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行刑的红布

  规定行刑的那一天,赤穗藩主的庭院里筑起了一个高高的平台,就好像一个戏台。 上面铺上了红色的绒布,是浅野手下的武士们一起准备的,因为这种暗红色的布接近于血的颜色,他们知道,整个赤穗藩的长幼妇孺都会目睹这场行刑,其中也包括他们自己的妻儿,他们不想让这种残酷的景象显现在自己家人的面前。

  天气突然寻觅来了一场很大的风,高台上红布的边角吹起来了,它飘动着,像过节时候的鲤鱼旗一样,但是作用确实悲哀的,因为,赤穗藩的百姓就在下面,他们都热爱着他们的藩主,一位真正的武士,他们的心里都这样想着,他们看着他被活生生地绑在那里,一根稳固的柱子上,很难看清他的脸上究竟有什么表情,他们都沉默着,有的孩子甚至已经开始放声哭起来,尤其是平时好像最顽皮的那些男孩子,因为,浅野早就是他们心中稳固的偶像,他们从小就听闻这位武士的英勇事迹,他们已经到了开始用劈开的竹子做一些木剑彼此扮演故事里的角色的年纪了,而谁把木剑做的最细致最威风,当然是能够在孩子们中间建立起威望的,他当然也会在孩童的游戏中扮演浅野的角色。但是,孩子们的哭声马上就被大人们制止了,因为,那些官员听到了哭声,派手下下台去维持行刑庄严的进展。

  行刑的规定时间快要到了,将近黄昏,光线变得吝啬了起来,让人有意要对它产生一些挽留,在赤穗藩旷野的天际线上,颜色也接近那种残酷的暗红色,几只野鸟撕裂着画面的平整,像几个突兀的念头。

  官员坐在高台前面,命令手下的人递给浅野一把匕首,一把非常简单的匕首,没有任何点缀的花纹,就类似屠夫的刀,只服务于其实用性的目的而并不在意其他的细致的部分,因此,只要粗略地观察一下这样的刀,大抵都是一样的它一定会有钝厚的一面,以便让另一面更为有力。人群看见浅野拿起了刀子,妇女和孩子们闭上了眼睛,有些哭声又响了起来,这时,再也没有人去约束孩子的痛哭了。人们没有看到鲜血的流动,只是在他的衣服上看到了血迹,他自尽地非常迅速干净,就像他平常做的任何事一样,他的一生结束了。

  赤穗藩的幕僚,也就是浅野的侍从——大石内藏助良雄,那个从小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按照常例担任见证者的任务,其实,也同样是对于赤穗藩惩罚的一部分,他需要用刀把浅野的头颅砍下来,放在盒子里递交给台上的官员进行见证。而当众人以为这对于他是个极大的困难的时候,他已经毫不犹豫地走上去,冷静地砍下了他的头颅,只用了轻轻的一刀。因为,大石早就已经决定了一个计划,这在义理与他认知的传统当中也是非做不可的事——复仇。于是,他那把孤独的刀子,注定要承担更沉重的重量,至少要抵得上这头颅的重量,他知道,赤穗藩的四十七的弟兄,都是真实的武士,在权力的挤压中也会赴死的武士。

  浅野大人傍晚切腹自尽后,剥夺领地的命令也很快传到了赤穗藩,不出大石的所料,朝廷这样的做法很快使得群情激愤,他知道他们的时机已经成熟了,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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