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不得不低头

  

  微弱的火光照着蜷缩的青苗,潮湿的被子盖在石头上还在冒着热气,她盖的却是一堆绸缎,这是凤儿回马家寨去取来的,真是个大胆的丫头,她还带来了许多要用的东西,甚至锅碗都有了,仿佛要在山洞里住一辈子。

  担心火灭,她把身边的树枝往火力推去,拨了拨火,火大了,燃烧着潮湿的树叶,发出喳喳的响声,响声中,突然有隐隐的脚步传来,没听错?脚步越来越近,是安节?她一惊一喜,安节来了?但,万一不是呢?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没有了,已经被心肝儿子摘去了,她轻轻站起,抱了儿子,闪到石头后面,见凤儿睡得死猪一般,手中的烧火棍朝她扔去。

  棍子抽在脸上,凤儿醒了,叫了一声:“谁?”

  “我,安节的兄弟。”脚步声近前来,是一个英俊的男子。火光中的王立白面长身,有点文弱,不像军士。

  凤儿坐起,傻头傻脑地说:“我不认识你。”

  “你是凤儿?”王立笑道,“那晚上扔吃的、穿的、盖的给你的……”

  凤儿高兴地站起来:“啊,是你啊,大笨蛋,被子都甩河里了——”

  “我不叫笨蛋,叫王立。小姐和小公子呢?”王立没时间与她罗嗦。

  青苗这才走出来,冷静地问:“安节怎么没来?”

  “嫂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敏捷过人,他……出不来。”

  “要我们回家,也应该白天来接呀。”

  见青苗这种情况下声音也没有异常,比在杀场上多了几分成熟,伶牙俐齿的王立小心地斟酌词语:“他真的不能来。”

  青苗又问他是不是经过他家长同意了,见王立摇头,就问进城住到哪里?

  王立说:“委屈你们,只能住我们家……”

  凤儿讥笑道:“你当你们家是皇宫?”

  “我母亲……邀请你们去……”

  青苗抱着儿子坐到石头上:“不去,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妈。”

  王立时间有限,只好说实话:“安节还被软禁着……”

  “为什么?”青苗陡地站起来,儿子被惊醒,哭了,她左右抖动着身子。

  “……回城迟到……放跑了敌人……”

  “就为这点小事?”凤儿抢在主子前面说话,“你们宋军也太严了!”

  青苗脚尖一挑,把火堆边的短剑挑起,接住就往洞外走:“走,我们救你姑爷去!”

  王立伸手拦住:“去害他呀?没等孩子满月,还有十来天工夫,安节就自由了。”

  “那就走啊。”青苗头也不回。

  凤儿要收拾东西,王立摇摇头:“什么也带不了,要从护城河游过去,要从飞檐洞吊上去。”

  “那怎么行?”凤儿说,“坐月子的人下不得冷水的,抱娃娃怎么能过河?怎么能爬山?”

  王立搔头:“这山洞倒是通向城里,但堵了多日了。”

  青苗停住脚步,沉吟片刻,问:“你们怎么进城的?”

  王立说:“我们从飞檐洞口下来的,已经把敌人打跑了,大摇大摆走城门哈。”

  “你给我弄两套士兵衣服来。”

  王立明白了,脱下外衣递过去,青苗示意凤儿穿,她把包裹孩子的安节盔甲套上,将娃娃绑在怀里,除了个子矮点,身体胖点,还真还看不出破绽。

  “领路吧,跟你们走城门!”

  王立倒抽一口冷气:“这……太危险了……”

  青苗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胖了一圈,不像你们人?”

  王立一个劲搔脑袋:“万一孩子一哭,我们全完——”

  孩子不失时机地显示他的存在,果然哭了。青苗解开盔甲,自言自语:“哪个叫他生不逢时?只有跟我们受罪……”她撕下一根布条,又塞又扎,孩子没了声息,这才掩上外衣,见王立楞在那里,说,“不敢带我?怕连累你?”

  凤儿也穿好了衣服,跟着主子说:“你领着士兵走你的,我们跟在最后,你就当不知道后面跟的什么人……

  青苗见他还不做声,补充一句:“男子汉大丈夫,还没女人有胆量?”

  豁出去了!王立只得点头:“你们对我妈说,是安节把你们从洞外吊上来的啊!”

  凤儿连忙说行,同青苗走到山洞里面,窸窸窣窣不知忙什么?女人就是婆婆妈妈事情多,王立捡起几根燃烧的松木,把其余的火都踩灭了,再催她们上路。

  他举着火把走在前面,两个女人黑灯瞎火地远远跟着他。

  等士兵进城时,王立走在后面,向后招招手,让两个女人走快点,与他拉近距离,等前后相跟了,他才走进门洞。守门士兵正等着关门,王立扔了火把,说了声:“断后的。”

  三人相继进了大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守卫眼皮也打架了,连进城走前面的士兵,谁也没注意后面多了两个人。大家进了营房,王立朝自家走去,后面两人悄悄跟着他。

  那次看杀晋国宝,城门洞开,青苗趁机把钓鱼城里里外外看个透,后来就没机会来了。凤儿第一次来这城堡,曲曲折折走了一大段路,没有月亮,但繁星满天,朦胧中还能看见城郭的大致模样,觉得很大很大,房屋很多很多,只有城墙上有灯火,其余都静得像坟场一般。心想,这里只是对外森严啊,还没有马家寨防守严密,想必人多势众吧,山高林密的,城大欺敌哩。

  怀里的孩子闷声不响,青苗着急,只忙着赶路,似乎走了许久,穿过竹林,才到坡下一个角落。背静的小院子亮着灯光,王立一推,门就开了,进院后他让后面两人进门,伸头四处望望,关上了门,把她们送进亮灯的小房间,一溜小跑出了门。

  青苗一进门,发现王母并没有迎上来,只是坐在油灯边剔灯芯草,听到动静才抬头,不冷不热地打量着她们。清癯的面容,白皙的皮肤,机灵的双眼,额头上几道皱纹,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看样子就是大户人家的女人,想到自己的母亲,青苗突然有几分敬畏,再加寄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即跪下:“民女马青苗感谢王夫人收留之恩。”

  王母这才问:“孩子呢?”

  “莫把娃娃憋死啰——”凤儿趁机把她拉起来扯开衣服,解开塞住孩子小嘴的布条,果然,孩子已经憋得鼻青脸肿的了。

  “七月——七月——”青苗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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