟 有的，这应该还是有的。

　　董老师 举个例子？

　　张 伟 比如说……我一时还想不起来，反正有。

　　董老师 好。（把手机递到张伟面前）你打电话给你家长让她来一趟！她肯定知

　　道。

　　张 伟 （激动地）不行！老师你还是给我处分吧，我用处分换不通知家长成不？

　　董老师 快输号码。

　　张 伟 （握紧老师拿电话的手）董老师，算我求你！只要你不给我家长打电话，

　　怎么处置随你便！我拿校级处分好不好？我在全校面前承认我逃课了？

　　董老师 好啊，不打电话，我换个方式处置你好了。

　　张 伟 真是太感谢你了！你只管开口。

　　董老师 很简单，你老实告诉我旷课去干嘛了。你一没偷二没抢三没干坏事，怕

　　什么呢？

　　张 伟 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

　　董老师 拒绝回答？那你输号码吧，又是逃课又是偷窃，这么严重的事必须让家

　　长出面了。

　　[停顿。张伟握紧拳头，咬紧双唇，全身都在颤抖。

　　张 伟 好，反正时间已经过了，考试没考成，课我也不能逃了，既然你想不出

　　好的解决方法，我倒是有一个。你拿纸笔来，我写一份保证书，保证我

　　没有做过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我可以承认我翘课，对，我的确逃课了！

　　但我绝对不承认我是一个小偷！因为我压根就不是，也没有做过任何伤

　　天害理的事。我可以把这些全都写下来，然后贴到校门口，让所有的同

　　学看见，见证我的清白！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就把话说死了好了，但凡

　　有一个学生向您举报他亲眼目击了我的偷窃且提供了证据，一切后果我

　　来承担，为此我愿意以辍学为代价！

　　董老师 是吗？

　　张 伟 董老师，我不知道你都是怎么想的，以前毕业的同学都称赞你通情达理

　　爱学生，没想到你和其他人没两样！因为我成绩差就随便怀疑我、折磨

　　我！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图个什么，可我和你们什么

　　仇什么怨？（流泪）难道仅仅因为我成绩不好品行不端正你们就可以对

　　我这样吗！

　　[张伟趴在桌上哭。

　　董老师 （叹气）说实话，老师的所作所为，和你的成绩与品行没有任何关系，

　　也不是在折磨你、怀疑你。我今天不是在批评你是否逃课，质疑你偷窃

　　与否，说实话，这都不过是一种手段，一种用来拷问你这一切背后的真

　　相的手段。我想批评的是你为何一直不愿向老师坦白，不愿承认你所做

　　的一切，承认这事实。张伟，你真的太傻了。

　　[董老师用两根手指扣扣桌面，张伟妈从办公室的落地窗帘后走出来，

　　搂住张伟。

　　张 伟 老师你别安慰我！

　　张伟妈 小伟，是妈妈啊。

　　张 伟 （抬头）妈？

　　董老师 张伟，你把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再说一遍。

　　张 伟 哪句？愿意辍学？

　　董老师 不，再前面。

　　张 伟 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董老师 对了，就是这句，“承担”。你既然愿意承担这样严重的后果，为什么就

　　不愿意承担你家境困难的事实？我今天之所以对你恶语相加，并不是真

　　的在批评你的逃课，而是你的胆小与懦弱！据我了解，你每天翘课回家

　　是去照顾你妈的吧，她和你爸离婚以后身体一直不好，最近又出了些状

　　况，因此你每天中午吃完饭马上回去给她做一顿，包子就是给她的。她

　　治病用了很多钱，家里开销不够了，所以你只能到处攒钱，捡一些零头

　　用用，对吧？

　　张 伟 是……

　　张伟妈 （叹气）小伟啊，你为什么不早点把我们的情况告诉老师呢，害得老师

　　一点不了解你，还让你活得这么憋屈。

　　董老师 张伟啊，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的安排，包括前面我对你的怀疑与威胁，其

　　实都是一种刺激，希望你能意识到自己的行踪已经被老师识破，坦率地

　　说出自己逃课的真实原因。但不得不说从某种程度上，老师失败了。（沉

　　默）你家里有经济困难的现实，在我们刚才的对话中，相信你妈也听见

　　了，（张伟妈点头）你始终避讳与经济有关的一切，避讳谈到自己逃课

　　的关键，其实这些都是你现在的问题，那就是不敢于面对事实，只想着

　　逃避，从现实中逃跑！当然，老师也有责任，如果我、还有与你接触过

　　的所有老师能够早一点花些心思，深入了解你的家庭背景，也不会酿成

　　今天的结果，最终导致老师们讨厌你，而你越来越不信任老师，不愿说

　　出真相。哎……说到这里老师也惭愧啊，还在批评你懦弱呢，自己观察

　　你那么久，每天蹲点记录你旷课的具体时间，但没有一次及时阻止你。

　　张 伟 （吃惊地）这难道不是同学们告诉你的吗？

　　董老师 哪能啊，都是吓吓你的。在关心学生、了解学生上老师可是很下工夫的！

　　张 伟 董老师……

　　张伟妈 其实我也有责任，我要是早点知道张伟在学校是这个样子，多关心他一

　　点的话，也不会这样了。我们现在都讲沟通，不仅老师和学生要注意沟

　　通，家长与孩子更需要沟通！

　　董老师 对！这是个沟通问题。在我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我们三者联系起来，

　　家长、孩子、老师三者互通，一有情况随时通告。

　　张 伟 其实也不是我不说，我就是害怕你们知道了会大张旗鼓地宣传，甚至在

　　学校里搞什么募资，这种事我不是没见过，我害怕所有人都知道我的事。

　　张伟妈 孩子，你想想看，难道用逃避的方式对待，就会有好的下场吗？我听董

　　老师说同学们都因为你成绩差不和你玩，有些老师也很讨厌你。正是因

　　为你不告知实情，他们都不了解你，他们需要知道真相，知道你翘课是

　　因为你的孝心，你成绩不好不是你不想好好学习，而是被我这破身子给

　　耽误了。都怪我都是我不好！你也是，我咋就生了你那么个闷孩子呢！

　　张 伟 妈，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我们中午有大休，也不应该骗你说我成绩一

　　直名列前茅的。董老师，我不知道您和那些老师不一样，我我……（语

　　塞）总之您是好老师！（鞠躬）

　　董老师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鞠躬就免了，毕竟学习是你自己的事。来，作为

　　奖励，（把装在保鲜袋里的包子给张伟）这个拿去吃吧！

　　张伟妈 （对张伟）还不快谢谢老师！

　　张 伟 哎！老师你前面不是咬了一口吗？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啊。（咬一口包

　　子）是肉馅的……老师，这是？

　　董老师 （笑）我压根没动，装的！（从抽屉拿出一袋包子）这个是我从这一袋

　　里特意分出来的，都是我买的，早就准备好了，谁稀罕你桌肚里的呀。

　　学校里的菜包子吃腻了吧，学校不给换口味，老师换！哦对，还有还有。

　　（把放在桌上的药瓶给张伟）喏，还给你。

　　张伟妈 张伟，这是啥，你在吃什么药？生什么病啦！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告诉

　　妈妈！（抢过药瓶读上面的字）

　　董老师 （笑）张伟家长，您不必担心，这小子健康得很，您不妨先让他打开看

　　看。

　　张 伟 （旋开一半瓶盖，停住）老师，这不会又是您准备的吧？

　　董老师 那当然不是咯，这倒是小洁从你那儿搞来的货真价实的“宝贝”，老师

　　不敢造假！

　　张 伟 （旋开瓶盖，从中取出两张百元大钞）老师……这又是？

　　董老师 老师的帮助能力有限，你可千万别怪老师啊。

　　张 伟 老师，如果早一点遇见你的话，我说不定就是另一个样子，也不会向着

　　逃避了。

　　张伟妈 少说这些没用的了，现在也不晚，从今天开始好好用行动珍惜吧！

　　董老师 加油，老师相信你！（张伟夸张地点点头）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