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东阳的心事

　　彭东阳提着在超市买的一些小物件，捏着手中写的密密匝匝的购物单，向着附近一个专门定制牌匾的广告公司走去。一路上，老想着刚在超市遇见向小萌的情景，竟然走过了那家广告公司还没察觉，等意识到才无奈的调头回转。他不由叹息一声。向小萌，让他渐已平静的心湖又泛起涟漪。

　　东阳的父亲是寨子上的老村长，负责村委的大小事务。小萌的父亲是寨子上的梯玛，也即土老司，寨子里婚丧嫁娶之类的事情都少不了他。两位老人在寨子上德高望重，深得乡亲们的敬重。两家距离仅隔着一个山头，常来常往，相处十分融洽。东阳还有个比小萌小两岁的妹妹，名叫巧凤，小名二丫。

　　无忧无虑的孩童时代，多是东阳带着两个小女孩玩耍，替她们壮胆撑腰。为她们上树掏鸟蛋，捉知了。也为她们和寨子里调皮捣蛋的男孩打架，总在鼻青脸肿的时候被父母训斥而闷闷不乐，又会在小萌一句“东阳哥哥”的叫声里咧嘴憨笑。

　　东阳一直记得幼时的小萌，脸圆圆的粉嫩可爱，一对长睫毛下面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穿着碎花粉底的小棉衣，脚上是小布鞋。坐在他家的小板凳上，安安静静瞅着大人们拉家常，全然不象自家小妹二丫，老是吵吵叽叽的，没一刻安份样。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状态，在小萌十一岁，他十四岁那年的一次偶然事件中，发生了转变。

　　那次，东阳他妈和小萌她妈，还有寨子上铁蛋和二毛他妈，在初春时节，釆了新茶去城里卖，顺便把孩子们也都带去了城里。

　　新茶上市，卖茶叶的人特别多。大人们有耐心坐守，孩子们就不一定了。在一阵无聊的傻站呆望后，东阳和几个孩子凑在一起商量，城边有一个森林公园，那里人少自在，肯定有意思。东阳给大人们说了这个想法，东阳他妈想起东阳早已去过几次，也就同意了，正好让大人们也落个清静。但还是嘱咐他们一点钟要赶回来。

　　东阳带着小萌二丫，还有铁蛋二毛两个小子，象一群出笼的鸟雀，叽叽喳喳的向那个公园奔去。

　　对于这个森林公园，东阳算是比较熟悉了。里面有寺庙，摩崖石刻，贞节牌坊，还有一座龙头里吐出泉水的“洗心池”。更主要且实用的是那里的天然温泉，在这个季节去泡一泡，是很惬意的事。东阳的目的地是纯粹冲着泡温泉去的。

　　然而另几个孩子却从未来过这里，对周遭未知的一切都充满好奇。东阳只好先带着小萌连同几个小的孩子四处溜跶，还不忘介绍一番。

　　“东阳哥哥，你以前讲过的故事，不是说这里有一个仙人洞吗？在哪里啊，带我们去玩好不？”小萌对东阳讲过的关于仙人洞的故事记忆犹新。

　　其实那个故事类似桃花源的典故。话说在这公园河的对岸，有个不规则的长方形石洞，洞内奇石形如石床、石凳、石桌，相传曾为神仙居所，故此得名。流传下来的故事说的是一渔翁在除夕夜，泛舟洞前，被洞里有三个神仙相邀共度佳节。渔翁见洞中张灯结彩，琴瑟悠扬，惊喜万分，遂与三仙人围桌畅饮。酒正酣畅时，听见洞外鸡鸣，瞬间神仙、彩乐无影无踪。洞外，划来的木舟已破烂不堪。原来，洞中一夜，世上三年。

　　“是啊，哥哥，我也想见神仙。快带我们去吧！”二丫也想起东阳讲过的关于仙人洞的故事，跟着小萌央求起来。

　　“有神仙，那得去看看……"铁蛋和二毛听见神仙二字，眼睛直发亮。

　　“行，带你们去……但我得告诉你们，神仙肯定很难遇到的。”东阳到底还是大几岁，看着几个小家伙，想说那些故事是没事人编出来的，可如果这样说，又会招来许多问号，也就闭口不言了。

　　连走带跑，五个孩子很快站到了那仙人洞的对面。河水很深，无法泅渡。不远处的一只小船上有个老人，正用用竹竿绑着网兜舀河面漂着的垃圾。东阳走到离老人近一点的岸边。

　　“老爷爷，我们想去那边洞里看下。能载我们过去吗？”东阳用手卷个嗽叭筒对老人说。“好啊。不过那儿没什么可看的。”老人把船划了过来。东阳扶着几个小家伙坐上船，去到了对面的洞口。

　　洞口边围着栏杆，到洞口边走了一截路，里面空旷且深不可测。二丫先自害怕了。“小萌姐，我们还是回去吧。”说话的回音传了过来，有点瘆人。一只蝙蝠跟着扑腾飞出。“算了，还是莫进去了。”小萌也觉得有点心虚。“好吧，不去了。免得吓到你们了。”东阳心里暗笑几个胆小鬼。出来后依旧坐老人的小船返回。

　　沿着河边走了一段路，前面就快到泡温泉的热水炕了。“小萌，二丫，你们就在这附近玩。我和铁蛋二毛去泡个澡好不？”想着泡澡带着两个女孩终究不便，东阳只能和小萌二丫打个商量。“好，你们去吧。我们自己找地方玩去……”小萌和二丫牵着手，往旁边的寺庙方向去了。

　　东阳和铁蛋二毛一溜小跑，就到了离温泉区域不远的河边。到温泉区域里面洗单间是要收费的，公共大浴池不收费可总是人多。在这野外靠近温泉，无非是露天，却可以尽兴玩耍。几个小子脱个精光，享受起野浴的滋味来。

　　小萌和二丫在寺庙周围转了一圈，听路边一个拾柴的老婆婆说，寺庙旁有个叫八阵图的地方，里面山石布局是按诸葛亮的八卦阵所摆列，不熟的人进去了很容易迷路，让她们别到处乱跑。小萌有些不信，觉得自己记性不错，应该不存在迷路一说。有道是好奇害死猫，小萌和二丫这一进去，差点就没走出来。里面是密林和纵横交错的山石。小萌二丫顺着路径走，老是遇见叉路口，凭着感觉一路向前，越走越觉不对。心知不妙，调头往回走，道路却越发陌生，绕来绕去晕晕乎乎的最后甚至都分不清南北了。看着小萌哭丧着脸，二丫“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小萌蹲在地上偏着头想了想，爬上一块较高的山石，试着看能不能望见熟悉的景物。结果还真看见了那尊观音岩，寺庙就依着那观音岩而建。小萌兴奋的拉着二丫，朝观音岩的方向一路走去，果然就看到了来时的寺庙。

　　这一路折腾，几个小时过去了。想起大人们让一点钟赶回去，小萌急忙和二丫去找东阳他们几个。

　　东阳和铁蛋二毛两兄弟正玩的不亦乐乎。一会儿打水仗，一会儿去冷水区摸鱼儿螃蟹，累了又回温泉水泡着。看见日头稍偏，东阳估摸着该回去了，本想吆喝铁蛋二毛穿衣服上岸，可觉得肚子好象有些不舒服。瞧见四周没别人，便悄悄爬上岸边的草丛去方便。玩得起劲的铁蛋二毛突然没见了东阳，正准备大声叫东阳，忽听见小萌和二丫越来越近的喊声。

　　“东阳哥哥……铁蛋，二毛，你们在哪里？”

　　“在这里！……"铁蛋二毛齐声回答。伴随着二人的回答，东阳赤裸着全身从草丛钻出来，狼狈不堪的跳进河里。对面岸上，正站着目瞪口呆的小萌和二丫。

　　二丫羞的捂住了脸。小萌又羞又气，在岸上搬了块大石头扔到河里，石头溅起了巨大的水花。水花过后，许久，东阳才从河面上冒出自己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