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若尔盖大草原，太阳不再明媚。清风渐起，随风摆动的野草，撩拨着一群坐在地上歇息的战士。

　　他们身着青灰色的军装，军帽揶在腰间，阳光偶然照射到帽徽，明亮的折射光过后，便能看到青天白日的标志。

　　其中六名战士，正在擦拭和调制手中的德制机枪。一名士兵把一枚子弹模样的东西，递给旁边的战友，后者默默接过，看也不看就塞进了枪膛。随即，又迅速拿出，远远地抛向远处。

　　只听“当”的一声，这枚“子弹”，打中了不远处的草地上放置的军用水壶。

　　声音过后，一位军官捡起水壶。

　　军官：不愧是狙击手，扔石子都这么准。

　　战士A：团座，不……不小心……他拿个石头糊弄我……

　　战士A愤愤地解释。话未说完，军官便举手示意，制止了他。

　　军官：别在意，继续吧。

　　战士A坐回原处。刚刚递给他石子的战士，一边擦枪，一边呵呵地笑了两声。

　　军官拧开水壶盖，未及送到嘴边，就听到有人大喊“团座！团座！”。

　　军官抬头，看到一名身材瘦高的战士，在草原上飞跑，速度快，腾空高。低矮的青草被如风的疾步踏过，上下起伏好似碧波荡漾的水面。大长腿跳跃着，跨越着，灵活地躲过低矮的灌木，宛如凌波跃动的飞鱼。

　　看着迫近眼前、口中高呼、振振有词又根本听不清内容的大个子，军官面色紧张，把水壶从嘴边移开。他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跑动的身影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嘴唇，努力想读懂里面的内容。

　　士兵已经跑到军官面前，脚步没停稳，右手便摆出了军礼的姿势。可他还是忽略了脚下的灌木，标准的军礼还未完成，便一个趔趄，整个身体正面，重重拍在地上。

　　大个子士兵：团座……看到了，一共19个人……哎呦……

　　跌倒的士兵，尴尬地站了起来。他一边用手扶正帽沿，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口喘息机会。

　　士兵：团座……是这样的………

　　他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面部五官缩紧，喉结中瘦干的脖颈上下滑动，喉结附近的血管乌青，突出。

　　他张开干涸的嘴唇刚想说话，便看到了军官递给过来的水壶。他接过水壶仰头猛灌。没有了暴跳的青筋，脖子呈现出青春和健康的紧致模样。

　　“咕咚咕咚”的水声还在继续，草地上坐着的六名战士已经迅速把机枪组装好，弹夹挂在腰间。同时他们是狙击手，除了必要射击装备，他们还不忘把刺刀、手枪等近身搏斗用的武器，随身带好。

　　他们站起来，表情严肃，同时把目光对准了军官。

　　军官：只有19个人？这个人数不对。你们跟我过去，其他人不用来。

　　军官面向狙击手下达命令，之后把目光投向远处。在那里，还坐着约莫百人的部队，都穿着青灰色的军装。

　　军官从一名狙击手中接过机枪，便转身面向着大个子士兵刚才奔跑的线路。刚一抬腿，他的胳膊便被拽住。回头一看，是大个子士兵，伸手拉住了了他。

　　大个子士兵：别急。19个人，都死了。都是死人！

　　军官：刚才干嘛不说！

　　军官厉声呵斥，大个子士兵慢慢把水壶举到自己的面前，挡住自己的脸，也挡着军官铁青的面孔和狠狠的目光。

　　大个子士兵：你非让我喝水……

　　“噗！”狙击手的队伍中传来了笑声，大个子士兵也跟着笑起来。

　　大个子士兵：团座，我都认真检查了。那19个人，身上没气儿，手里没枪，兜里没钱。

　　军官把目光对准大个子士兵，后者在他的注视下，把水壶从脸前移开。

　　军官：地图！

　　大个子士兵：我给团座带路吧……

　　大个士兵一边回答，一边从怀里掏出地图。他的话没说完，军官就一把将地图夺走，转身走开，把宽厚的脊背，留在满头汗珠，又张口结舌的士兵。

　　军官拿着地图，走近狙击手，用手指点着其中三个人。

　　军官：跟我一起去看看。

　　说罢，他快步向远处走去。落日下面，是他伟岸、挺拔的背影，以及步伐矫健，快步追赶的三名狙击手。

　　大个子士兵凝视着四个人的背影，片刻后，他盘腿坐在草地上，举着水壶一边喝水一边嘟囔。

　　大个子士兵：为啥叫赤匪……赤条条呗！还赶着去。以为你们官儿大，枪准，就能翻出花儿啊！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