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紫依走了,很突然。她带走了她觉得应该带走的东西,留下的是空荡荡的房间。那张床也许能够证明,她在这个城市里,我是唯一让她感觉真正快乐的男人。可是她相信的只是男人,而不是一个男人的爱情。
整理好衣服从床上起来,我似乎对自己身边的一个女人的离开,已经没有太多的眷恋。要走的必将要走。所以,我对于她们的离去更多的是祝愿。
下了楼,行走在长沙早晨的大街上,迎面是一张张清新而陌生的脸。而那些献给我赤裸的女人却都不见了。在一霎那,我不免想起了姚遥,想起了林紫依,仿佛一个男人的存在,专业只是为了女人。突然想起这些,我的心开始刺痛般地难受,疼痛中竟有一种想喝酒的感觉。
时间还早,我走路去了解放西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酒吧。不巧,那里的服务员告诉我说她们正在打扫卫生,让我等半个小时再来。我看看手表,似乎没这个耐心,便转身想走。忽然,我回过头去的那刻,我在酒吧的门口看到了沙薇的红色跑车。我害怕沙薇知道昨晚我去了林紫依那里,所以赶紧退到路旁一个拐弯的地方,偷偷地注视着她的车。不一会儿,车里下来一个男人,好像是沙薇上次让我陪她一起要见的那个男人。他的衣服有些乱,还一脸的睡意。没猜错的话,昨晚沙薇一定是跟这个男人从酒吧喝酒出来,睡在了车上。这似乎是沙薇的习惯。
很快,那个男人坐了辆出租车先走了。透过跑车的玻璃,我隐约望见沙薇在穿衣服。几分钟过去了,她好像没有要离开这里的意思,她手里拿着镜子一直在审视自己的脸。我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对于一个女人,她实在是太无聊了,从来不会让一个男人知道她的下一分钟该如何打发。所以当沙薇在并不无聊的时候,我应该躲开她的这一分钟。
我转过身,想赶在沙薇回影楼之前,先去影楼。也许一个男人的逃避,真正的意义是无路可逃。我点了一支烟,感觉这是没有意义的一分钟。只是,它终于过去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汽笛声,那声音像一只鸟从城市的低空飞过。城市是喧闹的,而一声鸟鸣的意义在于什么呢?落尽繁华?还是妥协?这简直就是没有意义的思考,可是,有意义的思考就要来了。
一辆红色的跑车在我的身边风一样穿过,紧接着一声刹车,便停了下来。我所熟悉的不一定是那辆跑车,我所熟悉的是那辆跑车的颜色,它像鲜血染过,带着血腥,或者燃烧过后,带着火温。
很快,跑车朝我又退了回来。我知道,我无法逃避的一分钟它最终还是到来了。我停下来,站在马路的旁边,我偏过头去,就看见自己左边那辆已经停稳的红色跑车,它的颜色染红了我的脸,宛如那个叫姚遥的女孩,用她初夜的血,染红了我的下身和欲望。
可是,车里是另一女人,她给过我赤裸,却并没有给过我鲜红的血,她的血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流失了。她的血管内流动的不再是血,而是带着颜色的寂寞和诱惑。
沙薇的再次出现,并没有让我觉得意外,一个晚上过后,她不再属于一个让我意外的女人。沙薇打开跑车的玻璃,她并没有伸出头来,透过观后镜,她在用审美的眼光看我。她的眼神在镜子里显得有些可爱,可是我很害怕。她说:
“没想到一个晚上不见,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我没有说话,烟在我的手指上燃烧。我往车窗递给她一支烟,然后,空气中有淡淡的阳光,我无聊地踩着自己的影子,还有跑车的影子。天空和烟雾一齐笼罩着我和这个城市。我说:
“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一个晚上过后,沙薇好像开始对烟不怎么感兴趣了。她把我给她的烟抛在车内,顺手拿了支口香糖放进口里嚼了起来。她说:
“不可以吗?我戒烟了。”
我简直不能相信一个爱抽烟的女人,她会用这种眼神,来告诉我,她戒烟了。我嘲笑:
“你怎么就不把男人也戒掉?”
车后塞了好几辆小车,沙薇朝我甩了甩头发,问我去影楼还是去哪里?
我说:“去影楼。”
沙薇说:“那先上车再说吧,我的车都把后面的车给堵了,瞧那些开车的男人们,像是要赶去做爱似的,急疯了。”
我有些勉强地上了沙薇的跑车。今天,她没有像以往一样在开车的时候,放她喜欢听的摇滚音乐。她在不停地嚼口香糖。她似乎真的戒烟了。她把车速开得有些慢,时不时转过脸来看我。她的车技很好,她从来不会将车开得这样慢。她是一个容易放纵和冲动的女人。我说:
“是不是因为你戒烟了,才会把车开得这么慢?”
沙薇鼓了一下嘴巴,把口香糖吹了一个鸡蛋大的泡泡,然后一口将口香糖又吸进口里。她说:
“也许吧。开车跟做爱一样,需要激情。”
本来这是一个充满生机,充满欲望的话题,我却开始沉默。沙薇似乎觉得我不是这种一夜之间就没有激情的人。突然,她将车向右边打了一下方向盘,接着一脚刹车,车摇晃地停了。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透过跑车内的镜子,我看见她的脸在镜子中跟着车子一起摇晃,还有她的那双可爱又可怕的眼睛。她说:
“怎么今天看上去你很郁闷?”
我感觉自己有些紧张。我说:
“凭什么,我的郁闷你就能看出来了?”
沙薇继续嚼她的口香糖:
“那当然,我们都上过床。”
我觉得她的话似乎说得不对,就纠正道:“不,应该上过车,还有沙发。”
沙薇不介意我纠正她说的错误,继续嚼她的口香糖。也许,她不再是原来的沙薇,她变了。
这时,我不由在心里突然冷笑了一声,没想到一个女人在跟一个男人上床之后,她就能把一个男人整个地了解透。看来女人真的很了不起。我想了想又说:
“看来你们女人真了不起,我们男人都被你们女人看透了。”
沙薇对我的这种由衷的夸奖不以为然。她启动马达,继续开车。我想,有些事情是应该跟她说的,所以我说:
“林紫依她已经走了,离开了这里。”
我以为沙薇在听了这事之后,一定会感觉意外,然后猛烈地踩上一脚刹车,让我来不及准备,一个前俯后仰,就把我的心都摇晃碎了。可是,她并不像我猜测的一样,她打过方向盘,转了一个急弯。车开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她加了一下油门,车飞快地闯过了红灯。她知道闯红灯意味着什么。也许,闯红灯的感觉,在这个时候对她来说,是一件并不痛快的事。她一直没有说话,她的口里吐出很多的气体,带着一股口香糖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进入我的鼻孔,再进入我的肺。我第一次感觉一个女人的气息离我是这样的近切,而且深入到了我的体内。
我一直在怀疑她会真的就这样简单地将烟戒了。我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我说:
“我给你点上,我觉得你抽烟更有女人的味道。”
沙薇保持着开车的姿态,双眼盯着前方。总算,她说话了:
“没想到你还会用一支烟来考验我,可是,我已经学会了怎样去拒绝诱惑。”
我点燃烟。我说:
“其实一直是你在诱惑我。”
沙薇赶紧回话:
“我都说过,诱惑不是勾引。”
我抽了几口烟,一个人抽烟的感觉不是很好,像是一个男人在丢失了女人之后,一个人的做爱,找不到那种异性肉体的快感。于是我干脆将尚未抽完的烟头扔出车窗,似乎一些欲望被抛弃在了身后,就快死掉。我怎么就不太明白,诱惑和勾引在一个女人的眼里,会有如此之大的区别。我却突然觉得,勾引比诱惑其实更充满激情和野性。我说:
“算了吧,当这两个词在一个女人口中同时出现的时候,太没有意义了。”
“那我就跟你说些有意义的事吧。”沙薇开着车,不像是要带我回影楼,她带我在城区绕圈子。她说,“我就知道你是那种生活需要意义的人。其实林紫依在走的时候就已经给我打过电话。”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接下来的事还是不说了。现在,你给我更深的印象是,你实在是一个太有意义的男人。只是,我很希望,林紫依有一天能重新回到这个城市。”
我一点儿都不会想到,在此之前,沙薇就已经知道林紫依离开的事,仿佛我们像一个又一个发生在这个城市中的故事,真实的,或者虚构的。我说: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已经知道了,可是你不会知道昨晚我知道你跟谁睡在了车上。”
沙薇好像有些不太相信,但她很快就相信了。她说:
“也好,这样一来我们都不会觉得凄凉。”
我心不在焉地:“是吗?”
沙薇倒是挺认真:
“其实男人也好,女人也好,跟谁上床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得到快感,当然是自己希望得到的快感,那才有意义。”
我觉得这种话题不应该在她开车的时候讨论,而应该在上床或者做爱的时候,所以我说:
“还是早一点回影楼吧,我想抽烟。”
沙薇找了个地方,将车调头,然后直接开往影楼。
尽管车窗外有和煦的阳光,沙薇还是开了暖气。我把头靠在座椅上,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在随车移动。车内的气味很浓,除了自己身上的烟味,和沙薇口中散发出来的口香糖的香味,还有那个男人的味道。狭窄的空间因为另一个男人的味道,而像是充满了毒气。我打开车窗,空气和阳光袭了进来,全都扑到我的脸上,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会有一种怎样的表情。我只能仰起头,然后我仿佛望见自己倒立在城市的半空,没有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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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很不错,已好评,欢迎回访给个好评
写的真好,已好评,希望到我的《海螺里的天空》看看,给予指导,给个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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