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之行

  北京之行

  

  一:陌生人

  我应邀参加了二0一0年七月二十三日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的第一届全国苗族作家文学研讨会。我于七月二十一日早上九点三十分,乘上洞口去长沙的长途客运车,到达长沙,是下午两点。我是丅2次火车去北京,是晚上十点过十分的起点车,便在过道上寻一地方坐下,旁边坐着一个汉子,在静静地翻看着报纸,我坐下来,他瞧上我一眼说:“乘车的。”我点了一头,没有说啥。他从身旁抓了几张叠在一起的报纸丢在我身旁说:“看吧,消磨时间。”我对他只是一笑。这时,火车站广播站播放着:“不要和陌生人搭话,不要把东西交给陌生人看管,不要跟陌生人出走,不要······”我是挺认真地听着,对于陌生人也是不予理睬的,我坐了很久,实在很无聊,走廊上的人来来往往,来去匆忙,还有一些揽客的旅店服务员,在我身前走来走去,招揽客人,我就像这个汉子一样静静地坐着,许是无聊,我便拿起身前的报纸翻看着,报纸上的文字,我是看不进去的,看看图片,装装样子,实在无聊得很,旁边那汉子无话找话,自我介绍说:“我是今天早上到的,去张家界,买了晚上十点二十分的车。”他问我:“去哪里?”我说:“去北京。”他说:“我比你大,是六三年的,我叫你小老弟吧。”我只是笑,没有回话。他误解了我,挺认真地:“真的,我不骗你,我六三年的。”他掏出身份证给我看,是浙江温州某乡下的农民。我把身份证还给他说:“你比我大。”其实我比他还大两岁,看上去,他比我苍老,岁月的风霜写在他的脸上。我想:当一回小老弟也不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就听你说吧。他跟我谈起去张家界,他媳妇是张家界的,是一名土家族姑娘,家里条件一般化,在张家界给儿子带孙,好几年没回家了,他已经是做爷爷的人,这次是去接她回家的,他是第一次来湖南,一直在温州打工,年年寄钱给她,这次她打电话来,叫他接她回家……那汉子热谈,普通话不很标准,有些话我听不懂,也点头称是,从他的话里,我知道他是二十日从浙江动身,整个身心被亲情笼罩着,处于兴奋状态,已经不知道旅途的辛劳。到了吃晚餐的时候,他站起来对我说:“走,寻一家馆子吃点东西,我请客,我看得出来,小老弟是一个很不错的人,算是有缘吧。”我站起来,两人去寻饭店,他边走边说:“来的路上,我碰上了一个小青年,我请他也吃了一顿,我现在有钱,真的,我很有钱。”我对他说很有钱的勇气很佩服,现在还有谁敢在陌生人面前谈自己有钱呢?我是不敢的,过去,我不敢,如今我更不敢。我真为这汉子的直爽担心,但愿他碰上的都是一些不欺人的人。我们寻了一家煲子饭店,吃煲子饭,有十元的,有十二元的,十五元的,我点了十二元的蘑菇炒青菜,他也要了一份和我一样的,我们选最里面的一张饭桌坐下,他要了一瓶半斤装的白酒,又要了一瓶啤酒,煲子饭来了,其实不是什么煲子饭,而是用钵子盛了一碗现成的煮饭,煲子饭是用煲子蒸出的一钵一钵的,饭很香甜可口,我和朋友常去吃煲子饭,在省城长沙,这是欺客行为,但又有谁管,店主为了节省电费,降低成本,实在是要不得的。都是过路客,谁会在意这点小事呢,只有十几元钱,出门人是不在乎那点小钱的。吃过饭,那汉子硬性要自己出钱,他说了请我的客,我对服务员说:“各出各的。”我拿出十二元钱给服务员。他用手挡住我拿钱的手说:“说好了,我请客。”他拿出一张五十元钱递给服务员。我把十二元钱放在他桌前说:“你的情,我领了,出门在外,相遇也是缘份,但账各结各的。”服务员走后,我和他依然坐在饭桌前,他坐在我对面,他说:“你不相信我,我有钱,真的。”他从身上拿出一扎百元的人民币,我叫他放好,别在陌生人面前张扬,他放好钱,又弯下腰去,从一只皮鞋里取出一扎百元抄票给我看,说:“我不哄你吧。”我说:“你放好,我信了,以后,你可得注意,千万不要在陌生人面前显阔,以免失财。”那汉子说:“我一看你就是好人,你够朋友,我真的想请你的。”我说:“谢谢你的信任。”但我还是不愿和他敞开心房,究竟我们不是一路人。我只是应承他,我们同时进入火车站,他是四侯车室,我是三侯车室,两人在入口的大厅里摆着的桌子上坐了很久,聊了很久,那汉子烟隐很重,大厅是不许吸烟的,他只能去第四侯车室卫生间过道吸烟,他去了几次,我坐着等他,就这样,我们交谈了很久,我也很想交这样的朋友,只是我没法敞开我的心房去结交这样已敞开心房的人,不能以心交心,我为自己羞愧,但我只能这样。

  二:千里之缘

  第二天,即七月二十二日下午一点多钟,火车进入北京西站,我随同旅客们出了站门,我直往公交车站走去,寻找去北京南站的公交车,结果没有找到,我问了几名车站保卫人员,说坐五十四路,对面过天桥,我匆匆忙忙赶过天桥又问一卖北京市内交通地图的老妪,她说:“你买一张地图,我告诉你。”我买了一张,两元钱。她说:“坐七十四路,去火车站南门口,过天桥,从北入口进去,走过道。”我只好又返回火车站,接着又问了几个人,说法都不一样。我便和朱群慧老师联系。我告诉朱老师,我到了北京西站,他在电话里说:“坐七百四十一路公交,直到,你问服务员,她知道。”我上了公交车,说去北京南站,乘服员感到疑惑,我说:“我问了,说坐七百四十一路。”乘服员说:“陶然亭南口,以往也称北京南站。就在哪儿下车。”车使出公交车站口,大约一个多小时,到了陶然亭南口,路旁停着一辆三轮车,坐着一位大爷,我上前问:“去金泰绿州大酒站,多少钱。”他说:“五元钱。”我上了车,车子直往前驶,约三百多米远,很快到了大门口,门外悬挂一横幅,上面写着“热烈庆祝第一届全囯苗族作家文学研讨会胜利召开”。 我走进大厅,大厅有接待员,我登记了名字,接待员帮我办理了入住手续,是一位马先生送我上楼进入十五楼一二室,室里住进一位应邀参会的重庆某大三学生李金福。他是一名诗人。我递给他一张名片,他也给了我一张,我全身湿透了,冲一个凉,换衣服。他给我找来了酒店里放好的一次性拖鞋。我洗好衣服,两人下去走一走,在大厅里我们认识了这次会议的总策划朱群慧先生和石德富先生。两人都显得很忙碌,大厅里有许多工作人员,报到的人断断续续,朱先生熟人多,来的人都和他亲切地交谈,而石德富先生同比之下显得清闲些,我们在大厅里,李金福带来数码照相机,他说是因为这次会议特意买的,他给我和两位总策划朱先生和石先生照了一张合影。这次会议能够胜利召开,两位总策划是功不可没,他俩的名字将载入苗家人历史,代代传颂。下午五点钟召开欢迎宴会,由苗家艺人组成文艺演出,真是别出心裁。首先由王郢鑫唱苗语歌曲《阿叶啦绕叶啦》(音译朋友啊好朋友),李爱金唱苗语歌曲《门莎乖》(音译漂亮姑娘),接着是杨光合的特技表演,真是别开生面,他首先表演的是铁丝锁喉。铁丝有小指头一样粗,长约二米左右,由台下一大力士上台帮忙拉住另一端,大力士用手折铁丝,根本折不动,他说:“真的。”杨先生发功运气,把粗铁丝缠在自己的脖子,绑得紧紧的,脖子胀鼓鼓的,满脸胀得通红,接着表演轻功双脚踩电灯炮,电灯亮着,灯炮不碎,成功后,举持人请原台下那大力士上台拉住粗铁丝那端,杨先生连续几次摆头,把缠在脖子上的粗铁丝退了出来,那大力士伸出大拇指说:“好,是真本领,只有我们苗家人才有。”台下掌声声连连。杨先生又表演了电钻钻鼻,成功,台下一片掌声,接着又是歌舞,欢迎宴会结束,我回到客房,翻翻《与会苗族作家通讯录》卲阳市内还有肖仁福和陶永喜两位先生,陶永喜先生是家宅电话,肖仁福先生是手机。于是,我电话联系肖仁福先生,肖仁福先生是湖南城步县人,邵阳市文联副主席。已发表文学作品四百多万字,被誉为文学湘军五虎上将,著有中短篇小说集《箫声曼》《脸色》中篇小说集《局长红人》长篇小说《官运》《心腹》《位置》《仕途》等,是最受读者欢迎的中国作家之一。他接我电话说:“我在大厅里,你下来。”我马上乘电梯下楼。大厅内依然坐着几个工作人员在聊天。我走上前去,旁边桌前站着一高一矮胸前挂着牌的人,矮的朝我走来,伸出手说:“我是肖仁福,我正准备打你的电话。”我握住他的手说:“肖主席好。”肖仁福先生介绍旁边的高个子:“绥宁县文联主席陶永喜。”我又握住他的手说:“你好。”肖仁福先生说:“走,到外头走一走。”肖仁福先生走路很有意思,也很特別,他热于甩开膀子走路。这样可以运动肩胛骨,看起来挺有个性,头微微向上偏,有点自得其乐,旁若无人,显得清高,又有洒脱之意,初次相会,给人一种亲而不热,雅而不俗之感觉,因天气热,我们只沿着围栏外的行人道走了一段不算远的路就返回金泰绿州大酒店,他带着陶永喜先生和我上楼去看一名女作家姚筱琼女士,肖仁福先生和姚筱琼女士很早就相识,都是作家,曾在一起开会改过稿件。后来为朋友。姚筱琼女士是一名著名的女作家,她的代表作长篇小说《杀人动机》获二00八年度安微文学杂志大奖。《杀人动机》我在安微文学杂志上看过,文笔相当不错。我很喜欢,也就记下了作者名字。想不到在这千里之外相会,算是缘份。肖仁福先生和姚筱琼女士谈了很多,陶永喜先生有时也插上几句言,我只当听众。写作对他们来说,已经是熟门熟道,大把大把的稿酬和版税像雪片一样向他们飘去;我呢,能有一点点稿酬就算庆幸了,出书还得自己掏钱。相比之下,真是惭愧之至。

  三:急走陶然亭

  第二天,即七月二十三日,上午在人民大会堂举行开幕式。下午分组讨论,我被分在第三组,石德富先生的发言别有风味,他是中央民族大学副教授,博士生导师,他谈苗学和其他学科的比较,有关音韵学的知识,我虽然听不懂,但感觉有趣,听得认真,尤其谈苗歌的音节,头头是道,无不感染在座的学者和作家们。讨论是各抒己见,会场活跃。

  晚餐后无事,和肖仁福先生、陶永喜先生在酒店的院落里走了一圈,后来凌宇老先生来了,说:“去陶然亭公园走走。”于是,我们跟着凌宇老先生的后面,肖仁福先生悄悄地回大厅去了,我和陶永喜先生,以及云南昭通市政协主席熊启怀先生和他的夫人。跟着凌宇老先生出了酒店大门,往对面的陶然亭公园走去。早在十年前,我随朋友去过陶然亭公园,对公园还是有所了解:“陶然亭公园位于北京市南二环陶然桥西北侧。 全园总面积56.56公顷,其中水面16.15公顷。是一座融古建与现代造园艺术为一体的以突出中华民族亭文化为主要内容的现代新型城市园林。其地为燕京名胜,素有“都门胜地”之誉,年代久远,史迹斑驳。陶然亭是清代名亭。清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工部郎中江藻奉命监理黑窑厂,他在慈悲庵西部构筑了一座小亭,并取白居易诗“更待菊黄家酿熟,与君一醉一陶然”句中的“陶然”二字为亭命名。陶然亭、慈悲庵三面临湖,东与中央岛揽翠亭对景,北与窑台隔湖相望,西与精巧的云绘楼、清音阁相望。湖面轻舟荡漾,莲花朵朵,微风拂面,令人神情陶然。陶然亭周围,西北有龙树寺,寺内有蒹葭簃、天倪阁、看山楼、抱冰堂等建筑,名流常于此游憩,其知名度在清道光之后,堪与陶然亭相匹。东南有黑龙潭、龙王亭、哪吒庙、刺梅园、祖园;西南有风氏园;正北有窑台;东北有香冢、鹦鹉冢,以及近代的醉郭墓、赛金花墓等。园内林木葱茏,花草繁茂,楼阁参差,亭台掩映,景色宜人。湖心岛上,有锦秋墩、燕头山,与陶然亭成鼎足之势。锦秋墩顶有锦秋亭,其地为花仙祠遗址。亭南山麓有“玫瑰山”,其地为原香冢、鹦鹉冢、赛金花墓遗址。亭北山麓静谧的松林中,有著名的高君宇、石评梅墓。燕头山顶有览翠亭,与锦秋亭对景,亭西南山下建澄光亭,于此望湖观山,最为相宜。亭北山下为常青轩。”

  凌老系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原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会副会长,《沈从文传》的作者。1945年生,湖南龙山人。他对陶然亭是了解的,是否对亭文化也有过研究,我就不好开口问他,何况,他走路特别地快,和陶先生并排急行军似的,很有特点,昭通市熊启怀先生和他夫人处于中间,我在最后,到了陶然亭公园门口,我急走赶了上去,熊老夫妇俩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陶永喜先生买了五张门票,等熊老夫妇俩走来,一起进入公园。

  凌老说:“我以前来过,去陶然亭看看,那亭挺有名的。”我们随着他沿着湖面的右边道走,天色微暗,园内灯光辉煌,游人来往不绝,到处都能碰上园内锻炼身体的男男女女,他们随着录音机播放出的歌曲节拍舞动着,为了找到陶然亭,凌老和陶先生问了许多路人,都说园内亭多得很,但不知那座是陶然亭,因为是夜晚,凌老无法确定方位,只好凭人所说,沿湖面绕了一大圈也没找到陶然亭, 绕来绕去, 差点在园子里出不去, 凌老急行军惯了,他说:“我在家里,每天都这样,坚持急走二小时, 回家冲一个凉,很舒服的。”他的养身学还是值得我吸取的,我是前所未闻,我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熊先生和他夫人步伐缓慢, 有时跟不上来, 凌老和陶先生就停下来等, 凌老和陶先生谈得来, 脚步又快,夜色越来越浓,沿途的灯光即越来越亮,可惜的是我们没有寻到陶然亭,急走了两个多小时,问了几个路人找到公园的出口走出了公园,我算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算没有白来。(凌老的急走比看名亭更有味。)

  2010.8.13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