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和高莹见面大约是在半个月后,那时我很忙,只有单休。画室也难得放一次假,我回寝室洗了个澡,同时换了件干净点的衣裳,因为高莹很厌恶我脏兮兮的样子。当然我很多时候都是如此,如此的不修边幅,不过这都是没和高莹在一起时的模样了,而现在多少改变了些,特别是出来工作之后。
穿过那水泥筑就的露天篮球场,在办公楼前的草坪旁,我被上司妇人给叫住了。她说他们即将也要出去,让我坐他们的车。搭车的还有年纪和我父亲一般大的老韩,他主教色彩,我教素描。除此之外还有一位年纪和我相仿的小钟,他是带女友一起过来工作的,此刻正缠绵在一起。
其实说起小钟这人,年纪倒比我大那么一岁,但行事风格倒不为人看好,除了那帮矮冬瓜外,各个嗤之以鼻。
而第一次见他就叫人有些不舒服。又粗又黑的肤色加上那奸猾的近似邪恶的双眼。整日的穿着并不与其相称的白衬衫,和不合时节的大头皮鞋,而这些每每叫我想起我西北的老乡来。不过世事难料,像他这样落伍于时代的人却讨了个漂亮的女人作女友。这大约也是大家不待见他的原因之一吧,反正我是不大高兴见到他那奸猾的面容出现在我视野内。
而小钟那漂亮的女友倒是娇气的很,不过以我这些年阅人无数的经验来说,是个不大靠谱的女人。总之在这里没多少人喜欢她,而我有时也想大约是上司夫人对她心存芥蒂,所以大家也就不好表露心迹了,总之我倒喜欢多看她两眼。
等大家上了车后才发现超载了,但没人再愿意自己破费去打的士了,上司夫人有些生气,但也不好意思直接赶人,而明眼人看的出她是反感小钟女友的。
车上装载着GPS,上司似乎得了什么法宝似的到处炫耀。但不久我们还是迷路了:在一条胡同里,我们找不到高速入口处。
“叫你乱开。”上司夫人在趁其打电话之时用极其不耐烦的语气说道。
车内的氛围有些压抑,老韩特地找了些轻松些的话题来调解氛围。
二
车开出迷宫样的胡同时,已临近傍晚时分。等上司夫人接了一个电话后,便推说有紧急事务。尔后在高架旁丢下我们,扬长而去。而此时除了我和老韩外,小钟和其女友早在我们之前下了车,此刻大约已经到家了罢。
我们抄捷径,从农民的田间小径穿过,快到车站时,老韩回过头突然问我道;“小哲,你薪水谈妥了吗?”
“嗯,谈了。”我回答说。
“哪?有多少?年薪?”
“不多。”我希望他能看出我抵触的情绪。
“不多?”老韩狐疑着问道,似乎半点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本身的不合理性。
“有十二万不?”他毫无顾忌的继续追问道。
“啊?怎么可能。”我做出很惊讶的表情。
“哪是多少?9万上下?”
“差不多吧。”我被他这不礼貌的行为给惹恼了。
“反正你刚进入社会,这已经不错了。”他似乎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而这语气多少有点安慰人的意思。
“是啊,我刚毕业,也不急着结婚生孩子什么的。”我替自己辩解,似乎这只是自己入世不深而导致似的。
他不开口,继续往前走。
“那你谈好了吗?”我找话题问,生怕自己把握不住分寸,而搅乱了同事间良好的关系。
“还没呢。”他字斟酌句的说道,“姓余这家伙人不诚实。”他摇晃了几下脑门接着说道:“又小气。我打算提十八万,但现在看来、、、”他犹豫了会便接着问我道;“你看他能给我不。”
“嗯,”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应该可以的,毕竟你是有经验的人嘛。”
“这倒也是,刚毕业招来的还要岗位培训什么的,我过去起码就不用了嘛。”
“那当然。”我附和着说,而其实我有些反感这样的词汇,感觉粗俗极了。
“你怎么回去啊?”
“哦,我从这里坐巴士就到了,今晚我去我女朋友那里住。”
“哦,”老韩张着嘴半天没有下文。
“那你呢?”我处于礼貌也回问了一句,似乎这也是种礼尚往来。
“我妹夫早开车接我来了,就在这附近。”
“哦,那就回见。”
“嗯,回见。”
别了老韩之后,我独自一人在巴士站徘徊。我似乎觉的自己刚刚做的有些不对,太过于敷衍了。我看着眼前那些陌生的面孔,隐约有种侥幸的心理,而这侥幸到底是指什么,我一时也很难猜想到。我放下那张虚假的面具来放空自己,感觉此刻才是最本真的自我,而这本真有时未必能使人赏心悦目。相反,在许多时候容易让人沮丧或难过,而因此我怕那些在乎我的人看到这样一张忧郁无比的面孔。而这直接导致我们永远不能开诚布公的坦白自我,为了能使对方多那么一点快乐。
风摇曳着回忆,我不确定,我该回哪里。回家还是找高莹。
三
人行道上有俩女生向我走来。见我提着包裹站在巴士车路,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哇,哲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呢?”我打趣着说。
“噢。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只是像你这样厉害的人,随便站在大街上,真叫人简直不敢相信呐。”
“对啊。”另一女孩也附和着说道。
“喔,是吗?难道你俩不觉得,我这样会更帅一点吗?”
“嗯,你本来就帅啊。”似乎很认真的样子。
上了车后,我给高莹打了通电话。她建议我先回家,顺带把她养的鱼连鱼缸一起带过去,另外还有几本书。
夕阳斜射在座椅、甬道,还有眼眸里,像电影里特制的片场,有种不真实的错觉。我望着车窗外,等车缓缓移动。然后尽情的欣赏这夏至的风景。
等爱的人很多/不预设你会在乎我/难道一生的时间/都用来换和你一个误会/谁能真的让谁幸福到故事的结尾/何必那么的慌张/有时清醒才是错误的开始/
耳塞里循环播放着林宥嘉的那首《傻子》。
四
我头一遭坐车路过这里,显然对于我是陌生的,哪怕在同一座城市里。我忽然发现一座城池其实也够大的,再没有必要千里昭昭的去外地旅行什么的,而多数人就是这样,对自己所居住的环境一无所知,但同时亦永不知足。
那破旧的百年老桥,依然横跨在钱江之上。或许它还可以支撑个百来年,而那时的我们都已不在,但有谁会在乎呢? 它承载着百万人的记忆,而我不过只是其中一个罢了,我有什么资格,叫它记住我来呢?而若那桥换做是我,我早已随同我爱的人同归于尽,一起深沉在这茫茫江底,永世不得分离。
在很多时候,我常常想,人活着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活着更好一点吗?我顿感悲伤,同时也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车停在滨文站口时,天已经黑透了。我独自一人在人潮中行进,仿佛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而此刻高莹或许正和她的朋友一起畅谈人生,或品茶念佛,总之我不相信她能老老实实的等我归来。她是一个有点野心的女人,同样这世界如此的纷扰,又有谁甘于寂寞,除非她对我有足够深度的爱,而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她手头持有的一份股,或赚或赔,我想总逃不出这样的结果。
我站在廊桥上,不知道下一步脚该迈向何处。虽然这地方我并不陌生,但面对万家灯火,我无从猜测,哪一扇门窗后才是高莹那独有的小世界。
是的,她不久前在这里租了一间小屋。这对于我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挑衅。虽然在电话里她解释过许多次,而我为了表明自己的大度,也只好欣然接受她这样毫无道理的解释,而心却凉了大半。
等到她来接我时,我已经在这里足足等候了半个钟头。她没有解释,也毫不客气,板着脸走过来,然后毫无表情的从我身边走过,径自走向不远处的超市。我默默的跟在其身后,而心里早已是五味杂陈。
在趁其挑选所要购买的商品时,我给母亲打了通电话。通完话,她早已不耐烦的站在门口旧黄的路灯下,等待我过去。
我们没有说话,一路上各自沉默着。到了她所租住的小屋,我拿出平生所有的勇气从后面抱住她,去亲吻她的颈项和香唇。她没有抗拒,不一会,她便一丝不挂的躺在我怀里,而同时我之前的不满和怨恨也随之不翼而飞,如同高莹身上裹着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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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历经辛苦,从一个热血青年到濒临崩溃的边缘。我一度低迷不振,像野狗一样四处流浪,那些曾付以真心的人用无比高贵的姿态一次次践踏着我如孩子般的天真,人世间最大的一厢情愿也莫不如此吧!感谢曾经给予我痛苦和不幸的人,她们使我深刻,如同黎明前的孤寂和黑暗,只为迎接这道美丽的风景。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