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春又一载 瓮启笑颜开

　　酒香领着心上人儿回来……”

　　录完最后一句歌词，程音抿了口水，向等在外面的肖颜打了个手势。

　　“一首甜蜜的歌，so sweet，唱得我的想恋爱了呢。”录音师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和程音也熟，常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我的荣幸。”程音笑笑，“哪些地方需要修饰补录？早点告诉我，我也好做准备。”

　　“好事啊，vivid终于红鸾星动，这样工作室里的小姑娘们就得到拯救了。”肖颜进来拍拍录音师的肩，“不过阿音在你这里录了这么多歌，你早不心动晚不心动，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有表示了？是不是已经有情况了？坦白从严抗拒更严，速速招来！”

　　Vivid苦笑摇手，“没有的事……”

　　“是吗……”肖颜拖长了声音，审视的将他从头打量到脚。

　　Vivid摊开手，一副任君品评的坦荡模样。

　　“算了，还是跟阿音说一下哪里需要补录吧，她出来一趟也不容易。”肖颜盯了vivid那双黝黑的眸子三秒，实在挖掘不出什么来，便退了一步。

　　“补录倒是不需要了，只是阿音，这《酒酿相思》甜美与清忧的配比，还可以再斟酌一下。”vivid目送着肖颜在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思路一点不乱。“其实我已经很惊喜了，或者干脆说是惊艳……你这个年纪，居然能同时抓住这两种情感，真的很难得。”

　　程音轻啜一口温水，把她方才录的干音放了一遍。

　　听完之后，她才慢慢开口。“似乎是偏清淡了一点——你也知道的，这首歌本来不应该是我唱，因为不管是从阅历，还是音色上来讲，我更加较适合少带情感、需要唱高的歌……这样吧，这一首你先慢点交给后期，我回去再琢磨琢磨。”

　　“我到是觉得，你可以往这方面发展一下。上次的《半壶纱》就很好。”vivid道。

　　“那一首里面爱情的色彩很淡，更多的是一种回忆和对知己的淡然清静，这一首以女方单方面的思慕为重，而且题目着重在一个‘酿’字，和《半壶纱》那样闲逸的到底不一样。”程音小幅度的摇头，“我现在往这方面只是探索，还是慢一点吧。”

　　“慢一点也可以，只是你这边慢下来的话，别人可不会等你。”按vivid对古风圈的了解，程音虽然重要，却到底说不上首屈一指，何况她这两年出歌很少，再要少下去的话，恐怕往后新进圈子的人都不会知道她——除非是听腻了现在类似的格调，去挖以前的经典。

　　“我倒是觉得阿音唱的已经很好了，还要怎么样啊。”肖颜原本好好的吃着草莓冰激凌，一听vivid话里有不赞同的味道，就立刻站出来打抱不平。

　　Vivid摊了摊手，“我不是觉得她唱的不好，而是她太懒了你知道么！别人到了周末都是用尽全力接歌会，不然就是花很多心思出新歌，她呢？歌会不接，歌也很少接，这首歌要不是魁首点名，词作编曲又都是熟人面子大，她哪里会唱。”

　　“这倒也是，阿音你这几年确实太沉寂了。好嗓子就是要多唱歌造福大家才是。”肖颜一听vivid说到她心坎里，立刻转变了立场。

　　程音耸肩，眼神依旧停留在要录的歌的歌词上。

　　朱雀桥边一盏茶 占了什么卦

　　入了水的鸳鸯呀 几根白头发

　　我有一畦同心田 开了相思花呀

　　送与月儿额边挂 照她心牵挂

　　梨花陌上采 良人音犹在

　　三两愁肠屋前晒一晒

　　荷花红太快 巧手轻轻摘

　　半分嫣红悄悄爬上腮

　　两斗三生水 十升痴心麦

　　连花带曲院中埋一埋

　　一春又一载 瓮启笑颜开

　　酒香领着心上人儿回来

　　*

　　心里藏的许多话 说给好菩萨

　　愿他时时都平安 早日得还家

　　秋千旁的红豆呀 结了果一荚呀

　　私塾外的八哥它 在叫思无邪呀

　　丹桂好无赖 欲拂又满怀

　　月下心事玉兔猜一猜

　　梅香最难耐 绢纱装一袋

　　丝丝缕缕寒夜香不败

　　两斗三生水 十升痴心麦

　　连花带曲院中埋一埋

　　一春又一载 瓮启笑颜开

　　酒香领着心上人儿回来

　　可不管怎么看，程音都觉得这首歌中的甜蜜与清忧当是六四分，顶多这种忧被包裹在甜的糖衣里，而糖衣外面又包了一层叫做痴的糯米纸。

　　跟着感觉又走了一遍，程音又将录好的干音听了一遍。

　　到底缺了点东西，听起来似乎不是那么够味道。程音淡淡的想着，看了眼时间。

　　静音时钟下，肖颜的零嘴已经吃到了尾声。

　　三米开外的Vivid似乎是没事干，就在那里呆站着，看着窗外短暂停留的小麻雀。

　　“私塾外的八哥它，在叫思无邪呀……”程音看看甚少出神的vivid，又看看手指停留的那行歌词，再看看全神贯注享受美食的肖颜，似乎有些明白了。

　　Vivid听到程音浅唱的词句，心里一震，下意识瞥了眼肖颜，又仓促收回目光。

　　这目光的一放一收之后，vivid就知道坏了，果然就在下一秒，程音若有所思的眼神愈加强烈起来，看得他骨子里都不自在起来，掩不住仓皇的抬眼看她。

　　程音眨眨眼，继续哼唱，“朱雀桥边一盏茶，占了什么卦；入了水的鸳鸯呀，几根白头发；我有一畦同心田，开了相思花呀；送与月儿额边挂，照她心牵挂……”

　　Vivid张了张嘴，又有些无力的闭上。

　　练歌是他的要求，就算此时程音唱的东西骚到了他的痒处，他也不好叫她停下来不要唱了。更何况，是他本身心思不纯，也怪不了别人。

　　且就算要怪，他又能说什么？

　　怪程音这首歌唱得太好，唱得他荡漾了，藏了多少年的小心思就这样露了陷？还是怪她没点破这一层窗户纸，多添了心思被人撞破的尴尬还没做出任何增益？还是说，怪人家心思为何要那么灵透，怪这世上的事就偏偏有这么巧，甚至怪肖颜的迟钝？

　　——别闹了，自己的一厢情愿，有什么理由推诿到别人身上去？

　　“荷花红太快，巧手轻轻摘，半分嫣红悄悄爬上腮……”

　　“甜到快粘牙了……”vivid摸了摸鼻子，很不自在的咕哝。

　　程音笑了一下，“好好一首韵味悠长的酒酿歌，就应该有酒酿那样的甜度。小酸什么的，要看喝它人的口味，酌情增减。而且，相思本来就很粘牙。”

　　Vivid只觉得那眼睛双似乎要看到他心里去一般，通透得叫人不敢直视。

　　“是吧，肖颜？”程音也不多说，微笑着目送窗外那只小小的麻雀“叽喳”一声跃离枝头，目光微微一转，落到就坐在窗口的肖颜身上。

　　“嗯，阿音说什么都是对的。”肖颜随手将垃圾投进框内，拍拍手站起来。“别理他，看我的那首歌去，我还盼着您老人家松松口，救我于水火之中呢。”

　　“又怎么了？调太高还是太低？再改就是了。”程音跟着肖颜往工作室的方向走，经过vivid的时候还朝他笑了一下。“什么时候，你能领着心上人儿回来？”

　　Vivid梗着脖子当没听到这话，又忍不住去偷看肖颜的反应。

　　“既然红鸾星动了，就赶紧把人家小姑娘带回来大家瞅瞅呗。”肖颜完全没在意vivid落在她身上眼巴巴的目光，转头就对程音说，“和调没关系，就是整首歌太仙了，找了几个人都说唱不来，弄得没人敢接了——就只能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