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意市的春天好像是短暂一些，于立志马上面临毕业和择业的问题了。看看报纸，到处是招聘，可是心仪的岗位却不多。所谓专家们都分析，现在的大学生眼高手低，呼吁树立正确的择业观，及先就业后择业。其实在大学生们看来，这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辞职重新照一次工作体验一下，估计说这话的人很多，真正愿意体验的却很少。

　　一方面世纪之交国内大学近乎疯狂地扩招，一方面打破分配制度，全面推行“自主择业，双向选择”，事业单位和政府机关则大多采用“凡进必考”且是笔试、面试加体检和政审。若笔试比高考残酷一点也不为过，根据相关报道和分析甚至有些公务员岗位竞聘人数近乎达到1:756，而面试又是一道坎，一般采取1：3的机制，并且在中国这样一个人情泛滥的国度，其中难免会有水分。

　　雄鹰总能在天空翱翔，母鸡最多飞上柴火垛。管理学上也有“天花板现象”和“天花板效应”。所谓天花板效应是一种比喻，一般是指设置一种无形的、人为的困难，以阻碍某些有资格的人（特别是女性）在组织中上升到一定的职位；而天花板现象是指在干部成长过程中，大多数人达到一定级别后，晋升空间便会越来越小，从而在不同阶段遇到自身仕途的“天花板”的状况。造成“天花板”困局的原因多种多样，比如制度安排、学历问题、年龄，性别，种族因素等等。

　　对来自没力山脚下于窝洼村的于立志而言，目前需要面对的则是如何看“天花板现象”。

　　至于能力，自己还是有一点的。大学期间公开在CN大学学报发表论文2篇，发表散文2篇。担任过宣传部部长，协助老师处理过办公室的文书工作。

　　获得过“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优秀毕业生”、“优秀实习生”，并多次获得奖学金。

　　揣着自己的简历去求职，预离职和还是蛮有信心的额，但是始终困扰他的则是学校虽名为大学，实际只是一个二本。和“211”、“985”一比，自己霎时觉得矮人家半截，甚至看一眼招聘海报就直接被枪毙掉了。更让于立志不理解的是，有些研究生也来凑热闹，去跟本科生争抢岗位。几个城市的招聘会下来，于立志对自己的信心几乎达到了对折以下。

　　眼看着机会又到眼前了，市国土资源局招人了，这让多少让他有些窃喜，因为要求是1986年11月1日以后出生的应届毕业本科以上毕业生，就这一条一下子卡住很多人，其次是从招聘公布、报名到考试仅仅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

　　但是报什么岗位呢？最后他决定报考办公室“干事”职位，一是自认为自己有文书处理经验，比较擅长；二是《行政能力测试》、《申论》于立志一点也不害怕，除了这个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报什么，因为看看那些专业技术岗位的考试科目和参考书头都快要爆炸了。

　　紧促的报名流程伴着短暂的复习，今天于立志就要参加考试了，多少比参加参加以往考试紧张得多，一是在入场时 竟然意外的遇到了余天和毕寒。余天和自己报的一样，毕寒考得是专业技术岗；二是于立志把这当做改变自己命运的转折点。因为对自己而言，这次考试的内容更适合自己。

　　考试进行得很顺利，除了《申论》有些小遗憾外，于立志对自己信心还是满满的，坐等成绩公布。

　　果然不到一周，成绩出来了，自己考了本岗位中的第四名，岗位招聘2人。按照进入面试的比例，于立志仅是很危险地挤进了面试。

　　“好险呀，接下来，我该怎么办？谁能帮我？”于立志开始烦躁起来。

　　突然那个儒雅的身影在自己脑海里飘过。“是他，就是他。”于立志心理默念着、祈祷着。

　　他去了趟图书馆，打了草稿。接着给马教授发了一封邮件。

　　尊敬的马教授：

　　您好！您好记得选修您课程的学生中有个叫于立志的吗？

　　今天我冒昧地给您写信，是觉得您是可以倾诉的、依靠的人，因为自从我看到您的第一眼，我就有非常亲近的感觉，好像我们就是旧相识，虽然我们以前从未见过，甚至可以说，我不来这读书，不选修您的课，您或许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您上课的一言一行，甚至一个微笑都让我感到有种莫名的想接近的冲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认为是您的博学与儒雅在感染着我、吸引着我。尤其是每次看到您，我觉得您恍如一个我非常想接近的长者，甚至是一个自己心仪的父亲。

　　因为我的父亲，对我而言就是个代号而已。因为至少在我记忆中我的左走过的路都是靠自己，他对我的任何选择从未有过精神上鼓励，那是一句暖心的安慰也没有。但不知道为什么？还记得您去年冬天我们在图书馆门前的偶遇吗？当时您问我冷不冷，您知道吗？当我目送您进入图书馆的那一刻，我的眼睛湿润了，那一刻我真的希望您就是我的父亲，我多么希望自己有个知冷知热的父亲呀。不说了，您咋可能是我的父亲呢？我只是大山脚下于窝洼村的一个农村娃。

　　啰嗦了这么多，我并不是在有意和你套近乎的意思。您帮我不帮我，我就特别想告诉您一个消息，我进入市国土资源局办公室干事职位的面试了，虽然是第四名，但我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但是我对自己、对未来单位的人事又不熟悉，真的希望有人能帮帮我，哪怕仅是精神上的。

　　祝您工作愉快，阖家幸福！

　　学生：于立志

　　二00六年六月十日

　　当于立志敲出落款的日期时，他真的不知道是否该发出这封邮件，发了又会有什么用？最后，一股莫名的力量还是敦促他发了出去。

　　结果，第二天上午于立志就接到了马学行教授的电话。无非告诉他，邮件已经收到并回复了，来电的目的是表示祝贺、祝他一切顺利。

　　那一刻，于立志觉得自己有点受宠若惊了。赶紧跑去图书馆，登录邮箱时心脏跳得简直无法掌控。看到新邮件的界面，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点开了附件。

　　立志：

　　你好！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同时表示祝贺。

　　谢谢你在毕业时让我分享你的快乐与担心。说实话，我也对你印象很深，要不是对你有所了解，我还真以为我们之间真会有什么瓜葛。见笑。其实，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世界的痛苦与快乐，很多事错过就错过了，有时候弥补的机会都不会有。所以就如黑洞，看见了，但深不见底，参透它也许一生一世都未必，不去研究，一生一世都无法弥补内心的遗憾。浩渺宇宙，你我相识并有幸成为师生，老师我能给予的关心其实很多是微不足道的，更多是无能为力的。

　　对于你说的面试的事情，我也帮你打听了，有没有作用我也难说。不过我更相信你的优秀是你最大的资本，你终究会成为赢家。凡是我们多几分忧虑没什么不好，但是过分担忧也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属于你的东西跑不掉，不属于你的东西，强求不得。所以，放下内心的包袱，一切都会自然而然地属于你的，加油！

　　祝你心想事成！

　　马学行

　　二00六年六月十一日

　　读了三遍来信，于立志觉得内心有了着落、有些释然，但更多地感觉老师的内心很深邃。还是去准备吧，他告诫自己。

　　三天后，于立志向尤一借了一套正装，然后去澡堂洗澡。

　　学校的澡堂都是淋浴。此刻的于立志恨不得把自己洗刷得干干净净。搓澡巾过处隐隐作痛，但无暇顾及。他突然发现自己又腰间后边一点竟然有一块较暗的皮肤，任凭他如何使劲，即使浸出了血，也无济于事。莫非这是一块胎记？可是自己从未注意过，父母也从未向自己提起。

　　下午的天着实有些热，于立志静静地坐在面试候考室。

　　面试程序按成绩高低顺序面试。面试流程是:一次进去三个。一个进面试室，，两个进面试准备室抽面试题目签，结束一个，下一个进入准备室。

　　第一组被喊走，于立志显得有些坐不住。

　　“成不成就此一举，马教授也找过了，自己也努力了。”

　　“下一个，于立志”。工作人员的点名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突然间挺胸抬头。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于立志，楞了一下，步伐变得慢了下来。

　　进入准备室，于立志发现领自己进来的那个人老师盯着自己看，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然后就进了面试室，不一会儿又出来了，并冲着自己笑着点了点头。

　　一个女士请自己抽签，她的眼神于立志也觉得怪怪的。于是他很识相地抽了最长的那个签。

　　打开之后愣住了，于立志从未想到自己能如此走运，心理暗暗感谢马教授的帮忙。

　　正在这时，自己前面的那个进入面试时，推门又进来一个，是余天。于立志冲他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可是余天好像没看见他。

　　还是刚才那个男人，又开始打量余天和于立志，于立志觉得浑身不自在。其实这个男人就是人事处副处长。

　　“去掉一个最高分98分，去掉一个最低分92分，第二名的最终得分95.5分”，广播再在响起,随机第三名走出面试室。

　　于立志昂首挺胸迈着稳重的步伐走向面试室，此刻他觉得自己好比走向审判台，不，应该是刑场。

　　整个面试很顺利，他的回答博得面试官不住地点头，他们的神情给了于立志更大的自信，于立志最后一个题回答得反响更是出乎自己的预料。深鞠一躬，轻轻带上门，于立志离开面试室。

　　迎面走来余天，此时的于立志没有说话，只是擦家而过。

　　“去掉一个最高分99分，去掉一个最低分95分，第四名的最终得分97.5分”，广播再在响起,于立志差点在候考室跳起来。

　　接下来是体检、政审，最终余天和于立志被录取。

　　于立志正在宿舍发呆，即将离校他觉得自己在这个城市还是对不起一个人。

　　如果可以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放弃。

　　直到那一夜，他才知道选择放弃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比重新开始的新的感情要难十倍，甚至百倍。

　　2004年8月14日夜，月光如水，虽不算满月，但于立志以为那夜月仿佛有了人性，有了感应，因为那一夜，他选择了和灵子分手。

　　明明知道迟早是要分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于立志选择了那天。

　　九点半，于立志准时到达灵子宿舍楼下的亭子，一脸疲倦的灵子的脸蛋瞬间像绽开的花一般，当然也仅仅开在于立志的心里。递上她爱吃的煮玉米棒，肩并肩行走在不算宽阔的林荫路上，看着她的馋相，真感觉她上辈子应该是只饿鬼。

　　进了他们每次必经的约会地点A区，由于地点太神圣，就暂且隐去。我们并肩坐在草坪上，眼看着她啃完棒子，于立志又递上餐巾纸和营养快线，她爽快地享用了一口，她顺手抱住了于立志，并把营养快线送在了于立志嘴边。说实话，他们认识近三个月却没牵过手，更不用说拥抱了。当于立志抱住她时，秀发散落在他的肩头，刺激着他的耳朵与脖颈。霎时于立志感觉心快要跳出来了。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嗯”

　　“你要是永远对我这么好我会幸福一辈子的！”

　　于立志没做声，只是拍了拍她的后背。

　　那算是他们最后的约会。

　　“于立志，电话。”宿管阿姨的声音。

　　“谁呀，为什么不手机给我。”于立志心理埋怨着下楼。

　　“你小子长本事了，找到活干也不说一声。他妈的，你眼里有没有我呀。……”是父亲于耿平劈头盖脸地骂。

　　等他骂完，“爹，还有事吗？”于立志等他忙完冷漠地问了一句。

　　“没事你老子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要不是老子帮你，你小子，……”

　　“咵”，于立志扔下一元钱，电话挂掉了电话。

　　于立志入职，和余平分属于同一个部门但在不同的办公室办公。进入办公室那天，他才知道那天面试负责抽签的女士就是坐在自己对面的同事李娜，是个海归。

　　上班第一周周末部门因两个新人而聚餐，于立志扶着喝得醉醺醺的顶头上司施东华主任。

　　“小于，我给你说呀。余局长你有空去拜会一下，人因该知恩图报，在你政审时是他力排众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