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门重重地关上》

　　那天，门重重地关上

　　一个女人，夕阳下被拉长的身影

　　屋后的黄牛痛苦地咀嚼干草，泪眼婆娑

　　乌鸦在尚有余热的烟囱上聒叫

　　企图夺走这个房子最后的温度

　　孩子醒了，他呼唤着一个名字

　　由疑惑，到惊惧，到焦急，到哭喊

　　赤着的脚夺门而出，跌倒的石子路发烫

　　路边的油菜花黄得灿烂

　　它们歪着头看这生灵失声恸哭

　　当月色洒上窗台，男人醉醺醺地归来

　　他撕碎女人留下的纸条

　　密布血丝的双眼喷吐着愤怒

　　他用拳头擦拭孩子的眼泪

　　用接连的踢踏抚慰孩子抽泣的胸膛

　　孩子终于停止了哭泣，连同他的呼吸

　　连同屋外一个夏天的蛙声与虫鸣

　　而月色照常迷人

　　天蒙蒙亮，孩子被放生到江里

　　他在水中化作了一条鱼

　　不知多久游到了女人的家里

　　他想再呼喊一次她的名字

　　却发现这个权利已被另一个孩子夺去

　　他只能摇动着鱼鳃，任由内脏在案板上流出

　　女人扔下手中沾着血的刀

　　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

　　为什么这条流着眼泪的鱼

　　嘴里含着那条她留给孩子的

　　十月怀胎时亲手编成的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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