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六节上学

　　学校在村子西北角的一个破庙里，破四旧的时候人们把里面供奉的关老爷的泥塑像扔出去，请进来第一批嫩带鼻涕的小学生。到现在不知道已经是第几茬了。不大的大殿做了教室，旁边圪台子下面和尚住过的小房子是老师的办公室，全学校就三十来个学生，一个校长兼老师。课桌是埋在地下的两根立着的圆木上面钉着一块或者两块白茬子宽杨木板，板凳跟桌子一样，只不过立着的圆木低点，横着的木板窄点。一共三行五六排。一至四年级的学生全部挤在这里。老师也就是校长，每天讲课的时候，分开讲，给那一个年级讲课的时候让其他年级的学生向后转趴在后一排的桌子上写作业。所以，这教室里的学生七大八小参差不齐。

　　王强已经九岁，按理说应该是三年级，可他才上一年级，身高和学历不成比例。每到给一年级讲课的时候，别人就窃窃私语，这让王强很不自在。本来他想融入这个集体。但是在这个教室其他人眼里他依然像羊群里的骆驼一样另类。他知道不去表现点什么，就得不到别人的认可，于是故意把身子挺的高高的，声音喊的亮亮的，以引起老师和同学的注意。

　　第一节课，王强听的还算认真，老师让念就念，叫写就写。第二节课他就有点坐不住了。屁股下面的木板上好像钉了无数的钉子 ，一会左一会右地圪揉。给四年级讲课的老师在他的后脑勺上打了一粉笔头。他只安静了一会就又开始圪揉而且把个板凳摇得嘎吱嘎吱直响。老师生气了，喊：“王强，出去！”王强唉了一声就兴高采烈地跳出教室顺手带上了门。

　　外面的世界多美呀，蓝天白云，鸟语花香，他 站在教室的门口享受着阳光。突然，一只嘴里叼着东西的麻雀落在办公室屋檐上，像故意引逗王强一样跳来跳去。王强知道这家伙的窝就在附近，而且有一窝小鸟正在喂养。他慢慢地靠近办公室，就听到屋檐下的椽缝里有小鸟唧唧的叫声。他断定这窝麻雀已经不小了，接近出窝的年龄了。多年的掏雀经验，他已经练就一套本领，听窝里小鸟的叫声就能判断出鸟的大小。他觉得这一窝如果今天不掏，不出一个礼拜它们就出窝了，就不再留在这个窝里来，到时候再想一下子抓五只就不太容易了。他迅速地跳上窗台，把手伸进椽与椽之间的狭缝中，缝隙有点狭窄，手进不去。他跳下窗台，从地上捡起一截一尺多的树枝来，去了枝梢，在末端留下一个小小的树杈，在树杈上唾了两口唾沫，重新跳上了窗台。

　　树枝伸进去探到软软的材毛，他用双手向一个方向拧着树枝，感觉有点紧的时候一边继续拧一边往外拉，一个整整的鸟窝就被拉了出来。在鸟窝被拉出缝隙口的时候，用一只手捂着出口，另一只手从窝里一只一只地把扑棱着翅膀的小鸟抓出来放进衣服的口袋里。完活，他捂着口袋轻松地跳下窗台 ，重新站在教室的门口。

　　第三节课老师允许他重新回到座位上 ，告诫他要规规矩矩，王强点头应承。可没坐多久，屁股又觉得恁的疼，同时手也开始痒痒起来。他把手伸进衣兜里，抓出一只小鸟来开始戏弄起它的黄嘴嘴。邻位的楞三正觉得无聊，扭头看到王强手里的小鸟，伸手就抢，王强一躲不小心撒了手。小鸟扑棱一下飞起来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撞在玻璃上，扑扑棱棱地乱飞。所有的同学跳起来去抓鸟，教室里一片大乱。王强也参与进去，忙活中忘记了捂口袋，其余的四只全部飞出来，在教室里到处乱飞，还扑下了屋顶房梁上的灰尘。教室里满是乌烟瘴气，同学们你争我抢不亦乐乎。

　　正常的教学秩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老师很生气，用教鞭在王强的脑袋上狠狠地抽了一顿。

　　第一天上学就受了这么大的窝囊气，王强很不服气，如何才能让这个讨厌的楞三和可恶的老师得到惩罚，王强又一次开始盘算起报复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