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高二理科班的一名男生被揍了。事件发生的地点在Y城一中的后门，正对着一条小巷。他被发现的时候，正躺在水泥地上痛苦地呻吟，浑身青一块儿紫一块儿。他的嘴巴肿得像刚出锅的馒头，还在淌血。目击的女生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随即引来一群看热闹的人们。

　　王老师黑着脸去保卫科质问整个事情的经过。保卫科的干事闪烁其词。他们调用了整座学校的监控录像，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物。干事将事故责任推卸到看守后门的大爷身上，将他痛骂一顿，并且扣除两个月的工资。大爷坐在门房里跳着脚叫骂。

　　傍晚，五六个彪形大汉伸手拦住了两名高中生的去路。其中一个脸色焦黑，高声地质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大哥要找你谈谈。”一个汉子喉咙嘶哑地说，他的胳膊上露出醒目的纹身。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黑脸的男生推着自行车，试图要冲破阻拦。

　　“大哥现在就想见你，最好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另一名汉子掀起衣角，朝他露了露腰间的匕首。

　　男生啐了一口唾沫，将自行车丢到了一旁。

　　修理厂里停放着五六辆轿车，有的被拆卸了轱辘，用千斤顶撑着。地面黝黑，胡乱地摆放着机油桶、彩漆喷枪、刮刀以及扳手和改锥，新旧不一的轮胎挨着墙根码放成山。师傅们全神贯注地忙碌，根本没有发现一个黑脸的家伙混了进来。

　　在两位“保镖”的带领下，那名男生走进了一栋简易的小楼。推开屋门，发现一个胖子坐在办公桌后面，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王叔，找我有什么事情么？”男生客气地寒暄了两句。

　　“我的侄子在一中被人给揍了，这事儿你知道么？”胖子腆着肚子说道。

　　“不可能。谁有那个胆子。”男生咧嘴笑了笑。

　　“他妈的，人现在就在医院里躺着呢！”胖子突然站起身来，扯着喉咙对男生吼道：“说！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肯定不是我干的。”男生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会是谁干的呢？”胖子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说：“一中是你的地盘，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我这就回去弄清楚，给您一个答复。”男生抽了抽嘴角。

　　“三天，帮我找出来这个混蛋，我弄死他！”胖子咬着牙，一拳砸在了办公共桌上。

　　黑子骂骂咧咧地回到寝室。满屋子的人都变得神经紧张，他们屏住呼吸，甚至可以听到模糊的心跳声。黑子没有脱鞋，直接躺倒在床铺上。“一会儿给小雯打个电话，她应该会调查清楚。”黑子疲倦地阖上了双眼。

　　第二天，大姐动用了全部的力量去搜寻蛛丝马迹，她们还严厉地拷问了那个可怜的“目击者”。她哭得稀里哗啦，并扯着嗓子声称自己确实是一无所知。

　　“大姐，这该怎么办呢？”一个女生愁眉苦脸地说。

　　“我去向黑哥说明情况，咱们已经尽力了。”大姐长叹了一口气，梳拢了一下长发。

　　两天过去了，他听到的全是负面消息。没有人知道谁是嫌疑犯，甚至有几个人动手也不得而知。“凶手们”的一举一动居然避开了墙头的监控器，神鬼不察。这着实让人分外地恼火。有人建议去警察局报警，他狠狠地扇了那个家伙一巴掌：“你是不是脑袋浸水了！”

　　“只剩下最后一天了。”黑子躺在床铺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他的脑海中不断过滤一张一张的面孔，试图甄别出隐藏在里面的犹大。没有任何的线索，他绞尽脑汁，最终陷入了一片混沌。

　　黑子目光无神，忧心忡忡地咀嚼着饭菜。忽略了对面坐着的一位奶油小生，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温文儒雅。黑子感觉到胳膊有些湿润，低头才发现袖口竟然粘满了蛋花。

　　“你没长眼睛么？”黑子瞪着眼睛吼道。

　　“不好意思。”那个男生立刻掏出纸巾，恭谦地拭干黑子的袖口。

　　黑子反而觉得有些尴尬，他隐约嗅到了男生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真是一个娘炮。”他心里暗暗地嘲讽道。

　　戴眼镜的男生仔细打量了一下黑子，兴奋地说：“我认识你，你是——”他突然压低了嗓音，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你是Y城所有学生的老大，对么？”

　　黑子第一次被陌生人称作是老大，心里有一些飘飘然。感觉就像刚出道的明星走在大街上，总希望有观众能够辨认出自己的模样。他虽然心里很高兴，但是嘴皮子上仍旧要谦虚一些：“谁说的，胡说八道。”

　　“肯定就是你，错不了，他们说老大的脸很黑。”“黑框眼镜”一本正经地说。

　　黑子瞬间想端起饭碗，直接砸在他的鼻梁上。

　　“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你一定特别想知道。”“黑框眼镜”开始卖关子。

　　“什么事情？”黑子的神经变得紧绷。

　　“Y城一中的后门有人被打了。我知道那是谁干的。”戴眼镜的男生面露流露诡异的微笑。

　　“是谁？”黑子的目光变得冷俊。

　　“晚自习结束后，去XX咖啡屋。我在那儿等你。”“黑框眼镜”戴好围巾，在一片灼热的目光中，扬长而去。黑子发现这个家伙不仅身材匀称，衣着考究，而且走路的姿势也很潇洒，像是英国的绅士；反观自己，不仅脸黑，而且走路大步流星，活像一只塘鹅。黑子想到这儿，心情变得更加抑郁，并且衍生出一种自怨自艾的忧伤。

　　下课的铃声敲响，饥饿的学生如虎狼般冲向食堂，走廊里逐渐变得空旷而寂静。深红色的夕阳淹没在一片淡蓝色的云里，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帅气男生，不停地踱步，耳廓上贴着一部黑色的硬板手机。

　　“一切按计划进行。”他说完将电话塞进了口袋，喃喃自语道：“大鱼终于要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