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自从和苏亚不再往来,时间就被装上了发动机。一天天过得飞快。英语课上我每天都认认真真地趴在那里睡觉,哪里管他ABCD未来对我有什么作用。当然傻女人不会放过我,她不顺心了总是让我站起来睡觉。

  大菜花不念书了,我问她,为啥?

  她说,数学老师揍她太狠,把她打傻了。那天晚上李老师让交作业,都补齐了,就菜花上课时才到,作业还没来得及写。老师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问她,美女,作业呢?

  菜花站在那儿半天不言语,李老师快急疯了,怎么问她她都不说话。那老师从板凳上跳起来,一巴掌朝菜花的脸上就扇了去,一长串鼻涕贴到了窗户玻璃上。菜花脸被凌乱的头发遮住,像个疯子,她往后退退,仍一言不发。李老师也要疯了,更像是吃了枪药,她一把抓住菜花的头发,像薅羊毛使劲薅,还不断地用脚踢,菜花被踹到地上,她仍不依不饶,踢得菜花在地上打起转儿来。

  就那一次菜花再也不敢来上课了,她母亲还来学校找过,问尚老师怎么回事,尚老师支支吾吾地也不敢说明白,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从那以后,菜花就消失了。

  这个学期的最后一个星期我们原本是有计划的,都放在了最后一个下午解决。

  二蛋列了一份名单,上面都是些平常看不惯和不听话的人。逮着谁揍谁!肥皂右手捏着烟,靠在墙上说。

  卢刚这几天总穿一件短袖,套一件单薄的外套,他呵呵气裹紧衣服蹲在路边。肥皂笑话他,老弟啊,大冬天冻死你嘞,你说牛逼甚类。

  再说扒了你个孙子衣裳。卢刚说。

  大傻明站在我边,不断地抠着墙缝儿里的灰土。

  今天天气不错,我说。

  蔚蓝的天空一览无余,没有白云,没有飞鸟。校门口蹬着三轮来接孩子们的家长三三两两自觉地都站在一起,他们有共同的话题。

  你孩子哪个班?一个穿着红棉袄的中年妇女说。

  六十三班。搭话的是一名男子,胡子拉碴,嘴里还叼着根烟。

  奥,才初一,我孩子都初三了。那妇女俏皮地说。

  奥,初三了还来接?男子皱皱眉,鼻眼儿喷出两股白烟。

  在宿舍整理床铺收拾被褥的学生们陆续都出来了。我们往门口走了走,也不能太近,教务处的胖子每次放假都盯得很紧,看着情况不对,就会报警。

  老杨出来了,抓住他。大傻明喊道。卢刚几个人就跑过去。我和田源不方便上前,毕竟一个 班平常见面还说说话,就远远地看着。老杨长得不高,跑的却飞快,他们几个足足追了有二里地,最后在南岗那片玉米地里逮着他了。

  卢刚一把抓住他的领子说,年轻人,跑得还挺快啊。

  老杨脖子被凑得紧,斜着眼看着天不言语。肥皂蹦起来朝他后腰踹一脚,卢刚一闪,他就到地上了。肥皂往脸上又踹一脚。老杨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想还手,二蛋上前扇一耳光。安帅也趁机上了一拳,他嘴角出血又倒在地上。

  卢刚看着差不多了,就说,年轻人,以后不要太贱,你跟着刘松很屌哎年轻人,这回就给你个教训,不服气了叫人来找我来。

  二蛋似乎打上瘾了,将刚站稳的老杨又踹倒,伸着指头说,在学校还和我贱类,耍牛逼类不是?!

  我这时才和田源赶到,临场做个好人。田源上前把老杨扶起来,我掏出口袋的一点卫生纸递给他,让他先把嘴角的血擦干净了。二蛋还要踢,我赶紧拦着,哎,差不多行了,别打了。

  老杨站起来拍拍身上沾的雪,重新系好鞋带,一脸无辜。我说,你快点走啊,走远了再系鞋带。他来不及系另一只慌慌张张就跑了。

  等揍完老杨,学校的人也差不多走完了。肥皂把身上那盒烟拿出来说,今天大爷我比较爽,兄弟们一人一根都抽了吧。二蛋抢到他手里说,滚你妈吧,早就应该拿出来。他先往自己嘴里塞了根。

  晚上回到家,母亲坐在炉火边守着烫开的茶壶取暖,屋子漆黑,只茶壶边一圈火星烧得通红。你怎么不开灯,我问她。开灯费电,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抹黑找到拉绳,将灯打开。放假了?她问。

  嗯,是。我说。

  考了多少?你拿的书哪了?她问。

  四百七十多,我随便说了个数。继续说,书放大傻明家了,平常去他家写作业,他家暖和。

  咱家不暖和?她笑笑说。哎,都是你爸这个懒屌挣不上钱煤球也怕烧。她又抱怨起了父亲。

  什么饭?我问道。

  中午的卤面还有,你热热吃了吧,还多。她说。

  俺爹工作回来吃啥?我俏皮地问。

  别管他,他不去烧锅炉了,说是找吴婆子算卦去了,看看自己财运在哪。母亲没好气地说。

  说着曹操就进来了。父亲回来兴高采烈地对母亲说,哎呀,老婆子什么饭?我去找吴婆子算卦来,她说过完年财运到,明年就能挣到大钱了老婆子。

  去哪干什么能挣上大钱?就你这个懒屌样儿。母亲坐在那儿冷冷地说。

  她说我财运在南边,明年去南边找工作就能挣钱。父亲说。

  可是吧,南边都是煤矿,去煤矿上班哪个不挣钱。就你这个懒样去哪能行。母亲说,你不是有个哥哥在煤矿?过完年多走动走动,找找人家,让他给你找个事干。

  嗯嗯,我就想去类。父亲打开电视搬了凳子坐到母亲旁边。

  夜晚又安静了,月亮总在寂静的时候窥探人间。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