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五节英雄

　　地震大约是再凌晨三点左右发生的，从未经历过的人们有点乱，等他们慢慢地清醒过来后就各自奔回家，寻找失散的家人，清理家里的物品。简直是东山雨来了，各顾各了。烂头队长和狼扯疤连长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没有有效的组织人们救援，所以才造成混乱。混乱中人们只知道自己家的损失，根本没顾得上操心别人家是死是活。

　　第一次摇动的时候，刘富萍反应的挺快，在破房子嘎嘎乱响的时候她意识到了危险，胡乱地拉起炕上的孩子们撞开窗户逃了出来，她们先是朝南跑，听到枪声看着别人都往北跑就折回来也往北跑。等到了村北的场面才发现少了一个孩‘子，在人群中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于是丢下两个大的再返回来找那个不省心的小的。刚刚进了院子，又一次摇动把房子整个摇倒了。她记得王强是睡在外屋他爷爷一直睡觉的小炕上，逃跑时她根本就没顾上去拉他。见房子塌了，以为孩子被埋在里面了，所以就哭喊着拼命地去扒外屋小炕上的土，，一根一根地往外抽椽子。他根本就不知道此时的王强已经被第二次的余震埋在女知青的窑洞里。

　　天亮的时候，人们清点发现发现，除了有几个受伤的以外各家的人都在，唯独找不到王强，许多人集中在王家的废墟上帮着清理坍塌的椽檩，土坯。刘富萍已经哭成了泪人，瘫在地上。因为知青是外来人，没人牵挂，所以大家统计的时候忽略了她们。等两个男知青从果园子急慌马乱地跑回来的时候，人们才想起还有两个女知青没有看见。于是就有人纷纷地朝女知青住的窑洞院集中 。

　　王强就在这时候从已经没有烟囱的山墙中 爬了出来，摆脱了困境。当第一批人赶到时看到的是一个浑身漆黑的猴子蹲在孤零零的山墙上，与白花花的墙面形成鲜明的对比。人们大呼小叫地围过来才看出是一丝不挂的王强。两个气喘吁吁的男知青劈头就问：“那两个女的呢？嗯？”王强指了指下面，随即就从两米多高的山墙上面栽了下来。

　　王强醒来的时候发现是在母亲刘富萍的怀里，他第一次感到温暖。是母亲的泪滴 掉在他脸上把他叫醒的。其实他完好无损。没受一点伤，只是累的昏迷了。此时，人们已经撬开大土块救出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口里知青，同时也从炕沿下拉出了小北京的尸体。

　　听说死了人，整个村子都沉浸在庄严肃穆的悲痛之中。那时候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唐山发生了更大的地震，死了几十万人，那里的人们正经受着比这里更严酷的考验和悲痛。

　　受重伤的女知青以及其他几个受轻伤人都被送到了县医院，烂头他们开始组织社员清理灾害现场，统计损失向 上级汇报。人们已经忘记了王强，甚至连母亲刘富萍都没有问过他是怎么跑到知青们的烟囱里的。王强也懒得跟人说，依然独来独往我行我素地干着让所有人头疼的事情。

　　房屋受损的人们开始收拾旧椽檩，准备重新盖房子，每家每户都在宽敞的地方用席子或者烂布搭个窝棚，晚上就睡在里面，听说是上面的指示，这样是为了防止随时再发生的余震。王成每天帮着家人清理废墟，晚上就去场面旁边的草垛上休息，没几天就招过去一大帮同样觉得新鲜的同龄人。

　　这一天，公社书记带了一大帮人来到王家营，在烂头队长的指引下来到王强的家，一见面就握着刘富平的手表情激动地说：“大嫂，感谢你培养了一个好孩子，他为我们公社树立了一个舍己救人的好典型。”刘富萍一直看到干部心里就发虚，见公社书记今天的举动，心里越发诚惶诚恐，喏喏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烂头队长抢过来对她说：“你们家三娃子救了女知青，公社要奖励你们，这是公社曹书记，他是特意从县里赶回来看望你和王强的。”说完就四处眩摸，寻找王强。王强被人从烂木头堆后面带过来，糊画成土灰色的猫脸上闪着一双警觉的眼睛。曹书记用手按着王强的头对着身后的人们大声说：“这样的小英雄要好好培养，学校要大力宣传，他们家庭要好好照顾。”

　　没几天，村里人见到王成都有了不一样的眼神，他们都在议论“王家那个害人虫成了英雄，县里的报纸上都登了，还真没看出来这小子是个好人。”村里小学的校长也特意过来跟刘富萍商量，今年秋天一开学就让王成去上学，当然学费是全免的。烂头队长见了王家人也有了笑脸，并且自作主张把没收王家的五间房子中靠西面的两间归还了刘富萍，王强一家从此跟队长成了邻居，在别人面前不再觉得低人一等了。

　　王强的表现让一家人脸上有光，还给全村甚至全公社增了光，刘富萍心里高兴，看着王强就没那么生气了，慢慢地也有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