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

  我叫小川,一名真正的刀客。没有人比我更爱惜刀,因为我从不忍心将它拔出来,我害怕风霜迷乱了它的眼睛,我更害怕无情的雨淋湿了它,如果它受到一丁点伤害我就会心疼得不得了。

  这把刀叫做蝉月,我的师傅告诉我,这把刀之所以叫这名字,是因为它薄如蝉翼,明练如水,根本看不到它的光华,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使用过这把刀。因为我对它有所敬畏,如同我敬畏师傅一样。

  师傅是男是女?我不知,师傅叫什么名字?我亦不知。

  但是我应该下山了,师傅既然不在山上我就应该下山,师傅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该什么时候下山,我却很清楚知道非此时下山不可,因为我的姐姐被人抓了起来。抓她的是飞天堡的少主人,凄冷。

  抓她的原因无非是两条,其一是我的姐姐是天下第一歌姬,其二就是为了打击江湖剑客倬飞流。她叫做雪儿,我和她相识是在梦里。我的的确确梦见了她,我相信她就是我的姐姐,我知道这种想法是无稽之谈,一个从没有见过的人怎么可能是我的姐姐,而且我师傅告诉我,我根本没有姐姐。

  之所以我这么确凿的说,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姐姐,一个美艳得不可方物的姐姐,因此我从终年积雪的丘山上下来。山上和山下让我分不清,对于尘世里的一切我知道的并不多,我只知道飞天堡的少主人已经成为了绝顶高手,手中的剑从来没有失手过。

  我对于自己一无所知,我根本没有抽过刀,我不知道我的刀第一次出手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多年以来我练习抽刀,每一天一百次一千次,但从来没有抽过我手上冒着紫铜色光泽的蝉月,希望它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我将代替倬飞流冒险,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去龙潭虎穴,因为只要是人就会怕死,而且知道在飞天堡内必死无疑。在江湖好手中从来没有人敢放豪言说能闯过飞天堡的二十四机关,据人传述,飞天堡的暗道和机关远比想象中的更多更复杂。

  倬飞流不敢去,我非去不可。就为了梦中的姐姐,梦中的那个佳人,如果能够偎依在她身畔,让她的嘴唇贴在我的耳朵上,悄声说:

  “没错,你就是我的弟弟,梦中的那个弟弟,我们的梦一模一样。”

  只有听到这个话就知足了,所以我才不会迟疑,腰间酒壶里的酒都没有了,我坐在一艘船上,向着通往飞天堡的道路进发,船上人很多,都在不停的讲话,惟有一个叫做小川的男人坐在船舷上,看着湖泊里的倒影。

  水里面的那个我面容俊朗,只不过脸色有些苍白,手指关节细长,这样的手应该用来舞文弄墨,我却用它拿刀,想想我自己都觉得好笑,我的笑容印在水里,还是冷了些。这么多年来我从来不会笑得漂亮,笑得如阳光般明媚。

  以前还是孩童时,我总是会笑得很美,笑得很纯粹和热烈,每笑一次师傅就会拿着鞭子抽打我一次,疼痛一次次留在我的心里结痂,慢慢地我就失去了笑的那根神经。

  躲在宽阔的罩袍下的师傅告诉我,“小川你想开心的笑吗?”

  我点点头。

  “那你只有一次机会,你这一辈子只能拔一次刀,也只能痛快的笑一次。”

  那时候我还小,根本不懂师傅的隐喻,时至今日我依然不懂,然而我却格外珍惜这一次笑的机会,我也从未出手过。也许姐姐雪儿能让我笑一次,我便能解开那句话的秘密,也许我还能知道我的生父是谁,还能知道关于师傅的一切。

  然而那一切都太过遥远,我不去想,只要聚精会神的想都会耗费我的体力,我不能那样做。因为我要将力量囤积起来,等待着那一次拔刀,那一次拔刀就是血染长河,那一次拔刀即是分开空气,用利刃分开世界,也是分开我的命运。

  船里的人还在谈话,谈话的内容离不开飞天堡,那些不尽翔实的东西早已经在人们的流传间变得出神入化,变得诡秘,他们说飞天堡的东西富丽堂皇,抵得上整个江湖。飞天堡堡主更是只有半张脸,另外半张脸是空的,什么都没有。我还难以想象出只有半张人脸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他又是怎样蠕动嘴巴吃东西,他喝的酒会不会从另一边空着的嘴流出来,想想都觉得有趣。

  那些人的手中都拿着英雄帖,他们都接到了飞天堡的邀请,脸上徜徉着的幸福笑容说明他们将这一次受邀当做最为荣耀的事,他们手上都拿着奇形怪状的兵器,这些人脚步沉稳,呼吸匀称,都是久经战场的好手,在他们的身上或都或少都有着人命,死在他们刀剑下的,有的是好人,有的是坏人。

  江湖本就没有好坏,人更是如此,我有一颗冰冷的心,凝固了所有的同情。

  和我一同在甲板上的还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披散着白头发的耄耋老人,一脸温和的笑,手里拿着一根竹竿。另外一个是拿着九环弯刀的壮汉,眉目间有着阴冷的杀气,我只需看一眼便知道他是一个杀人越货的种,这种人死不足惜。另外一个是文弱书生,头戴象牙簪,头发自然的捆绑在脑后,饶有兴致的谈话。

  他和壮汉想显然熟识,时不时的攀谈,书生终于注意到了我。

  “兄台你要去哪里?”

  一阵风将我额前的几缕头发吹了起来,我从头发的缝隙里看向他。

  “飞天堡”

  “可有请帖?”

  “没有”,我的声音还是如往常冷,我从不愿意对不熟悉的人多说一个人。

  他爽朗笑出声来,“这么说兄台你是要硬闯?”

  我没有回答他,意思是的确如此。

  那个壮汉坐不住了,一个江湖汉子最忌讳见到冷言冷语的人,而他还是一个有江湖名气的人。他所喜欢的是人们卑躬屈膝,向他喊饶命,我不是这样的人,他准备将我打成这样的人。

  “你是哪里的牛人?敢这么说话?”

  我没有回答他,他更显得狂躁,抖动手腕,刀上的铁环碰在一次,发出尖锐的声响。

  一道凌厉的光从我额前飘过,头发被刀光惊飞,我握住了蝉月,抓住了命运。

评论
  • 亲,我已经阅读并点赞,我的《同行》,欢迎回访支持哈!


  • 已点赞好评,好棒的作品,加油!能为《此间少年》点一下赞吗?


  • 我们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回访了


  • 已点好评,希望作者有时间看看《许诺时光来等你》,望回访,谢谢。


  • 携《诡梦录之多出来的那个》前来回访点赞,作者大大很棒,继续努力哈,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