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车吗？我们去前面打车吧？”于立志不停地催促道。尤一明白，宝贝毕寒应该是个对于立志很重要的人，不然他不会如此抛下自己的身体，至于为什么去哪？尤一也不清楚，因为于立志至今未告诉他，也许他觉得自己还是不知道恁些以增加烦恼。

　　好不容易打了辆车。“师傅，去一附院，快点。”于立志突然开口了，“要尽量快些。”后一句话显出明显的急促。

　　尤一此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宝贝毕寒到底是谁？怎么和自己的曾经的女友一样的名字，看着于立志闭眼靠在车帮上，尤一虽然很想知道，到哪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此时的尤一满脑子的问题想问于立志，但是此刻都打住了。这次来见到的于立志让他无法相信，或者说难以置信。从今晚起，也许尤一应该刷新一下于立志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

　　“到了。”师傅提示到。因为他们两个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酒精劲上来了，不约而同地都出于昏睡状态。尤一买单，于立志下车刚跨两步，又被尤一给扶住了。按照于立志的指引，他们刚想进病房，被毕啸峰拦下。

　　“毕寒已经进手术室了”。于立志猛地直起了腰，尤一趔趄一下，差点摔倒。毕啸峰赶紧帮忙把他放到凳子上，毕啸峰看于立志不仅脸色难看，精神也比昨日差很多。

　　“小于，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他关切地说。“不，我不能才错过第二次了。我要跟当面给毕寒解释。”于立志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叔叔，您好。我是立志同学尤一。”尤一主动打招呼。毕啸峰先是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麻烦你了。”接着他们便不再说话，此刻又响起了于立志均匀的鼾声。毕啸峰也闭上眼睛靠在墙上。

　　“水，水，我想喝水。”于立志嘟囔着。尤一正准备起身去准备水，毕啸峰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毕寒，等等我，等等我。”于立志又嘟囔起来。尤一这次确定，于立志口中念叨的真是自己的前女友毕寒，想到这他觉得很尴尬，自己应该离开，可是现在离开也不是时候，毕竟于立志这个样子。

　　毕啸峰递过一瓶水，尤一顺嘴角给他往下倒。喝着喝着有吐在了尤一的身上，这次尤一没擦，而是选择继续喂水。喝着喝着于立志又睡去了，睡梦中不止一次呼唤“小寒”的名字。

　　当于立志醒来的时候，毕啸峰告诉他尤一已经去上班了，回头会联系他。而毕寒再次处于昏迷状态，头上的纱布比上次过得更对更厚实了。今天是礼拜一，于立志本不打算去上班，但是还是决定去一趟，脑袋本来有些痛，尤其是同学王飞的电话提醒和同事李娜的告诫愈来愈觉得好像有场暴风雨要来。

　　于立志和毕啸峰解释说要去上班，毕啸峰并未阻拦。于立志在公交站牌的早餐店买了一杯豆浆，打算搭公交去上班。今日的早晨与往常有些不一样，大家都在站牌津津有味地看报纸。于立志本想买一份，但是想想办公室定的有，索性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杯豆浆下肚，口舌仍觉干涩，头还是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记上了车，但是是占座。初春的早晨依旧有些冷，公交车内依然开着空调。于立志觉得有些缺氧，司机师傅的每一次停车都他有作呕的感觉。

　　到站转车时，他故意呕了几下但是没呕出来。他打了一辆摩托三轮车去十八里河项目部，虽然不远，但是道路有些颠簸，刚走到接近一半时于立志忍不住吐了出来。用矿泉水顺了一下口，嘴里顿时变得黏，肚子也觉得满满的、涨涨的。

　　好不容易到了项目部，于立志先去了趟卫生间，他认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单位出丑。“于科长，恭喜你，上报纸了。”对面走来的余天没怀好意地说。于立志没理他，径直进了卫生间。

　　上报纸了？我没什么新闻呀？于立志想着想着怎么也没有要吐的意思。于是赶紧回办公室，于立志惊呆了。

　　新闻以《大学教授处心积虑护犊子 十八里河项目竟现权钱交易》为题，报道了国土资源局局长马学行如何打通关系帮于立志入职、提拔，马学行如何插手项目私下我于立志定婚房别墅。每一件事都是说得有鼻子有眼，于立志看了一遍有看了一遍，仿佛觉得头有些眩晕，胸口有些闷，突然趴到了办公桌上。

　　过了一会有人敲门，于立志努力了一下还是没起来，等了一会又没了声音。过了一会手机响了，是李娜打来的，大致意思是党委让回单位开会，问他趁公车回单位不？于立志决定一同回去。

　　于立志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院子里上车，刚过去就见余天已经在车前等候了。于立志礼貌性地打了招呼，余天悠闲地问他是否看过报纸，并用嘲笑地口吻数落于立志藏得深，于立志只是笑而不语，他觉得所有的辩解都是毫无意义的，尤其是在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宣传工作出身的他，基本的谨慎与修养还是有的。

　　于立志觉得难受又尴尬，于是上了车，不一会李娜、余天也上了车。令两个人奇怪的是，今天的司机竟然是余天，按道理余天不可能是司机。余天解释说师傅家中有事临时回去了，今天他为二位代劳。车中的气氛顿时变得非常稀薄，于立志和李娜并坐在后排，各自望窗外望。

　　余天的车开的不快不慢，很有节奏感，VD的音乐很欢快。李娜望了一会开始摆弄手机，一言不发。于立志看着看着，头一歪睡了过去。余天好像也没有要表达的欲望，整个行程显得很乏味而枯燥。

　　车子拐进市区，速度满了很多，接近单位时李娜叫醒了于立志。于立志揉了一下眼睛，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挺了一下身子，依旧默默望着窗外。窗外的人流车流依旧很繁杂，不过于立志并无心看风景，而是转过身瞟了一眼坐在身边的李娜和今天的司机余天，接着又闭上了眼睛。

　　李娜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行为，继续抠手机，并且显得很专注的样子。车子猛地一下停了。于立志与李娜相继下车，一前一后往会议室走去。此时的于立志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没有了“单位兴亡，匹夫有责”的使命感，似乎今天是自己最后的日子，是走向刑场行刑的日子。想到这，于立志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上楼梯时也觉得有些吃力，似乎需要扶一下栏杆，走几步停一停，头不惊沉而且难受。

　　好不容易到了办公室，只见办公室没了以往开会前的交头接耳，大家见于立志进来，刷的一下头都抬了起来。于立志找了个角落坐下，然而大家的眼神还未从他身上消失。此时的于立志觉得口渴，但是也不愿意在出去接受注目礼了，同时身体也实在是不想动弹。

　　九点会议开始，领导班子就坐。除了余斯凯外，看得出今天领导的调都不高，尤其是局长马学行和书记霍祁隆显得很是低调。会议由余斯凯主持，首先就市委市政府对已见报的新闻的批示做了传达，其次汇报了十八里河项目情况做了详细汇报。接下来马学行与霍祁隆做了表态发言，都表示坚决配合组织的调查，同时希望全体干部及班子成员也要实事求是配合组织调查，如实反映情况。

　　会议大致进行了一个半小时，整个会场除了余斯凯之外，显得很压抑而沉闷。会后大家安静地离开了，于立志几乎是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的，当他走出会议室时刚好迎头遇到老上司施东华，于立志想上前给他搭话，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这样的局面躲还来不及，有谁还愿意趟这摊浑水呢。于立志低头默默地走过，但是施东华却紧走几步拍了拍他的后背。

　　于立志终究是没有回头。

　　他走出单位，竟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此时他觉得肚里饿得难受，于是去了对面的烩面餐馆。老板见于立志过来，赶紧热情招呼，因为刚上班那会于立志没少光顾他的店。于立志见桌子上有份旧报纸，随手拿过来打发时间，谁知老板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开腔了。“你说都恁大官了还做这事？这不是自毁前程吗？这次可有好戏看喽！”

　　于立志装作没听见，故意仔细看报纸。等老板端上饭，又来一句“听说你局长是为自己的儿子而犯事？没到任之前都安排好的？”他望着于立志希望能得到个准信，于立志并未理会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吃面，勉强吃到一半就付账走人了。

　　走出餐馆，离下午上班还早，于立志此刻真的觉得自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既然如此，不如去看看毕寒吧”于立志心想着，摆手去拦车。到了医院，毕寒依旧昏迷，毕啸峰还告诉他，医生说已经过了危险期，不要过于担心，到时你自己要多注意点。于立志特意去看了一下毕寒，和毕啸峰道了别就离开了。

　　走出医院，于立志感到自己脑子乱糟糟的，时间理不出个头绪。正在这时，爹于耿平来了电话，“孽种，你有没有看到咱家柜子里的一张黑白照片？”于立志愣了一下，赶紧说没见。“妈的，难道长腿飞了不成？！”说完挂断了电话。

　　于立志此时也想起了那种照片，也许这张照片可以解开自己心中的疑团。他打车赶紧回住处去了照片，然后又匆匆忙忙去了项目部办公室，通过排仔细比对，报纸上的照片正是自己手中照片的翻版。“谁还会有这张照片？”于立志一下子想到了马世宏。

　　下了班，于立志没有按原计划去医院看毕寒，而是跑去了马世宏家。马世宏晚饭过后才回来，做的依旧是那辆奔驰车，“来了，小于。”见于立志来访，显得很沉住气。

　　“准备点晚饭吧？映秀。”马世宏向那正在泡茶的妇人吩咐道，那妇人迟疑了一下，转身去了厨房。

　　不一会四个小菜上了桌，马世宏又转身出去拿了瓶酒。于立志似乎觉得的确是饿了，先吃了菜，马世宏虽然也陪着偶尔动一下筷子，但吃的并不多。马世宏举起酒杯，抿了以后，于立志才一口下去半杯。马世宏笑了笑没做声。

　　于立志觉得自己吃的差不多了，马世宏除了劝酒，用公筷公共勺子夹菜盛汤外，什么也没说。于立志以为他会提起报纸上的事情，最后四处望了望，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什么。马世宏告知他没外人，又是尽管说。于立志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有指了指他相框里的照片，又指了指茶几下面的报纸。

　　马世宏从他手里接过照片，仔细端详了一下，反复打量了一下于立志。最后亲映秀把相框里的照片取出来交给于立志，他发现那妇人的眼睛里时候噙着泪的，大约是害怕他发现，转身赶紧走掉了。于立志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照片上的男孩到底是谁？

　　马世宏长叹一声，“该来的终还是来了。”然后用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低头想了一会，然后说：“你慢慢会知道了，也许你真的到了该知道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