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禹城王殿(十)

  上方晶管愈加密集,在缝隙中穿梭已是更是吃力,水浪却如入无人之境,一直往上涨来,郭锋的双脚已被浸泡在水中。

  密集的晶管中,有光线透出,令他心下一喜,莫不是出口,好啦,找到出路,可怪这教授,坚持不了多一会,要不然两人安全出来,贼人人全部葬身水浪里,岂不皆大欢喜,碰着郝海燕了,他也可以牛皮轰轰地,一通吹嘘。

  心里一旦想起郝海燕,求生的欲望明显强烈,可不能死呀,郝海燕不眼巴巴望着我回去吗,可是回去以后,我该如何向他说起呢,教授之死,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这样胡思乱想间,他穿过那晶管,看到了光线来处,不由得又是失望,那不过是一张白色的光网,所有的晶管于此处打止,往上而去,是无尽的空间,再也看不见头。

  失望之余,却也不得不往那里飞去,且不管怎样,自己还是尽力了,即便淹死在这水浪里,也会得以安心。

  他用足全身力气,做最后冲刺,穿过晶管密布之地,冲出光网,来到了上层空间里,而后驻于空中,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涛天巨浪,将他淹没。

  许久过去,也未感觉有水没过脚底,水浪之声在下方激荡徘徊,似有平静之势,他心里奇怪不已,睁开来眼睛,望下一瞧,只见光网之下,水流回旋往复,却不再上涨,那光网竟似那水浪的终点刻度一般,阻止住了滔天的来势。

  郭锋在这空中,没有依靠,此时才发觉,体力消耗不浅,身疲力乏地,怕是支持不了许久,这可如何是好。

  处在这玉树之内,出去不得,还得在空中停留,要不然,便掉到那水浪里,沉没下去,别的去处,只存在于想象之中。

  水浪狂虐了一阵子,渐渐归于平静,玉壁上的光芒将水下照得清明透彻,只是波光粼动里,看不深远。

  水下有两黑点向上移动,引起了郭锋的注意,那黑点向上而来,速度看不出有多快。

  许久以后,两个黑点渐趋大些,瞧得出是人的身影,四肢并拢,箭一般冲向水面,直至破水而出,郭锋方才醒悟,这是那谢司令和耐温将军,他们有软甲衣护身,在大水来临时,立即戴上头罩,利用水下模式,向上而来。

  他心里大骂这两个禽兽,要不是将这两件软甲衣夺了去,李春城也不至于淹死,真想赶上前去,吸了他们的气力,化做一堆皮囊骸骨,扔在水里喂鱼。刚想动弹,便觉体力难支,摇摇欲坠地,就要跌去水中。

  刚浮出水面,谢司令与耐温将军扯开头罩,抬眼看到郭锋,也是一惊,跟着谢司令打着哈哈,笑道:“郭兄弟,原来你也无恙呀,哎呀,怎么不见教授了呢。”他这是明知故问,眼见着这上面空空落落,无遮无掩,只有郭锋飘于当中,是人都知晓,要是不见李春城,肯定是被刚才的大水吞了去。

  郭锋此时力虚气弱,也搭不上话来,怕真气一泄,便会掉入水中,只得狠狠地瞪视他一眼。

  耐温将军非常惧怕郭锋的神力,见他目露凶光,赶紧地打圆场道:“谢司令也是关心教授安危,郭兄弟不要见怪,唉,不想教授他,不说了,但愿他一路走好。”

  耐温将军话未说完,扑通一声,郭锋已从那空中落下,掉入水里,往下沉去,这下倒是让谢司令还有耐温将军大感意外,心底里狂喜不已,这最大的对头沉入那水里,可想而知,结局会是什么。想不到呀想不到,这禹城王殿里,能活到最后的,竟是他二人。

  郭锋体力不支,落到了水里沉下,一经合眼,便是浮现星云宇宙,前生往事。

  他是飘浮在这黑暗的虚空中,但周遭又不完全黑暗,他能看到黑暗里的物体,也如自己一般,飘来荡去,没有目的,没有时限,众何而来,又将去往哪里,眼前他也不自知,没有感觉,这意识也来得那样虚无,完全超然于时空之处,顿时成为永恒。

  是在下落吗?准确地说,他也搞不清楚,只是心悬在喉咙里,有钻心的痒痒,使他难受。

  郝海燕向他走来,带着灿烂的笑容,他伸手摸过去,却又是那样遥远,海燕的笑容凝滞,转而掩面大哭,他也难过,想去安慰抚摸,却是话不能出口,手更不能触及。海燕的脸色在变化着,变成了李春城的面容,他在那里责怪自己,为什么不去救他出来,害他落水而死,而后脸色又是一变,这是一张似曾想识的生面孔,那是父亲的脸庞,亲切温柔地,冲他和蔼地笑着,他挣扎着想要大叫出口,可这全无自主地,边这丝毫的力气也没有。

  他痛苦地挣扎着,越是挣扎,越是无力反制,脸面上感觉有阵阵水流轻抚,让他有了一些实的知觉。

  这知觉来得及时,游丝般有力气自体内各处聚集,令他稍稍好转起来。

  他能感知自己是在下降之中,好像水流退却,他也跟着掉落,张于嘴唇能够动弹,他张开来,立即被水灌入,直入咽喉,他呛声咳嗽,可这水来得反是激烈,一下子,水从口入,装了个满腹。

  也甚奇怪,这水来得甘甜,进入更是力气大增,他四肢竟也能伸张啦,跟着眼睛睁开,这才发现,他处于刚才那水浪里,正在疾速往下掉去。

  是这水浪退向了来处,他立起身子,沿未稳住之时,脚底像是踩到了硬物,是地面没错,此刻那水浪自上而下,从他头部开始退了回去,他的整个身子一下露了出来。

  定睛而看,还是原来那环形之地上,眼前的情景,与刚才飞上去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这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熟悉的身影。

  李春城也在从人中间,他立即上前将李春城抱起,探了探鼻息,居然还有气息从鼻孔而出,他心里好不高兴,李春城安好,便是莫大的恩赐啦。

  “教授,教授,你醒醒。”见李春城有了反应,他呼唤道,刚要伸手去揉他的胸口,只觉劲风起于身后,空气里带有强烈灼烧的气味,他吃惊之下,抱着李春城,身子一弓,贴着地面向前飞去,而后转过头来,只见谢司令还有耐温将手持光剑,对面站立。

  见一击不中,谢司令赶忙改口道:“原来是郭兄弟,我还以为,以为是哪个怪物要啃了教授去呢。”

  郭锋心下大怒,当即回应道:“这可不敢当,我还真想变作怪物去啃人试试。”

  “误会,误会,难得我们还在这里,千万不要自乱阵脚,让怪物讨了便宜去呀。”耐温将军笑着说来,令郭锋听着是一阵的恶心难受。

  地上有人咳嗽出声,连带将腹腔内的水也吐了出来,跟着躺在地上的人,都有了动静,咳嗽地咳嗽,呕吐地呕吐,一时半会,均坐在地上,奇怪的打量周遭,好像不相信这一切似的。

  李春城还没有动静,郭锋放下他,站起身,谁知用力过度,差点跳了出去,他心里一阵奇怪,这与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呀,怎会如此大的动作?

  别说是他,就是刚刚醒来的那些人,想要站起,竟然飞去了空中,肖珏和朱公子更是动作夸张,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差点脑袋撞到地上,就要迸出脑浆来,幸得反应及时,扭了过去,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搁在先前,他们可是哭爹喊娘的,可这会莫名其妙地,竟也不疼痛,倏地弹起,惊异之情,溢于言表。

  蔡老九活脱脱换了个人,在那蹦蹦跳跳,好不自在欢喜,这面不喘心不跳的,好像年轻了几下岁的模样。

  这样的情形,直瞧得谢司令与耐温将军面面相觑,仿佛与众人隔去了一个世纪般,杵在那呆立着。

  耐温将军抓起一士兵来,想要问问,谁知那人轻轻的一甩,耐温将军一个迾趄,当啷摔在地上,那士兵惊得上前询问:“将军,没事吧?”

  耐温将军要他说明这是怎么啦,他答道:“我也不知道,喝饱了那水后,醒来便是这样啦。”连问几个士兵,答案都是这样,耐温将军不死心,来到蔡老九身边,要他给出解答。

  蔡老九沉思了半晌,突然笑逐颜开,高声说道:“我看这就是长生水,哈哈,先死而后生,涅槃出来,便能长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我终于喝到了长生水啦。”他双手举过头顶,发狂了地大叫着。

  这下耐温将军与谢司令明白过来,原来汹涌而来的水浪,便是那长生之水,他俩在入水之前便已戴上头罩,开启了水下模式,与这水自是隔绝开来,其他人则不同,经由大水淹死的过程,再被这水清洗过滤,涤尽潜移,死而重生。

  这一得便有一失,耐温将军与谢司令用来保命的护体软甲,却成了他们喝不到长生水的障碍,二人后悔来得,只盼时间逆转,重新来过一回。

  耐温将军那能甘心呢,见这地上还吐出来的水,立即蹲下身去,贪婪地吸吮着,这狗一般的模样,看得众人厌恶来得那般强烈,只恨将他一脚踹飞方能解气。

  谢司令也是懊恼不已,但碍于情面,他是不会做出这等下作恶心的事来,可心里也在盘算,既然有人喝得长生之水,那待出去之后将弄死,吸干他的血液,不也有一样的功效吗,想到此处,他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智慧,当下默默退向一边,不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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