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西天两团云如同美人的红唇,太阳躲在云层后面,云下是橘红的火烧一般,而云上则是淡淡的蓝天。我蹲在院子里看着铁栅栏另一边的那头肥猪。看着它因饥饿,前蹄搭在栅栏上直立着。平时看不见的脖子此时也伸了出来,它如狼一般的仰天长嘶。母亲提着半桶的猪食走过来,用葫芦做的瓢打在猪的头上。把猪打下去之后,母亲一股脑的将半桶的粮食和水的混合物倒进水泥槽里。
我靠近了些,为了更仔细的观察猪吃食的模样,可那猪用力的甩了甩浸入猪食里的大耳朵,我的脸上也溅了许多的猪食。可我依旧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它。而它比我更专注的将整个鼻子都埋进猪食里,我当然希望它可以抬头看我一眼,或者是像人类那样寒暄的问我要不要也尝一尝这刚做好的食物。
那天晚上,我因为模仿猪吃食的样子而被父亲打了一顿,并警告说我再这样吃饭,就把我扔进猪圈里,和住一起生活。从此,不仅人与猪的问题让我感到恐慌,连猪圈也变成了一种与人类居住的屋子相对的场所。大人常会把“再不听话就把你扔进猪圈”这句话挂在嘴边。而实际上,猪圈和我的被窝睡觉仅有一道墙之隔的四五米的距离。
乳房,让男人可以一辈子攀爬的高山,可以征服喜马拉雅山的人也未必能征服每一个乳房。它虔诚的从女性身体里隆起,如两尊神像一般的捍卫着女性的性别身份。比起人的信仰,它则更简单虔诚的保佑着每一个女人,不至于让她们站错性别的队伍。
在那远古的时期,母系氏族社会向父系氏族社会转变的过程,唯一没变的是孩子要衔着母亲的乳头长大。孩子在一岁左右断奶之后,还要生活在母亲的怀抱里很长时间。尽管男人掌管着社会发展的大方向,而女人却掌管着整个人类的成长。不妨权衡一下,就好比粮食喂了肥猪,而肥猪肉的价格远贵于粮食。
据说在二战时期,美军大量进驻日本帮助日本参战。为了满足美国大兵们的兽性,日本政府决定组织一个慰安组织。而当时的政府对外的宣传口号十分的骇人听闻。他们打着“保护大和民族人种纯正”的旗号,意在让应征的慰安妇女们都是在为整个民族效力的情绪报名,并且可以获得丰厚的报酬。这个无奈的口号颇有几分认真的揶揄,让人际觉得可笑又可悲。种族的优良和纯正固然关系到种族的兴衰存亡,无论多么落后的的种族都希望自己的种族可以千秋万代的延续,并且是以自己的纯洁的血脉延续。
而作为男性种族中的一员,我的童年都是和女人交织在一起,母亲,姐姐,姑姑,舅母。不知是我围着她们转,还是她们围着我转,总之,在我仅有的童年记忆中,这些女人的身影无所不在。而父亲,这个男性的代表,只在一些特殊的场合记忆中才会出现。比过年关宰猪,秋收季节,家中添置新的家具。而更多的是在喝酒有关的场合。这些痛苦的经历,我记忆的滤网已将这些和酒有关的,或者散发着酒气的语言以及肢体语言全部过滤掉。仅存的,只有啤酒沫溢出酒杯,沿着桌子边缘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的场景,这像是斩头台上断了头的人流血的热血。或是在安静的午夜,一连串,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地的空酒瓶的清脆响声。又或是喝醉的客人,在混有我的尿液、啤酒、黄痰、烟蒂的水桶里洗脸,而后就是强迫般的呕吐。
我当然不会去刻意的记住这些,甚至在我清醒的时候也不太记得深刻。这些事情多半发生在我躺在沙发,或者是酒桌旁边的被窝里睡觉时,处在朦胧状态时所记下的。或许是因为这些记忆并没有通过正常渠道进入我的脑海,又那么细碎。它们一旦进入到我的记忆就开始生根发芽。它们如同从墙缝里钻进来的老鼠,在地下室的洞中繁衍生息,而那些真正凶猛如虎的记忆,我还可以凭借这我逐渐强大的意志力,把他们从记忆中消化碾碎。
我时常暗自庆幸,我的记忆被女亲人们占据,或许会让我的童年记忆,不至于那么尖锐和昏暗。尽管她们带给我的并不是阳光也非雨露,只不过是她们认为很好的方式来关爱着我,毕竟我是家里面唯一的男孩。
初秋,天气稍微凉爽了些,那也只在早晚两个时间段,正午依旧是一派盛夏的燥热。那日,我和姐姐从下午便去了大舅家玩,舅舅家也有两个姐姐。三个姐姐凑到一起后,她们开始对身边的原本觉的很有趣的事物不再感兴趣。她们三个聚在一起,像是密谋着什么似得小声耳语,而实际上,这种耳语完全没有必要,一来四下无人,二来即便有我,我也不可能听懂她们在说什么。或许是看了大人常盘腿大坐之后,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说着得到的灵感。实际上我十分讨厌这三位姐姐学着大人的模样说话,而她们却以此为乐。她们看起来比我还要无聊。而实际上我不仅无聊,根本就是无事可做。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感觉到,我的五官完全可以废弃,我的感官也可以全部关闭,甚至连我得存在都不再有任何的价值。因为我身体的一切都像被这个时空抛弃,它保留了我,又把我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