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国家提倡大力发展教育事业,特别注重贫困山区的教育,地方政府积急响应上级号召,百般努力贯彻国家教育方针,偌大的标语都写进山村的墙上了。墙上的教育标语历经风吹日晒,日渐模糊,但它仍不愿消失去,好像努力坚守在贫困山区教育事业的前线,但从来没有人重新刷写。终于,在那些标语最后的痕迹将要消失的时候,十几间红砖瓦房席旧址而起,昭示着国家教育政策已在当地落实,而且县里还抽调来几位优秀教师,势要提高山村教育水平。那一年,连雪已经上了四年级。
苗半秋的裁缝铺也稍有起色,昔日的债务都已还完。连学成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仍不思上进,除了偶尔会在铺子里帮忙,打牌好像成了他的固定工作,但是牌技又不好,大多时候总是输,而赌注却日渐增大。反正家里有人挣钱,半秋藏好的钱他总能找到。为此两人没少吵架。有一次,连学成把半秋买布料的钱拿走了,输的精光,半秋发现钱没了,起初学成还不敢承认,被半秋连打带骂,学成这才坦白说是打牌输了。半秋为此两天没吃饭,连学成跪在半秋面前发誓这辈子再不赌博。这事儿闹的连附近村子的人都知道了,连学成觉得如果以后混不出个名堂,自己的脸面就会再也捡不起来。
那时候,还不流行南下打工,外村人偶有南下的,听说挣了大钱。学成幻想着南方将会是自己的发财源地,就给半秋商量,要去南方打工。半秋对他虽然生气,但毕竟是自家人,这段时间见他也不去打牌,只是偶尔会到牌场看几眼,大部分时间都在铺子里帮忙。半秋不想让他去远处,说出门在外,也是不容易,不如在家全心投入裁缝铺,不怕没有好日子过。哪知学成不愿意,说男人哪能蹲在家里干这些,都是女人家干的活,俩人都在家守着铺子,这辈子都别想发财,长这么大,也该出去见见世面,说不定会找到其他发财门路。半秋从来不指望他会找到发财门路,因为等连学成找到门路的时候,别人早就发财了。她还是希望学成留在家里俩人一起干裁缝。
耗了月余,连学成终于下呆不下去,决心南下。半秋怕他在家熬的时间长了,又要去赌,谁也看不住他。只好同意他南下,而且再三告诫,千万别再赌博,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如果在外不行,早些回家。
半秋一个人在家,忙不过来的时候小雅会过来帮忙,而且半秋发现,一个人总是看不好铺子,比如以前有人会拿走一些没用的下脚料,现在忙乱的时候会有人偷偷地拿走有用的布料。都是乡里乡亲,也不好当面说,显得小气又伤和气。小雅说:“你一个人就是忙不过来,现在生意比以前好多了,总有人趁看不见的时候会顺手牵羊。”
“是啊,都是乡里乡亲,那些东西也值不了多少钱。”半秋很无奈。
“值不了多少钱那也是你家的东西啊,她们这样拿也是不对。”小雅说道,“你穷那几年,也没人帮忙,而且还总想看你的笑话,等你过得稍微比他们强些,他们就看见了,羡慕嫉妒自然不说,总想着你挣了大钱,要腆着脸占一些便宜心里才会平衡。”
“唉,以后看紧点儿,人都是有脸面的,就不相信说几次不知羞耻。”半秋说道。
“你一个人哪能看得住?我在的时候,会好些,剩你一人忙乱时候就顾不过来了。”自从小雅的孩子上了学,小雅很多时候要去帮男人做木工活,活儿少的时候小雅男人就让她在家,小雅就会来半秋的铺子帮忙。
“是啊,那有什么办法。”半秋想了想,“给你男人商量一下,干脆你来铺子做吧,亏不了你,这又干净,不像你男人那活儿,有时候会累,也脏。”
“要是能商量通啊,我早就来了,我家那个啊……”
“一会儿不见你就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半秋打断她的话。
“学成才刚走几天啊,你就耐不住了………”没等小雅说完,半秋就要用剪子扎她。
“对了半秋,你还想你以前的那个吗?”小雅突然很严肃地问道,没等半秋回答,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早几百年的事儿了,还扯那些干啥………!”半秋继续忙她的。
“周继平调到咱村小学了,我家老二留了级,正好在他的班上,明年连雪上五年级也会是他教呢!”小雅说道。“这次………还方便叙旧情约会呢………”
半秋抓住一片碎布就要塞到小雅嘴里。
吴鹏带着他的胖媳妇正好走到门口,看见半秋和小雅乱作一团,边笑边说:“俩嫂子大白天的打什么架呢?攒够劲了晚上打啊………需要帮忙吗?”
半秋一听来人了,这才收手,小雅理了理一头乱发,对吴鹏说:“你来干啥?”
“我来做衣服啊。”吴鹏嬉皮笑脸地说道。
“哼……你会看中这啊……你家那么有钱。”小雅说道。
“嫂子,这就错了,以前我不是来这儿做了好多嘛,半秋嫂子的活儿好,我当然看中。”吴鹏一本正经地说道。
“吴鹏,这次你需要做点啥?”半秋知道他真想要,因为他带着老婆来就是要挑选的。
“这次想要一个床单。”吴鹏老婆说道。
吴鹏的老婆跟着半秋去挑选床单,小雅拿笔记着吴鹏报的尺寸。
吴鹏他们走后,半秋问小雅,“周继平怎么回调到咱村的学校了?”
“你只顾挣钱啊,你不知道县里为了提高贫困山区的教学水平,特意抽调来的优秀教师啊,真没想到把周继平调来了。一个多月的事儿了。”小雅说道,“怎么了,你想重燃旧情啊?他还一直单着呢!你要小心啊!”
“哈哈,早就成死灰了,哪能复燃?”半秋笑道。其实心里一直隐隐约约有着周继平的影子,这么多年,那个隐约的影子一直在脑海里,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她试着努力忘掉过去的一切,可是每当快要忘记的时候,脑海里周继平的影子却变得更加清晰。
和连学成结婚那段时间,觉得总是亏欠学成,想把以前对周继平的情念彻底斩断,可是这情念好像已经根深蒂固,根本无法斩断。每当这时候,就会觉得更加愧疚。后来有了连雪,家里事情也多,周继平的印象也模糊了。偶然听到小雅说继平结婚了,心里面突然踏实了,那种情念似乎也跟着突然淡化,对连学成的愧疚感也没有以前重了。可是连学成一直不务正业,她一直忍让着,默默地承受着整个家庭带来的压力,她觉得,只有这样,自己心里的愧疚感才会慢慢消失。好像放任连学成是一种自我救赎……
后来听说周继平离了婚,她感到很遗憾、惋惜。可是这种情感上的遗憾和惋惜却没有合适的补救方法。连学成依然一事无成,她有时候也会假设和周继平一起生活的景象。所有关于周继平的幻想,也只是晚上睡不着时候的催眠剂,但这种催眠剂也会有失效的时候。比如今天听到小雅说周继平作为优秀教师被调到村里小学,而且他离了婚之后却依然单身。这个消息就像是针兴奋剂,让她一夜难眠。她想着明天还要干活,赶快睡觉,心里骂自己无耻,别人单身自己为什么睡不着觉?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单身,难道是未放下……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但她明白什么都能多,唯独不能多情。
自己的男人失败,女人就会幻想着成功的男人。当她把学来的调教方法用在自己男人身上没有效果的时候,女人就会觉得这个男人无法挽救,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别的男人身上。
连学成算是一个失败的男人,但在苗半秋心里,他还没有完全失败,至少还没经过精心调教,所以半秋现在还没想过寄希望与他人。 她想着,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更安全。
哇哇,22章了?厉害厉害!完成任务指日可待啊。
回复 @沉默已有罪: 这个有同感,感觉每章节的字数写不多。围绕一个主题发散不出。这个以后看书要好好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