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Franck与科西嘉岛

  Franck,他每次遇到自己的熟人,总是拉着我对别人介绍说是他的女友。我总是笑笑,看上去我是默认了他的说法。但是,在我的心里,我总是觉得,如果说我是他的情人,更为恰当。当然,我没有因此而与他较真地去更正这个称谓。因为,我觉得称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两个人现在周末的时候总会在一起。

  Franck是个华裔后人,从他曾祖父一代移民到法国,他的爷爷取了一个法兰西姑娘。而他的父亲取了一个同为移民的后人,混血儿的父亲生下他,最为标志性的就是他那头自然的卷发,还有很白的皮肤。Franck告诉我这些的时候,一再强调他也是中国人,虽然不太会说中国话。但是他会很骄傲地告诉我,他有一个中国名字,叫于翔飞。

  我与Franck相识于三年前。我出国前在上海一所高校的中文系任助教。我从小喜欢文学,对于外国文学来说,最熟悉的便是法国文学,喜欢雨果、大仲马、小仲马、巴尔扎克的作品,所以出国我选择了到Paris来学习欧洲文化和法国文学。

  我不是公派学习,辞职出国学习,花费了我几年的积蓄和我哥哥的资助。在Paris生活学习,我必须靠自己打工来维持。因此,当时在Paris一个学校找了一份咨询台的工作和助教工作,收入虽然不能说丰厚,但足够我一人吃饱,还有那八平米的小屋安身,还可以去淘我喜欢的服饰。

  有一天中午,我正在咨询台当班,有一个小伙子前来咨询这里中文讲习班的有关事宜。要是咨询其它的问题,我会告诉他去哪里,找谁了解情况。可他咨询的是中文讲习班,便不用费那个周折了,因为讲习班的助教老师就是我。

  顺理成章的,我们就这样认识了。他学习中文真是十分认真,经常下了课还缠着我给他讲一些中国的人文趣事。说他是小伙子,只是因为他还没有结婚。事实上他比我大三岁。我讲完孟姜女,讲白蛇传,讲梁三伯与祝英台……每次他听完一个故事,就很沉迷地盯着我看,然后说一句:我感觉你身上就有着东方女性的神韵。我不置可否地对他笑笑。其实,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国女子,就是在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那种。

  我甚至记忆不起我与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现在这种关系。就感觉是自然而然的,没有一点突兀的,好像水到渠成一般。虽然我们在一起时可以说得上是如胶似漆的那种,可是我一直没有将自己的心事告诉Franck。倒不是我有意隐瞒,而是我认为大可不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现在两人开心就一切OK。因为我总觉得,我们两个终究不会走到一起,不会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Franck的家庭在当地是否属于中产阶级,我说不准,我只知道他的父亲开有两家餐馆和几家小超市。而他自己硕士学历,办事有能力,开着一家广告公司,好像生意还不错。而我,经常对着镜子看自己,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落魄的人,与其说是出国留学,不如说是逃避生活。

  我们两个周末相约,我这个小小的出租屋与那张小小的单人床,自然装不下我们两个。而我坚决不同意去他家里住宿度周末。于是,每个周末我们就只能在酒店度过,有时也离开Paris,到一些小镇、小岛什么的玩玩。

  去酒店也好,出游也罢,大多是Franck消费。我的那点工资,是经不起我每个周末这么折腾的。有时,我会觉得太奢侈,感觉还是欠下Franck的情意,便借故推脱,或者说来了月例,或者有事,让他自己独自度过周末。这样也就维持在一个月有一个周末我们共同度过。

  “素素,希望我们下次再来这里,不是单纯的游玩,而是举行我们的婚礼。” Franck拥着我躺在泛着金光的沙滩上,望着眼前美丽的海湾,轻声在我耳边说到。

  我闭目享受着轻柔的海风,阳光晒在身上,但是并没有炙热的感觉。这科西嘉真是夏日避暑的好地方。听到Franck的话,我忽然有一种伤感爬上心头。他还不知道我即将回国。以后的事情我自己都难以预测,我不能给他留有希望,因为我感到自己无法给他将来。我只是将自己的身体向他的怀里靠得更近一些,却没有说话。

  正因为无法把握将来,所以我在定好了回国的机票以后,给Franck电话,说想与他去科西嘉度周末。我想给我们彼此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选择科西嘉这个海岛与Franck暗中告别,一是因为他几次想带我来这里旅游都没有成行,二是因为拿破仑出生于这个海岛,据说这里很多地方都留下了拿破仑的痕迹,我很想看看。当然,这个海岛风景绮丽,山林环抱,海滨优美,尤其是现在,正是消暑的好时节,我很是向往。而事实证明,我的选择似乎没有错,我一踏上这个海岛就十分喜欢。

  Franck感觉到了我的身体贴紧了他,一定理解成了我在向他示爱。侧过身体,把我抱得更紧,并且用他湿润的嘴唇封住了我的嘴,一股温热的气息扑向我的脸面,瞬时,我的舌已被他轻轻地咬住。吻,对于我们两个来说,总是甜蜜而令人晕眩。

  在这样美丽的海滨的傍晚,躺在细细的白沙上,不远处海水荡漾,拍岸声温柔而和祥,被Franck拥吻的欢愉,将白天徒步浏览拿破仑博物馆以及山林围绕的乡村小镇所带来的疲惫一扫而光。

  “嫁给我,亲爱的。” Franck总是不失时机地这样说。我只有用紧紧相拥与亲吻来回报他这几年对我的爱恋与情义。心中却在对他说:“Franck,别怪我。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今日的相聚就是我们分别的纪念吧!”

  Franck沉浸在自己的缠绵激情中,犹如呓语一般地说着:“素素,嫁给我!你一定是最美的新娘!哦,我的素素。”说着,更贪婪地吻住我的唇舌。我感觉到自己快窒息了,我费力挣脱了他的拥吻,喘着粗气,无力地平躺在沙滩上。Franck也不生气,他终于放开我,如我一样,翻过身去张开手臂平躺着,一时间我们默然无语。天不知何时已经暗淡下来了,仰望苍穹,已是点点星空。

  回到Paris以后,我向学校请了个长假,把小屋的钥匙交还给房东太太保管。我实在不知道回国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我需要把这里的一切安顿好,即便不再回来,也一切安妥。

  Franck这几天晚上总要打电话过来,似乎科西嘉一程让他激情澎湃,我甚至有些后悔,安排了这样一次度假。好像是故意撩拨起他的激情,再以不告而别使他遭受失恋的痛苦。人说,乐极生悲,而我似乎成了这出悲剧的始作俑者。

  登机那天,我在电话留言:Franck,再见了!我已回国,忘了我,希望你幸福快乐!

  我知道自己这话有些言不由衷,甚至感到有些虚伪。可是,我找不到更加贴切的语言。当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好似看到Franck拿着话筒,一张惊异的脸上慢慢显出气愤的表情。我克制住自己的眼泪,闭紧了眼睛。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