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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几声海鸟的鸣叫从海上传来,让人对宽阔的爱琴海又多了几分敬畏,它不是我们人类可以掌控的。我们几个迷失在茫茫的海岸线上,还在奋力寻找我们各自心中的灯塔。
凯放找来一位希腊地陪,叫王宁,个头不高,体态略胖,湖北武汉人,正在找各种兼职工作拼命赚钱买房,他带领我们坐了几站路的车,朝着东南处的灯塔走去。笑谈中,他提到他来希腊已经五年了,回国压力很大,国内现在发展很快,很多同学混得都比他强,有房有车有老婆。而他算上全部收入来源,一个月折算成人民币,才一万二千人民币左右。在国内没有房就讨不到老婆,所以必须要尽快攒够买房的钱再回去,他爸妈也希望他能回国发展,与家人在一起。
桑尼告诉王宁目前国内的房价基本都是百分之十甚至更高的增速在涨,劝他可以先按揭买一套,否则更买不起了。他腼腆地点点头,说最近一定着手计划这件事情。
桑尼八卦地问他,“为什么不落地生根,找一位希腊姑娘?”
王宁停顿了一下,尴尬地笑着说:“这正是我的伤心事,我刚和女朋友分手三个月。虽然追求男女之间的浪漫情感在希腊人看来是一种天赐的享受,就像柏拉图式的爱情。和希腊女孩待在一起很轻松,玩得也很开心,但骨子里还是希望找一位中国的女孩。刚分手的那位,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却因女孩的妈妈,选择了放手。”
桑尼追根究底地询问王宁:“为什么呢?你们两个人相爱,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吗?”
王宁无奈地摇摇头:“现实生活往往不是这样的。我女朋友很优秀,读研究生的时候,学生会主席,他们班的班长都追求过她,但她却选择了我,并支持了我游学的想法,让我实现了周游欧洲各国的梦想。”
“她妈妈很早就和她爸爸离异,一直跟着她,脾气和性格很怪,很难相处。而我女朋友选择了留在高校,你们知道高校竞争也很激烈,她好不容易站稳脚跟。而我们又聚少离多,她的身体又不好,女生的那种病,很痛很疼,天天还挨她妈的骂。我特别看不惯,有时候也会说一下。”
“除此之外她妈还经常查我的账,一个月赚了多少钱什么的,其实我的工资卡都是交给女朋友的,零花钱也是问她要。尽管如此,她妈好像还是不喜欢我,每次去我女朋友那里,都让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还找各种莫名的理由,指桑骂槐。比如家里的拖把坏了,她说是我故意剪掉的。我不愿意看到女朋友夹在中间为难。另外,我来回三地跑来跑去,感觉也很累。但真不愿意放弃,我确实很爱我的女朋友,她也很爱我。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和她在一起。”王宁的声调越来越低,有点哽咽。
“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桑尼同情地问王宁。
“目前没有,看缘分吧。”王宁低着头。
周哲在一旁给王宁打气:“事在人为,国内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变通的。丈母娘经济也可以改变,毕竟她们心底深入还是疼爱自己的女儿的!”
陈平安慰地说:“是啊,你可以按揭一套房,和你女朋友一起住,和丈母娘分开,有点距离总归会好些吧。”
王宁吃惊地说:“啊?可以这样的?为什么不早点遇到你们?这事情要赶快办。目前有个大学里要好的同学看上进口希腊橄榄油的项目,邀我一起创业,正琢磨这事呢。这事如果能成,一箭双雕,再好不过了。”
我们吃惊地打量着他,好纯洁的小伙子,那个被他爱上的姑娘应该很想和他在一起。
他腼腆地笑着说:“到时候你们把联系方式给我,我给你们搞点这里的橄榄油。很抢手的,没关系很难搞到。”
桑尼笑着说:“我们正计划走的时候,买一些带回去的。”
王宁摇着头说:“还是给你们弄些新鲜的吧,橄榄果进入秋天之后,才会逐渐从绿色变成紫色再到黑色,慢慢熟透。圣托里尼,阳光充足,橄榄果产量很高,再加上没有使用过任何农药和化肥,这里的橄榄油很畅销,常常没出希腊就被政要、富商们抢购一空了。”
周哲点点头:“希腊是世界上最大的特级初榨橄榄油生产国。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是西班牙、意大利这些国家难比的。”
王宁认真地说:“希腊人在工作上不拘小节,到了该认真的时候,对待工作绝不含糊。希腊人把橄榄树当成了神赐给的礼物,为了保证果实完好,他们通常都是叫上亲戚朋友,一起手工采摘,尽量避免碰坏果实。”
凯放笑着说:“认识王宁,有口福了,还能养生长寿。”
大家都笑起来。
一张娃娃脸的王宁,笑起来像瓷娃娃,严肃起来,一本正经的样子十分可爱,他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说:“或许过几年,你们会吃上国产的纯正的橄榄油,这是我和发小的长远目标。等积累了第一笔资金,我们会考察国内适合橄榄树生长的地方。据发小说,四川凉山那边的气候环境挺合适的,但还需要实地勘察与育苗。”
我们用欣赏的目光看着王宁。陈平竖起拇指说:“这个主意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去过那里,民风彪悍,懒惰,孩子比要饭的还脏。相比之下,藏族同胞虽然有的地方很穷,但却异常干净。大凉山交通很不方便,有的地方旱季吃水都很困难,那里的孩子们真的很穷很苦,孩子们的教育是很大的问题。”
陈平拿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给王宁:“凉山是目前中国最贫困的地区,这是我之前和一个记者同学拍的,这是凉山彝族自治州的悬崖村,用一个著名学者的话说,三十年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甚至有的地方还在倒退,还不如三十年前。”
我们几个一起凑近陈平的手机屏幕,一个茕影孑立的山崖矗立着,高耸的山峰,被阴郁葱茏的树木覆盖着。陈平翻着照片,继续介绍说:“这个地方叫阿土勒尔村,彝族居民占到百分之九十多。这个村的这条路上有十几个天梯,就是藤梯,是用冬天里相对比较坚韧的藤类植物缠绕而成,但风吹雨淋日晒后,藤梯朽得快,很不安全,一不小心踩空就会被摔死。”
“这是村里的一个小男孩,村里的孩子都是在村下面的小学里读书的,这个小学的落差有八百米左右。这就是他们走的路,脚下都是万丈深渊。”
桑尼在一旁卷缩着身体,“想想都让人害怕,之前我爬黄山的西海大峡谷时,都是四肢并用,匍匐前进的,现在想想两腿都发软。”
周哲和我看着陈平翻开的另一张照片,苍崖陡壁,下面是万丈深渊,一群小朋友正沿着崖壁攀岩,这种惊情令人脚底发软,每天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中穿行,看着那张张稚嫩却又饱经风霜的小脸,令我们感到心塞。
王宁看着照片,伤心而悲怆地说:“没想到环境这么恶劣。”然后,他把视野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转向不远处的灯塔说:“看,快到了。”然后,又自信满满地说:“我的那位同学的父亲,很有经验,就像那个获植物学皇后奖的植物猎人,欧内斯特•威尔逊,那位在中国的神农架寻找出著名的观赏树珙桐的英国人一样。”
“那位同学的父亲在雪峰山,那是湖南省最大的山,屈原《离骚》中的芳草嘉树、山水美景皆源自雪峰山,峰峦岭脊有千米以上,他父亲与几位农户在寻找兰花草时,偶然间发现了一株花束特大,形同雨伞,花又多又香的大野生金银花。就是这次奇遇,使他父亲走上了真正的园艺经营之路。每次听我同学讲起来,感觉他的父亲就是他心中的神,满是崇拜之情。所以我的同学很想像他父亲一样,实实在在地做点事情。”
凯放兴奋地说:“雪峰山,好地方。我去过,那里是山峦起伏,松林叠嶂,平溪江纵贯全境,水网密布,是中国的鱼米之乡。不过相对雪峰山,现在我对凉山的这个悬崖村更感兴趣。约起来,约起来,大家一起去。”
陈平点点头,收起手机,“太好了,去那里一定要叫上我。”
王宁他们三个男孩子的手紧紧地叠在了一起,桑尼凑上前,“巾帼不让须眉,怎么能拉下我们这些女士们呢?”
我和周哲笑了笑,快步上前一起把手叠了上去。
我们几个人脸上都绽放出阳光般的笑容来,脚步轻快了很多,好像要找寻的那个灯塔是我们下一个出航的港口,可以庇护我们完成自己的心愿。不远处,在充满了无尽自由的海平面上,矗立着一盏明净的灯光。这个灯塔好似在等着我们一样,静静地守候在那里。
在这样的故事背景下阐述上一辈人与现代人婚恋观人生观的冲突,年轻人(我)喜欢看,不知理解是否正确。
回复 @Darcy: 谢谢关注,本小说的构思立意一方面是对当代人生观的思索,另一方面是面对无常挫折时的自我救赎。
加油!
回复 @刘诺: 谢谢,共勉!
期待更多的作品!
回复 @编辑部: 谢谢勉励。
祝贺新作问世!
回复 @云舒丫丫: 谢谢,一起加油^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