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止一次地听母亲说起翠花嬢嬢,翠花嬢嬢与我外婆同辈分,是母亲同族里的小嬢嬢,家里称得上大户人家。她上过洋学堂,见过大世面。民国29年初抗战动乱时期,当时还在杭州读书的翠花嬢嬢,退了学,由爹爹做主,被风风光光地嫁到了同村赵家,赵家家境显赫,也可谓是门当户对,赵公子长相也顺眼,英俊高大,高鼻梁,深邃的浓眉大眼里藏着多情。迎亲那天,嫁妆是浩浩荡荡三十六抬,被称为半抬,还有最好的就是七十二抬。这只有大户人家才这么算。一般人家是称不上抬的,搬搬过去就算嫁妆。翠花嬢嬢的陪嫁物为丝绸,衣服、蚊帐、被絮、澡盆、脚盆、洗脸盆(架)、提桶、木箱、木柜、屉桌、红木八仙大桌大椅、小桌矮凳、火盆、木炭、茶具、餐具等,为显丰厚,大件为2~4人共抬,小件也要2人合抬。那天由于物多人众,队伍浩浩荡荡,蔚为壮观。翠花嬢嬢娘家还陪送了32亩地,二个山林。
这场婚礼的气势足以让小山村热闹了好几天。母亲跟着外婆去喝喜酒,那时候的母亲也不过八九岁的模样,乡里有个风俗,说是掉了门牙的孩子,让还没下轿的新娘摸一下,就能长出整齐的牙齿。轿子一到,外婆把母亲推到轿子前,让翠花嬢嬢摸牙洞,母亲看到新娘的那一刻,被摸完了的嘴巴就没合拢过。母亲说,她看到得是一位仙女,还有一阵阵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气。翠花嬢嬢穿得是金丝绣袍,外面披了件银灰色貂绒搭肩,色彩靓丽得耀眼,水汪汪的大眼,高鼻梁,尖下巴,没施粉黛,皮肤自然透着亮亮的粉色,微微一笑,右边的金牙上镶着的一颗桃形的翡翠,碧绿碧绿的。母亲抑制不住好奇,使劲地跳啊跳啊,跟在新娘后面,新郎赵家公子名字叫厚仁,当他掀开新娘的头盖时,心头一热,眼前这个女人,出落得真是一个绝妙的美人。长得细致清秀,举止间闻得到暗香。母亲看到新娘的媚眼在朝着新郎官的方向,满眼含着柔情。看得出她当时对这段婚姻是很满意的。
翠花嬢嬢刚到赵家,就像做客人一样,一切都是生疏得很。小夫妻俩常常窝在楼上婚房里。赵家院子也有方圆几亩地,从窗外望去,有假山,有木桥,还有成片的树木花卉。冬天的天高高的,颜色淡淡的,天空一望无际。早上,那松树的针叶上凝着一层厚厚的白霜,像是一树洁白的秋菊。微风拂过,那黄黄的叶子纷纷落下。院子里原本碧绿的都枯黄了,原本苍翠欲滴的各种果树叶子都已凋零。翠花嬢嬢想到在杭州的那段往事,心里有一种郁结于胸的自伤和怅惘之情。再看看厚仁,她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厚仁偶尔也会带着翠花嬢嬢来到后村的野外,顺着弯弯曲曲的小路一直走,两旁栽种着花草树木,可与春天大不相同,花花草草都枯萎了。翠花嬢嬢喜欢城里的繁华,乡下的日子呆了几天,就感到有些寂寞。厚仁说:“等开春,我叫阿健给我们备好轿子,我们去茅草埠看看,那里很热闹。”厚仁看到翠花嬢嬢漆黑的眼珠里闪着喜悦的目光,一亮一亮的牙齿真好看,心里掠过一阵酥心的快意。看看四周没人,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了抱翠花嬢嬢丰满的身子,在她耳边悄悄说:“我们回家吧,家里有火炉,你可以不用穿这貂皮大衣。”翠花嬢嬢知道厚仁的心思,随了他往家里走。
茅草埠回来,翠花嬢嬢新烫的长发波浪柔软地披在肩上,蓬松的发卷衬托着她秀美的脸盘。厚仁想这美国电影里都是这样的。甜蜜的新婚日子很快就到了夏天,清晨乡村农田小径上,翠花嬢嬢穿一身白色丝绸长裙,脚上白色的高跟鞋,戴了一顶边上有蕾丝花边的粉色细麻编制的凉帽,乘坐在一匹白马上,厚仁上身一件熨烫得刮挺的白衬衣,束在黑色的马裤上,一双白色镶黑滚边的皮鞋,魁梧的身子慢慢悠悠地,在马前牵着缰绳走在乡间的土地上。像英国小说中的贵族青年,这是她喜欢的情调。白马戴着笼头,这马很温驯,过桥时蹄声沉稳均匀,和走在大路上一样。厚仁看看周围没人,回头朝翠花嬢嬢笑笑“你真漂亮”这一道风景,让池塘边洗衣,农田里干活的农妇们即感新奇又羡煞,等他们走远了开始悄悄议论。
母亲说,外婆家也是大户人家,外婆要管一大家子的饭菜,夜里还得就一盏煤油灯下织带子,缝补衣裳。母亲对外婆说,你也可以像翠花嬢嬢那样穿上好看的,带我进城里玩玩。有些事可以叫下人做呀?外婆说,你这小人儿,不懂。
二年后的五月,翠花嬢嬢为赵家生了一个男孩,婆家欢喜得不得了,对翠花嬢嬢特别地疼爱,翠花嬢嬢抱着儿子坐在自家院里,婆婆在一边为她打扇子。按照乡里的习俗,六月里新谷收割完毕,一般大户人家都有五年粮仓,吃上一顿尝尝鲜,就会被送进粮仓,平日里吃的都是陈谷新米。乡下人认为,时事动荡,守住家园,粮食在今后的几年很重要,遇到天灾人祸,兵荒马乱的日子才能平安度日。赵家例外,田地多。他们家常年吃的是新谷子新米饭。东面西面两个粮仓满满,平时里轮换着进出。赵家在城里开了很大的米行,杭州不少商人每天都要忙着前来进货。
家里每日的饭菜,连长工和下人一起要摆上五桌,翠花嬢嬢与公公婆婆一起坐在另外的主桌上。乡里的菜肴很丰盛,天天翻着花样,大灶烧出的饭很香,翠花嬢嬢喜欢饭锅上蒸的腊肉梅干菜。可是,这样的好日子,似乎没能让翠花嬢嬢高兴起来,生育后的翠花嬢嬢虽然模样一点没变,只是性情变了,变得有些烦躁,有些寡言。有风言风语说,赵家公子在翠花嬢嬢坐月子的时候与人相好上了。
翠花嬢嬢与外婆家沾上点亲缘,外婆是个智慧贤良女性,她读过不少诗书,说话常常带着伦理,家业虽大待人却很谦和。翠花嬢嬢与外婆家一直走得很近,她有点事就会来找外婆,荷包袋上描个花样,花洋布衫哪件好看?外婆会不厌其烦地撂下手头的活搭理她。这天,夏日的午后,翠花嬢嬢摇着蒲扇,跨进了外婆家的客堂,平时梳洗整洁的她,头发凌乱,眼泡虚肿,左手不停地在捻自己的衣下角,像有话要说。外婆倒了杯凉茶给她。她抿了一口,欲言又止,推说身体有点不适,起身告辞了。外婆望着她虚弱的背影,想到了那些传闻,轻轻地叹了口气。
厚仁姆妈来找外婆:“慧芳姆妈,我们家不知中了什么邪,满月酒那天开始,这两口子就开始吵架,翠花说要离婚,你能帮我去劝劝?”厚仁姆妈紧张的神色里充满了焦虑。尽管是她儿子不好,但是这个家还是不能散,他们家还是非常喜欢翠花的,况且已经有了孙子,大户人家,离婚名声不好听。外婆找到翠花嬢嬢,苦口劝说:
“翠花哦,这婚万万离不得,我们这个时代的女人,不管嫁到得丈夫是好是坏,都要当作前世宿命来接受,婚姻再难为了孩子也只能守住这个家啊。”翠花嬢嬢低头不语,眼里包含着泪水。后来的日子也没听说什么,赵家的院子里常常会传出逗孩子的欢笑声。
同样,翠花嬢嬢的美色也招惹了村里一些男人们,后村的小山坡上常常会传来《霸柳情》葫芦丝乐曲。那声声哀曲,吸引了翠花嬢嬢。
转眼到了中秋挂花飘香的季节,村里请来了戏班子,那天晚饭过后,翠花嬢嬢来找母亲一起去看戏,翠花嬢嬢提着一个绣花小布袋,里面都是一些山里的小吃,她进门先与外婆聊会家常,那和颜悦色的神情,让谁看了都觉得舒服,连忙碌中得外婆,见了她都会笑逐颜开。走出外婆家大门,翠花嬢嬢异常兴奋的脚步就开始匆忙,母亲跟着她路过她家门,翠花嬢嬢会拉高嗓门“姆妈,我与慧芳看戏去了噢,你叫厚仁给我留个门灯。”再绕个圈,村里的大小伙子长根等在那里,长根会吹很好听的葫芦丝。此时已是月上树梢,天色开始昏暗,母亲的小手被翠花嬢嬢微微发潮的手心拽着,那晚在戏台下,长根紧紧依偎着翠花嬢嬢,那粗粗的喘息声,令母亲感到讨厌。母亲不时地抬头,看到翠花嬢嬢好看的牙齿一闪一闪。才十来岁的母亲,隐隐觉得这不好,但这是大人们的事,所以回来也没与外婆提起。不久后,听说翠花嬢嬢家开始传出了吵架声,而村子后的小山坡上,每天晚上有悠悠的葫芦丝声在飘荡,村民说,翠花嬢嬢的魂给声声哀怨的葫芦丝声勾走了。
这个时候,赵家公子才意识到由于自己的花花肠子,已经惹下了大祸 。对翠花嬢嬢他是从心底生出的爱 ,这一对欢喜冤家,现在彼此都有一块痛苦的砖垒在心里,其实相互都还是舍不得对方。厚仁本质上还是规矩人,他姆妈劝他去给翠花嬢嬢说点好听的,悄悄塞了一块透绿的翡翠在儿子手里。厚仁甩开姆妈的手,坐到椅子上在犯愁:“姆妈我心里不踏实,我总觉得她会离开我。”厚仁姆妈摇头叹息道:“没出息的东西,自己家媳妇管不牢,就不要到外面去惹事。”厚仁姆妈说,我前几天做了一个梦,看到两只鸟,栖在堂前院子里的 蔷薇树上, 后来,一只鸟飞走了。厚仁听了,浑身打了个冷战 ,耸起肩膀,起身往外就跑去。翠花嬢嬢抱着谷儿在村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儿, 厚仁要拉她回家,两人推推搡搡 ,正好同时瞥见对面过来的长根,长根的眼神一直在往翠花嬢嬢身上瞟,厚仁一下变得很凶狠的样子,掐住翠花嬢嬢的手臂训斥道:“你是赵家的媳妇,整天野在外面不怕被人说闲话”。翠花嬢嬢被羞红的脸,压低嗓门说“今天算你狠,饶了你。”厚仁觉得自己当着长根的面威风了一下,重新坚强起来的厚仁今儿特爽,该摊在桌面上的话,可以勇敢地说出来了。两人朝家里走去,厚仁姆妈在大门前候着,从翠花嬢嬢手里接过谷儿,进屋去了,谷儿趴在奶奶肩上,朝爹爹姆妈 使劲地挥动双手,咯咯咯地笑着。刚才还在怒气中的两个人,似乎被这温馨的场面感染了。赵家的庭院很气派,夏季初秋各种的花儿开得正艳,,微风徐徐,人也会跟着凉意。采月丫鬟已经端上了茶水,厚仁扶着翠花的肩柔声说:“翠花,不要这样对我,我希望回到我们新婚时那段开心的日子,我不要现在这种没有生气,没有情趣的生活。”翠花嬢嬢喜欢被男人哄着,她对情感的渴望远过于物质。厚仁今天对她的温情,让她又想到了新婚之夜两人的缠绵,每晚都希望早点熄灯困觉。那段日子两人心里都充满了甜蜜的激情。床上的厚仁虽笨拙,但毕竟是翠花嬢嬢第一个男人,对性的好奇和正常的夫妻生活,她以为就像动物求偶那么简单。渐渐地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厚仁做完事转身就会入睡,鼾声如打雷。翠花嬢嬢开始对婚姻的感觉有点失望。她轻轻地推醒厚仁说:“喂喂,你陪我说说话好吗?我睡不着。”厚仁翻个身冲着她惺忪双眼不耐烦地说:“白天有得是时间说话,睡吧。”呼噜声继续响了起来。翠花嬢嬢把他身子扳过去:“你这样对着我,我还能睡啊?”
此刻,她抹着眼泪“你也知道情趣?一到床上睡得就跟猪似得。只晓得自己快活。”晚上,翠花嬢嬢做了一个梦,梦见婚礼的场面,新郎的脸模模糊糊,有点像玲儿她爹爹,在吹着好听的芦丝。 翠花嬢嬢还是忘不了长根。长根是邻村的小伙,家境一般,父亲是戏班子里的当家,早年出外唱戏,混迹于江湖,撇下母子,没有回来过,后来听说客死在他乡。长根的姆妈是个贤惠女子,她做得一手好女红,靠自己的绝活,把家里也支撑得很体面。都说她当年也是个美人坯子,有着江南女子的秀丽水嫩。长根就像他妈,长得眉目清秀。知道长根与翠花好上了,她快豁出老命了。年初刚刚给长根订了一门亲事,把半个家当送去做彩礼,姑娘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实惠本分。庄家户人家要娶得就是这样的媳妇。今天她不是为钱,也不是怕流言,是因为她明白这根本不合适的两个人,不能,决不能让他们在一起。是女人的孤独,无依无靠的恐惧,让她踩着小脚找到翠花嬢嬢“翠花啊,听婶一句,长根快娶媳妇了,你也是有家室的,村里传得多难听,这让大家以后怎么做人哦。”翠花嬢嬢心想,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说:“婶,你先去管好自己的儿子吧,他不找我就没事了。”长根姆妈睨了她一眼狠狠地说了一句:“破坏人家婚姻的人没有好下场。”“你这是在说你儿吧?”翠花嬢嬢不服气地嘀咕了一句。长根姆妈气得说不出话来,找到儿子。长根嫌姆妈多事,他说他心里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可一时就是放不下。看到姆妈,长根有时候,心里也会歉疚与惭愧。见了翠花嬢嬢,他却又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连厚仁也明白,翠花嬢嬢心里还纠结着长根。她已经被长根迷住了。
夜晚,凉风习习,台上在演着越剧西厢记,台下的长根从黑影里伸过来的大手,搂着翠花嬢嬢的腰,翠花嬢嬢的脸腾地红了,长根温存地对翠花说,今天我想早点回家。我母亲也在一边嚷嚷“这个戏不好看,不好看,回家吧。”他们两个先把我母亲送到家后,长根带着翠花嬢嬢来到了村口一颗老槐树下。月亮谧谧地浮在天上,,在他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的时候,翠花嬢嬢感觉心在跳。长根很懂女人的心思,他要慢慢地,慢慢地让翠花情不自禁地扑进他的怀里。翠花嬢嬢不是轻佻女子,这段日子与长根在一起看戏多了,觉得长根也不像是图色的那种男人,他体贴多情,与她始终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翠花嬢嬢对长根产生了一种好感。长根会给她讲解戏文里的故事情节,尤其在男女情爱方面他故意渲染那种无情的男人,怎样不知好歹地背叛自己的女人。说得翠花嬢嬢心头堵着的委屈终于爆发了。那晚的倾吐,让翠花嬢嬢有了憋屈被释放的舒畅。长根对翠花嬢嬢说了很多好听的话。把厚仁与容儿的事又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向翠花嬢嬢重新叙述了一遍。长根说:“村里人都知道厚仁喜欢容儿,赵家为厚仁纳妾是早晚的事。”翠花嬢嬢因为厚仁对她无情背叛的种种委屈和愤怒,第一次在其他男人面前哭了很久。
长根拿出手帕在她脸颊上轻轻擦拭:“翠花不哭,有钱人家讨小老婆是很正常的,有些人家还不止讨一个呢。”
“那他答应过我一定不会娶妾的。”翠花嬢嬢感到委屈又哭了。
“他要是真那样,就不会去找容儿了。男人的话有多少可信。他不珍惜你,我把你当手心里的宝,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翠花嬢嬢摇摇头“那我也不信。”长根的身子紧紧贴着翠花嬢嬢说:“从你嫁到赵家这天起,我就觉得你应该是我长根的女人。我们家虽然比不上赵家有钱,但我可以挣钱过我们两个幸福的小日子。我们不要大富大贵,两人幸福恩爱,凭我长根的本事,一定能让你过上有吃有住的好日子。”他的声音显得过分的温和,从怀里掏出葫芦丝,轻轻地吹了起来。
看戏的次数多了,厚仁妈妈觉得翠花嬢嬢的心野了。家务事越来越敷衍,对儿子的照看也没心思。但每次不满时也只会埋怨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厚仁啊,多陪陪翠花吧,不要只顾自己这样颓废下去,这样下去,这个家我看是要散喽。唉……”“散散散,这样下去迟早要散。”厚仁从榻上跳了起来。这个时候说话,倒像个男人了,其实他自己也早有耳闻。那次在村口,他就是故意说给长根听的。不过自那次后,厚仁倒也开始粘着翠花嬢嬢了。可在翠花嬢嬢的心里,这婚姻已经让她失望透顶,最恨的是在自己怀孕期间他却喜欢上了别的女孩。厚仁的寡言,举止粗鲁,不时会对她神经兮兮地发怒,时而又那么离不开她。村里有在风言风语传说,赵家那么有钱再为厚仁讨几个小的一点没问题。最近她常照镜子,害怕自己红颜褪去。
来年三月里的天,空气还是清冷的,翠花嬢嬢的两腮被冻得艳艳的酡红,黑而明亮的眼仁儿却是忧郁的。翠花嬢嬢与长根相约在后山,长根一把将翠花嬢嬢楼进怀里。长根说,他一直在考虑怎样说服姆妈,去把自己的那桩已经订好的婚事退了。翠花嬢嬢期待的眼神望着长根,憋了半天终于说了:“长根,我有了你的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厚仁似乎已经察觉,怎么办?”说这话时她感到难堪。长根正陶醉在互相亲热之中,听了这话心里猛地一惊,刚刚还在翠花嬢嬢身上游动的手慢慢地停了下来,推开了翠花嬢嬢的身子,眉头紧锁问:“确定是我的?”
翠花嬢嬢心中一凉:“你怎么不高兴?”翠花嬢嬢发现了长根躲闪的眼光,只当没看见继续说:“你说过,会对我一辈子好的。”
长根略有所思说“给我点时间,我要回去与姆妈商量商量,尽快把我先前订的婚事去退了。”
翠花嬢嬢焦虑地说:“不管怎样,你必须要带我走,村子里我呆不下去了,别人看我的眼光,我感到害怕。”。
翠花嬢嬢说这话的时候感到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她的声音好像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此时心里有一种想被他拥抱的欲望。自从杭州回来,长根对她的热情没有以前那么浓烈。每次见面除了就想干那事,话语少了许多。长根低下头看着翠花嬢嬢,心里在想,自己哪有能力带她出去?
长根回到家后,看到自己母亲厢房里的油灯还亮着。他到厨房倒了一杯茶,坐在院子里喝。不知为什么,眼泪就下来了,他想到了母亲一手带大他的艰辛。面对眼前的这两个女人,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逃避。他起身又回到了厨房,打了一盆热水,轻轻地推开母亲的房门,长根告诉姆妈自己想去城里发展,干件大事。在这个小村子里这样呆下去,永远不会有出息。乡下要出远门的儿子都会给自己的姆妈洗洗脚。长根姆妈捋着蹲在她面前儿子的头发说:“儿啊,你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可惜了生在我们这个家庭,父母也给不了你什么,你只有靠自己了,在外自己做事要小心,昧了良心的钱不要去碰。”
“晓得了,姆妈我不在的日子你自己保重。我这次去没有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长根是个有心计的人,他心里算好,到孩子生下木已成舟,大家也没什么好说了。长根告诉姆妈说,他认识一个福建人,想合伙做一笔生意,这次去趟福建,等赚了钱,回来就把已经定下的这门婚事办了。
岸堤柳枝萌芽,桃花初绽,透出了一派初春的景象。那一天清晨,长根悄悄地离开了村子独自走了。赵家舒了口气,翠花嬢嬢已经第三次遭到情感欺骗。有几个月躲在自己房里没有下楼。翠花嬢嬢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厚仁姆妈对翠花嬢嬢照顾周到。可是,翠花嬢嬢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笑容。当年九月翠花嬢嬢生下了一个女儿。村里人都说,这孩子眉目细细俏俏,一点没有赵家人的影子。可是,厚仁她妈把这孙女当宝贝似的养着。翠花嬢嬢看也懒得看,心里在诅咒,这戏子,终归是戏子。
越写越有味,我喜欢!
写得好!有味道!看了急于想看下集。我八折团购了
郎老师笔耕不辍,文章娓娓道来,引人入胜。
又看到新作了,好喜欢看你的文章,期待哦
故事层层推进,人物心理慢慢转变,引人深入,诱人细品,赞
文章真实,就像自己家发生的事,文字扑实,流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