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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秀是苗相文的第三任妻子,苗半秋记得很清楚,十三岁那年,快要收麦子的时候。一天上午,父亲领来一个女人,让她叫妈。那个女人小花格子衬衫,扎着不长的辫子,一只手插在蓝色裤袋里,看着她笑。苗半秋害羞,她不知道怎么突然来个妈,偶尔听外人说自己是捡回来的,每次问父亲,他总是不认真回答。她相信父亲的话,但是别人说的话又不得不•••••••••

  父亲突然领回来一个妈,让她惊喜又不知所措。那个女人见她不叫,便从裤袋里掏出一把花绿绿的糖果,塞在半秋手里。父亲也给她买过糖,但从来没有这么多。她看看眼前的女人,又看看父亲,低头不语。苗相文和蔼地对她说:“秋儿,这就是你妈,今天我把她带回家了。快叫妈!”苗半秋听父亲的话,便生硬的叫里声“妈!”就拿着糖果跑开了。她一边吃着糖,一边想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反正她有点不喜欢!

  后来,她总是听到继母和父亲吵架,但从来不再自己面前吵,她也不去听,也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吵。

  苗半秋十五岁那年,余秀回贵州把儿子也接回来了,苗相文给他取名苗守松,余秀承诺:苗守松在这里安家落户,苗相文很高兴,以为后继有人了。那段时间,苗半秋发现父亲对苗守松特别好。苗守松比较古怪,但比较听继母的话。苗半秋却不怎么喜欢他。

  余秀早在心里盘算着,让苗半秋做自己的儿媳妇,但从来没给任何人提起过,只对苗守松轻描淡写的说过两次,谁知道这家伙倒是上了心,看见苗半秋和周继平在镇子上一起走,便回来告诉母亲。不知道余秀给儿子交代了些啥,每次苗半秋去镇子,苗守松就远远跟着,只是苗半秋没有发觉。这一次苗守松的脑袋不知道受了啥刺激,竟当街对周继平下了手。

  苗相文之所以不同意半球和守松的事儿,是因为:都是一家人,虽没有丁点儿血缘关系,但碍于伦理,怎么都说不过去。再说,他感觉和这个女人不会到底,半秋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了,如果和苗守松结了婚,万一余秀把他们俩都带走咋办?

  余秀也知道这事不好办,如果能让苗相文动了心,事情就等于成咯。苗半秋心疼父亲,会听他的。只是这老头子有时候太过于固执,一时半会儿说不通。反正现在的事儿已经摆这儿了,半秋的暂时也嫁不出去,而且已与周家成了仇人,守松还是有机会的。想到这儿,余秀并不跟苗相文杠。只开导:“我说的就是那个理儿,想想看,还是我们一家人多好。至于别人说什么,不重要,只要我们过得好,自然就没那么多闲话了。”

  但从伦理上,苗相文就拗不过来这个弯儿,她觉得余秀说的就是歪理,但又渴望着苗守松以后会留下来,自己的门户也算后继有人。所以听到余秀那些歪理,也不好反驳。怕万一这女人别扭,带着人跑了,一切岂不是空?打心底里又这个女人只是一时糊涂。计较那么多也无益,这事儿先搁搁,反正就是不同意。先把苗守松弄出来再说。

  苗半秋听继母这样说,心里恨她,原来这些事儿,这个女人果然捣鬼了。怪不得苗守松被抓走她还能沉得住气。可是她怎么能有这样想法呢?现在周继平还躺在医院,其他的事儿没心思打理。如果现在和继母大吵一架,会有什么用?她看了余秀一眼,余秀正盯着自己看。“这些事儿,以后再说。哥哥把人打伤了,怎么说也是我们的不对,哥哥还在派出所,得先把这些事情处理完,其他事儿以后再说。”

  “那当然了,这事儿我比你们还着急。”余秀说道。

  “明天我去县上医院,问问周家看这事儿咋办,钱肯定得花,看花多少才行。实在不够,就把老牛卖了,无论如何,得把守松先弄回来。”苗相文说完,就吧嗒吧嗒抽上了。

  余秀知道这事儿不能着急,所以也不再说什么。

  苗相文起身回屋了,苗半秋也回了自己的屋里,余秀把等吹灭,去了厨房。

  苗半秋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白天发生的事儿如在眼前,闭上眼睛就是周继平躺在担架上,略带痛苦的脸……

  她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可是这些事情就好像浮在水面上的空瓶子,想要把它按进水里,不管怎么努力按,它总是会浮上来。她有想着明天去医院看周继平。如果周继平安然无恙,他们的下一步该怎么走,又想到周继平妈妈白天的眼神,好似一把利刃,势要把他俩斩断。她不知道该怪谁,怪谁都没有用。过了很久,她恍惚看见周继平拿着一片草叶向她走来,还没到跟前,竟又折回去走了,她跟在周继平后面……

  第二天早上,苗半秋起来很早,看见父亲和继母穿的很干净,知道他们要去县里。

  苗相文对半秋说:“秋儿啊,今儿个你在家,我和你妈去医院看看那孩子。昨天那事儿,周家要怨恨我们了。作为长辈我们应当去赔赔礼。你呢,就不要去了,周家人正在气头上,见了你不好。”

  “是啊。半秋,你在家呆着吧,我和你爸去就行了,探探啥情况。”余秀也说道。

  苗半秋很想去,只有看见周继平才会放心。但周家人在气头上,会不会再生出什么岔子?两个人的事儿,和那些大人说不通。等父亲走了再做打算。因此她说不去了,转身回屋。

  余秀和苗相文没想到半秋今天这么听话,又担心她变卦,所以不敢多说就走了。

  苗半秋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心里问自己,苗半秋啊苗半秋,你怎么就没有一点儿勇气呢?天生就是这软柿子?谁捏都行啊?敢爱了,却又不敢为?

  她突然又想到,一年前,邻村有个姑娘,跟镇子里有个人跑了,姑娘家人去男方家里要人,可男方家里说根本不知道这个事儿,两家人一直闹到乡里,还是没有结果。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也不知道他们生活怎样。那件事让女方家人在村里抬不起头。过了半年,那个女孩儿母亲竟喝药死了。

  苗半秋想起那女孩,心底里很佩服。只是不赞同她的做法。她也想过,两人去个偏远的地方,离开这落后的村落,远离这世俗。但又觉得私奔的代价太高,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儿发生。万一父亲也喝药了呢?在这个世界上,和自己最亲的人就是父亲了。没有父亲,就不会有自己。不能为了一个人的私欲,而让父亲成为不幸。

  一个人在家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县里看看周继平。

评论
  • 哇哇,22章了?厉害厉害!完成任务指日可待啊。


    回复 @沉默已有罪: 这个有同感,感觉每章节的字数写不多。围绕一个主题发散不出。这个以后看书要好好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