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说，苏瑾，十米以内你就要嗅出危险的气息。

　　国通建设的一楼大厅里，所有新入职的员工在大厅一一受训，这当然不包括苏瑾，她只是一个临时清洁工，此刻正在大厅的最角落里打扫。

　　“张君雯”

　　“到”

　　苏瑾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心头一紧，不经抬起头朝大厅的方向看，十米开外的一群入职员工里，她清楚的看到了张君雯高高瘦瘦的模样。

　　她一早就知道张君雯找了一个实习，可是没想到居然是国通建设。

　　这头在办公室里，陆成开着电脑，正看着摄像传来的高清画面，然后就听到苏瑾口里不住念叨，“完蛋，我看到熟人了”。

　　陆成仔细看了下画面，但由于苏瑾站的离人群有点远画面并不清晰。于是他说，苏瑾，感觉到危险的时候，就跑。

　　苏瑾叹了口气，以为他会给什么高深建议，不过此刻避开人群确实是最好的方法了。

　　后来苏瑾发现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她现在穿着一身保洁的衣服，鲜艳的大红色松松垮垮的包裹着她，头发也盘起来掖在帽子里，就是她自己都认不出自己。

　　苏瑾被分配清洁四楼的办公室和整层的女厕。由于是新手，后勤主管怕她不适应，叫了张姨全程给她示范。张姨是这里的老员工了，从事保洁行业已经二十来年，此刻张姨正给她示范清洁厕所的流程。一遍下来苏瑾只有目瞪口呆。

　　“到你了，妹子”张姨把手中的拖把递给苏瑾。苏瑾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渗着冷汗，正在犹豫之时，耳边传来了陆成的声音，他说，苏瑾，留着青山在，不怕没菜烧，挺住。她才意识到某个变态正在光明正大的看着女厕直播呢。

　　到这份上她也只得豁出去了，还好留了一手，在张姨的惊讶表情中，她把从兜里取出口罩来戴上，开始她的保洁生涯。

　　可没到一半，她就卡住了。不，准确的说是屎卡住了。

　　她胃里一阵翻腾倒海。而办公室里的某人看到这画面更是感觉心灵受到了创伤。

　　张姨看她慢吞吞的样子，叹了口气说，“无论穷人还是富人拉的屎都是臭的，其实屎是最平等的了”

　　于是整个早晨苏瑾都在听张姨念叨着她和屎的故事。后来苏瑾渐渐有了一种觉悟，说干一行爱一行的人都是奇葩。

　　终于到了午餐的时间，大家都在保洁休息室收拾准备去职工食堂用餐，张姨看她小姑娘一个，便友好的过来邀请她共进午餐。苏瑾咽了咽口水，没想到刚刚压制下去的恶心感觉在看到张姨的刹那又提上喉咙。

　　这时后勤部张主管进来了，“耽误大家会儿时间，下午二点会议室和休息室临时要接待重要的客人，所以上头交代了卫生方面不能马虎。”他顿了顿说，“张姨你是老员工，心又细，麻烦你了”

　　会议室！苏瑾感觉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张主管，我去吧，张姨今天帮了我很多，我也该帮她做点什么，而且我心也细。”

　　张姨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感到欣慰，心想果然没费自己上午的那番口舌。而张主管不过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看苏瑾人长得又漂亮，心眼又好，早已感动的一塌糊涂，“好，苏瑾，那就你去吧”

　　苏瑾不由感叹，世人都说职场险恶，其实也有这样一群心肠好的人。

　　正值午休时间，苏瑾紧张的推着清洁车向前，办公区静悄悄的，只有个别人还在加班，清洁车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显得分外嘈杂，心也不由提上了喉尖。

　　穿过办公区就是会议室了，二楼会议室是国通最大的会议室，主要用来董事大会，股东大会这种级别的会议。所以张主管桌说下午这里有会，近期国通最大的要事莫过于收购元祐了。苏瑾不由得佩服自己的分析能力。

　　苏瑾拿着张主管给她的钥匙，小心翼翼的打开会议室的大门。会议室的四个方位都有摄像，苏瑾低着头，避免摄像照到正脸，拿起吸尘器开始清洁桌下，然后趁着桌子挡住镜头的时候迅速把远程监听设备贴在临近的一张椅子的下方。

　　苏瑾曾问他为什么不是贴在桌子底下而是椅子地下，陆成笑着说，你见过谁闲的时候会在椅子底下做小动作吗？苏瑾才发现原来开会是件这么无聊的事。

　　一切准备就绪，苏瑾开始安心的打扫会议室的卫生，然后是办公室，会客室，一轮下来把苏瑾累得半死。

　　下午两点的会议按部就班的准备着着。苏瑾在角落里看着一批批西装革履的人进入会议室，但是唯独没有程超的影子，不到十分钟，全体参会人员都进入会议室，会议室大门被关闭。

　　“苏瑾，干的漂亮，我正在听程超和董事会的对话内容”陆成的声音冲刺着耳膜，苏瑾的心提到嗓子眼。

　　“可是我并没有见到程超和董事会的人进去”苏瑾缓缓开口，后背发凉。

　　这一头陆成坐在办公桌前，将录像调到开会之前，切换到慢镜头，才发现进去的虽然都是国通的高管，但是确实没有程超和董事会的人。他用左手揉了揉太阳穴，耳边的确是程超的声音，究竟是谁在帮他？

　　“苏瑾，你不要慌，一切按原定计划进行”陆成对着耳麦提醒苏瑾。

　　散会后，苏瑾推着保洁车进入会议室，依旧用吸尘器打扫桌下，手在椅子下摸索着，是一张纸条。苏瑾把纸条攒住手心里，面无表情的继续打扫。

　　苏瑾刚下班就收到陆成发的短信，晚上七点，西苑咖啡厅，然后是咖啡厅的定位。

　　晚上七点整，苏瑾在咖啡厅里看着手上这张纸条发呆，不久陆成进来了。

　　“先生，几位？”

　　“我找人”

　　陆成眼光往里一扫，在咖啡厅最角落里苏瑾正抱着一杯水发呆，笑着说“小姐，咖啡还是奶茶？”

　　听到是陆成的声音，苏瑾才抬起头，“咖啡，为什么来这家咖啡厅？”

　　“我喜欢它家的咖啡，很久没喝，嘴馋了”苏瑾暗想真是个奇葩。陆成喊服务员给自己点了一杯黑咖啡，给苏瑾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苏瑾把手里的纸条递给陆成，“椅子下的监听器不见了，只留下这个”。只见纸条上写了大大的两个字“不谢”。

　　“后来我调查了一下，原来下午两点会议室开的是高管例会，两点半的时候程超和董事会是在三楼会议室开的董事大会。对不起，我没弄清楚”苏瑾说。

　　“不，你误打误撞的正好，说明可能还有第三方在插手此事。重点是我听到的的确就是董事大会的内容，的确是有关收购方案的”关于这件事的疑问太多了，陆成一时也没理清头绪。

　　“就是说有人故意要你听到这内容”

　　“对，问题在于这个人是敌是友？如果他是程超的心腹，可能是程超故意安排的这场会来混淆我的视听。如果不是，那他为什么要帮我？”这时服务员正好把咖啡送了上来，程超停顿了一下，“对了，你打扫完会议室一直到开会，这之间有离开吗？”

　　苏瑾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她离开会议室的时候正好看到会议室的钟挂歪了，她还特意过去调整了一下，当时钟表显示的确是下午一点，然后她就去会客室打扫了，“有，我大概一点扫完会议室，又去打扫了会客室，但是在开会前十分钟一直到两点都没离开过。而且两点之后会议室的门就关了。”

　　“也就是说，有人在一点到一点五十之间到二楼会议室取走了监听器，然后在两点半之前又安在了三楼的会议室”这应该就是作案时间，陆成突然有种侦探破案的感觉。

　　“可是，那么多个椅子，他怎么会知道我放的位置。而且还得在我视线范围之外，不然我会有察觉的”

　　“所以，苏瑾，你很可能被人监视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计划就暴露了，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想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苏瑾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可是他怎么知道我有问题？”

　　“还有一种可能，他不是在监视你，而是整个国通。”陆成拿起手边的黑咖啡喝了一口，熟悉的苦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