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一个小孩问孔夫子,都说你这老头儿勤奋好学,自学成才,而且已经通过了全国的成人高考,据说成绩中上等,脑袋瓜子里头竟是些稀奇古怪地东西,我问你,你老头儿说说,为嘛这个sun (太阳)啊!早晨小,小得象咸鸭蛋黄,中午大,大得象鹅蛋黄呢?孔子一听这问题,笑了,这还叫问题吗这,这还不明白,你小孩子谁家的你,不学无术,这问题还叫问题嘛!听着,我告诉你,这呀是因为呀,早晨这个,太阳啊这个离我们近,所以他就大,这个中午呢?这个太阳啊!它就不知不觉地就离了我们远咧,所以这个它就小咧,这还不懂吗?回家让你爸妈好好教教你,小孩伢子,不好好学习,将来让你在家待业。老先生,您老啊!先别管我待不待业,那我再问一问您,那么早晨太阳离我们近为什么冷,而中午太阳离我们远反尔热呢?孔老夫子一听就懵咧,一时想不出来,便说:“你们大家看,这小孩子多可爱哈”小孩子激了:“老头,别耍赖啊!快回答问题,现在开始倒计时,10——9——8——7——6——”孔子慌了:“唉———小孩子小孩子听我慢慢说,慢慢说,这个,那个,这那个,是这么回事,这个……孔子大怒,这是谁家的孩子,啊?这么没教养,跑我这来问这么简单的问题,我都不喜得回答,我一个大学教授,我能教一个小孩子吗?啊?再者说了,我能立即告诉你吗?啊?我立即告诉你你印象不深,倒乱,来人,把这个不懂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五讲四美三热爱,两个文明一起抓的小孩子赶快给我哄走,哄走,不要让我这个博士后再看见他,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快,给我上龙井茶,天堂水的龙井茶。

  小孩子当然打不过大人,被哭着撵走了。

  马双起床了,看见早晨的那个咸鸭蛋黄,象是馋谁呢似的,就挂在东方的眼前和眼前的东方。马双在井里打上一盆水,就着那个凉劲儿,冼了个痛快,本来,今天有事,而且是大事,照说他这个年龄的人应该失眠才对,他失眠倒是失眠了,可他偏偏却睡得挺好,这可能就是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旺的道理吧!

  因为是听高考指南或者说指北或者说指东或者说指南打北吧!反正是跟透题差不多这么一种课,所以,马双的爹妈哥嫂老早就起来把饭热了。在中国,大家都称家里的宝贝儿女为小皇帝,这其中的含义,除了要在生活当中的每一处都俯首贴耳外,再就是无论这顿饭他吃不吃,你都必须要给他做上。

  马双就着天上的那轮咸鸭蛋黄,喝了一碗粥,妈妈还在一旁劝他多吃点,多吃点,心里也知道这是废话一边已经开始动手收拾碗筷了。

  在咸鸭蛋黄快要融化了的时候,马双骑上了他那辆加长“林肯”大自行车出发了,妈妈奇怪,这小子今天听课去带水壶干吗?转念一想,瞧我这脑袋,大热天的,孩子能不热吗?这是舍不得喝饮料,给我省钱打麻将呐!我的好儿子唉!妈一定给你赢个一条龙,看妈的吧!嘿嘿!正月里来是呀么新年呀咳……家家户户门前清啦咳……,曹桂琴这个美呀……都美出鼻涕泡来了,她哪里知道,他们寄予厚望的好儿子马双,此时正和他的狐朋狗友王知生在一个土路上等着两个被大人们视做洪水猛兽的女孩子,许嘉静和骆晓薇,耶———。

  在路上等了好久,也不见两位的倩影出现。

  “别不是把咱们俩给忽悠了吧!”王知生说。

  马双摇摇头,嘴上说:“不会吧!”心里的这种信念却在摇摇欲坠,同时也在内心深处对二位靓妞的到来摇旗呐喊,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你快回来……。如果二位真的失约的话,马双觉得最没面子的是自己,因为自己是个三好学生,象这样的活动,他是根本不能参加的,因为这涉及到生活做风问题,本来应该是生活卫员的事情,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再传出去影响多不好,但他禁不住这种诱惑,还是不由自主地来了,在这一问题上,相对来说王知生就比较坦然得多,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坏学生,不怕这事把能把自己弄个面目全非或者说面目一新,什么样他已经不在乎了,无所谓。幸好有一个三农问题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马双此行算是出师有名。如果爸爸妈妈知道自己不去上课而出来玩耍,不知他们会不会跟自己玩命。

  因为他们此时站的地方是一片玉米地,所以,目测东方,太阳已经能达到日上四棵苞米的高度了,用当日的苞米杆与竹杆的兑换比率计算,大约也就是日上三杆的程度,正当王知生已经说出了懈气的话,马双说出了她们再不来我们就回去上课,而两个人的心里却都同时想着再等一等等一等,等到日落西山黑了天,说不定就能来的时候,二位倩影如观众盼望已久的晚会好不容易拉开了序幕,出来的演员一样,呈现在二人不远不近的视线里,这不亚于两个饥饿的乞丐忽然看见了两只火鸡的心情。二位少女今天都穿得花花绿绿,大红大紫。给人的感觉不象是去郊游,而是去交友,奇怪,她们没骑自行车。

  “你们两个没心没肺的,我们还在家里等着你们去接我们呢?”许嘉静一边走一边用手捶着腿说。

  马双和王知生第一次和女孩子亲密接触就领教了女人心天上云的厉害。

  “咱们不是订好了在这里见面的吗?”王知生重申道。

  “你们就不知道我们没有自行车啊!”许嘉静说。

  “姑奶奶,我们不是人造地球卫星,能窥见每一个人的状况!”王知生就是哥们儿,他的每一句话都能替马双出气。

  “我们刚出了家门,许嘉静的自行车就爆胎了,看看时间马上快变时差了,我们只好打车过来”骆晓薇说。

  “唉!真是家门不幸”许嘉静说。

  把王知生和马双说得直糊涂,本来他们俩个就挺能臭词乱用的了,这两位比他们俩个还厉害,能把时间不够用变成时差,能把在家门前车子爆胎说成是家门不幸,这已经完全超出了臭词乱用的标准,简直就是臭名昭著了。

  下面的问题当然就意味着一个车子上要救死扶伤搭配上一个乘客了,这真是因为这里实在是没有别人了,广阔的天空掉下来不得不砸在他们头上的浪漫,足以见得,老天自从盘古开天辟地那天起到今天为止,才长眼睛。可是事已至此,四周全是苞米地,这便给了两个人提供了足够的破二盆还得端起来拿人一把的条件。

  “你看你们俩那体魄,要我们命吧!”王知生说。

  “王知生你别不知好歹,你以为是谁都能做我们的司机呢?司令员都不成,坐你车是给你面子,别给面子不要要面条啊!不坐你车,我坐文明人马双的,没心没肺的东西。”许嘉静给了王知生当头棒喝。

  “小许子你别生气,我们是没心没肺有情义,有胆有识无私心。是吧!马双!”王知生用一副不知哪弄来的对联力挽狂澜。

  “是啊!横批是互通有无。”马双补充说。

  “我们这么一呼嗵啊!就有的地方没心没肺有私心了,你大人不怪小人过不是!”王知生能请神不能送神,这点能耐。

  最后许嘉静还是没给王知生面子,许嘉静上了马双的车子,而骆晓薇却上了王知生的车子,本来王知生是想让许嘉静上自己一车子,而让骆晓薇上马双的车子的,可这一下,全因为一时地兴奋忘乎所以了,全弄拧了。

  乡村的土路不比城区里的油板儿路,这里是山高路远坑深,自行车颤簸驰奔,谁敢一往无前,唯有马双王知生。

  此时马双跟王知生真想知道,古训里说的好男儿就应该顶天立地,男子汉天不怕地不怕这类的话是哪个他妈王八蛋说的,要是知道是谁说的,非半夜三更砸他家玻璃去不可,现在的状况不止是坑地,这简直就是坑人,这路,如果是骑着马的话,最后都得扛着马过去,何况这还带着个人呢?王知生看了看前面的道路,真想此时能出来个警察,告诉他们骑车不许带人,可是,这里是一望无际的玉米地,不出来个小偷就已经很不错了,能出来警察那才怪了。

  可是无论怎么说,这对于两个小小男子汉来说,都有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表现的机会,不表现或者说表现得懦弱,那将被其它的雄性动物嘲笑的,所以,无论许嘉静和骆晓薇怎么问他们用不用下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她们看不见的硬着的头皮咬着牙的状态下挤出一种她们能听见的轻松的口吻说:“不用,这算什么,比这还重的都不在话下———”

  苦着的滋味自己知道。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掸,可男儿有汗却不掸也得掸,此时,王知生算明白了,都说女人不比男人聪明,可这二位要是聪明起来,能惊天地泣鬼神啊,不一会儿,王知生和马双的汗就在大晴天如雨而下,于是两个人便有了一个新的历史身份,变成了包公手下的两位干将,真正的王潮马汗了,王知生甚至在心里开始暗暗地怀疑她们俩的车子是不是真的爆过胎了,要不怎么这么地累啊!

  忽然头上一片阴凉,挡住了阳光,抬头一看,两位小女子不知从哪里变出两把小洋伞,都说女人善变,原来也是擅变啊!变魔法。

  现在一切都完美了,唯一要改变一下的是换一下乘客,把心上人换到自己的车上,可是这里又没有公交调度,怎么换啊!总不能明目张胆地换吧!现在还属于萌芽期,或者说是一厢情愿期,弄不好再打草惊了蛇,这一白一青两条姊妹蛇可就遁草了。

  有一句话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大家,尤其是男孩子都深有体会,其实并不是不累,而是心灵运动大于身体运动,已经忘了累了。尤其是许嘉静这时还唱起了歌,虽然不是那天的《斯卡博罗集市》却是《泰坦尼克号》的《我心依旧》。歌声响起,使两个人的自行车由“泰坦尼克号”变成了“坦克号”,纵横捭阖,豕突狼奔,一路红尘,只见烟而不见人。使在烈日下千里走单骑的王知生和马双,沉浸在一边驾驶着奥迪A6一边听着里面豪华音响的美好享受之中。

  听觉上的巨大投入使他们一时间忘记了视觉上的工作,当眼前出现一条小河的时候,他们以为看见了海市蜃楼了呢!最后确定这不是因为累懵了的虚幻以后,便欣喜若狂地奔了过去,这条小河的出现使他们有了休息片刻折机会,有了换乘客的机会,当然,音乐也因此嘎然而止,有得就有失,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这个道理,虽然人们不愿接受,可多数人包括姓王的和姓马的还都能想得开。

  正当他们被小河吸引的时候,远处飘来了一股浓烟,细一看,就是王知生说的砖瓦厂,“唉王知生你不是说砖瓦厂里面烧的苞米最好吃嘛!”许嘉静说:“那就先去那里烧几穗苞米吃吧!”

  “烧就烧,这还不是咱们自己家的嘛!走”王知生带头走在前面。

  砖瓦厂是自己家的,话是这么说,可关键是这件事情也只有王知生自己知道,砖瓦厂的人还不知道呢!要想烧苞米得先通过人家,于是他们便来找头儿。

  四处撒目了一遍,都是些光着脊梁推坯子的庄稼汉子,再一看,噢!在一处高坡上站着一个胖子,肯定是头儿了,看那身肥膘吧!多年来中国人都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那就是当官的和有钱的都是胖子居多,可是他们这一次却失误了,这个胖子却只是个放猪的,连砖瓦厂的工人都不是。

  “骆晓薇,你不是要调查三农问题吗?看,农民多胖,足以说明他们生活好了嘛!”一向不爱说话的马双说。

  “一个农民,不能代表整个农民的”骆晓薇说:“再者说了,他的生活跟他的体重没有直接关系。”

  “看我们骆老师,总结的多么地鞭辟入理啊!”王知生说。

  “老师说话,学生别打岔”骆晓薇说王知生。

  “是,骆老师”王知生打了个立正。

  “现在的问题是找一个说了算的,咱们好烧苞米吃啊!那人那么胖还不是个头儿。”马双说。

  “看他那身膘吧!他说他是放猪的,我看他是在糊弄咱们,他根本就不是放猪的。”许嘉静说。

  “我看他不象是在撒谎,他也没有这撒谎的必要不是,再者说了,根据我这些年对农民的了解来看,他们都贼实惠,不能骗咱们。”骆晓薇说。

  “那你说他是干啥的?”王知生问许嘉静。

  许嘉静看了看那人说:“我看他不象是放猪的”又歪着脖子看着那人想了想说“我看他倒象是个放猪八戒的。”

  喷汗。

  最后,他们废了好大的劲,才找了个勉强说了算的,其实也只不过就是个小组长之类的,告诉他们:“这里,不行烧苞米的干活,你们的,死啦死啦地有,都给我滚。”

  去了个放猪的,来了一个猪头小队长。

  几个人实在受不了天上那个太阳和地下的这个火炉的炙烤,逃命似的来到了刚才的那条小河边。

  马双想在河边洗一把脸,王知生却脱巴脱巴只剩一条大裤衩子了,扑嗵一声跳了下去,一个猛子扎下去,老半天才露出来,把岸上的三下人都吓傻了。放假时学校说好了的不让野浴的,你快上来。王知生从水里忽的一下站了起来,裤衩子却没跟上来,雄性动物所专有设备在光天化日之下一览无余,因为水火相融的片刻麻木,使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自爆家丑了,还聒不知耻地说:“看,水不深,才到脖子嘛!我说的是脚脖子”看见大家笑,他也跟着傻笑,马双指点着他,一低头才知道走光了,连忙坐入水中,奇怪,大家并没有因此而产生大人们所说的什么更加邪恶的念头,而是觉得更加可笑更加朴实自然了。除了王知生有那么一点的害羞外,大家都没拿这事怎么当回事。

  人与自然,和谐相处。

  “唱一个”王知生在水里冲着岸上的女生喊。

  “行,唱什么?”许嘉静喊。

  “嗯———还唱那首《斯卡博罗集市》吧!王知生说完竟然从水里捞出一个大蛤蜊来。

  骆晓薇大叫着冲上前拣起来,使马双一阵妒忌。

  “嗯———好吧!”许嘉静答应着王知生。

  “唱歌啊!算我一个”骆晓薇娇滴滴地说。

  “《斯卡博罗集市》你会吗?”马双刚挤出一句等了半天的体贴的话,便觉得自己这句话说蠢了,却发现,骆晓薇果然不会,看起来还说对了。

  “嗯————那就唱《泰坦尼克号》吧”马双说。

  骆晓薇刚要说不会,却被许嘉静挡住了。

  “行,泰坦尼克号,我们唱啦!”许嘉静说。

  “你也下去吧!”骆晓薇趁马双不注意把他推向了水边。

  “我没穿大裤衩子”马双说。

  “穿没穿小裤衩子?”许嘉静问。

  “穿了,只是太小了”马双说。

  “是不是微型的”骆晓薇问。

  “应该问他是不是微波的”许嘉静说。

  两个女生大笑,马双的脸更红了,“两个女流氓”他喊道。

  “那你就在岸上晒着,反正我们有阳伞”骆晓薇说,“我们要唱歌啦!是泰坦尼克号。”两个人便要起头唱歌,她的话刚一说完,只见马双还穿裤子就跳下了河。

  “你不是说你不下去吗?”许嘉静问。

  “你们要唱歌了,我下来洗洗耳朵,洗耳恭听嘛!”马双说。

  喷泉。

  两个可爱的小女生唱起了歌,两个水下的少年还以为是《泰坦尼克号》呢,一听却是《让我们荡起双桨》,原来骆晓薇偷偷地对许嘉静说她唱不好《泰坦尼克号》于同两个人便改头换面出人意料地唱起了《让我们荡起双桨》,还好,都是水里的歌,要是《泰坦尼克号》中的插曲用的这首歌那该多有趣啊!马上,马双和王知生在水里也和着唱了起来。

  这歌没别的,就是个纯洁。

  岸上的两个举着阳伞的少女,特别地健康,特别地美,给一个西施,两个杨贵妃,三个貂婵,四个王昭君都不换,真的,不骗你,骗你你是小狗。

  漂亮的死人不如活着的丑八怪!!!!!!!!!!

  王知生出于动物的本能,不由自主地看了许嘉静的大腿一眼,雌性动物害羞了,脸红了,这也是本能,是吸引雄性动物的本能。

  “你的大腿象苞米”王知生这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关于那首无论谁在水中都不得不做的动作的歌,嘎然而止。

  “好小子,你不就是想吃苞米吗?看本大美女给你使个美人计,手到擒来。许嘉静放下阳伞跑走了,其实她也是被王知生看了一眼害臊了。

  “王知生你真贫乏,除了苞米你就不能整出点儿别的来?”骆晓薇虽然是一个“媚”少女,可她毕竟也是东北人,性格里难免要有东北姑娘的豪爽,也就是说,让英雄豪杰听了都要爽的话,好,够匪。

  大家看见许嘉静跑去砖瓦厂,跟一个老头在说什么,原来这个老头是砖瓦厂看窑的更官儿,别管什么官,带个官字就管事儿,原来大家忘了现官不如现管这句话了,还是嫩呐!老头笑眯眯地看着她,之后领着许嘉静去了旁边的苞米地,掰了一些玉米回来,上了砖窑,许嘉静这才回来。

  “怎么样?成功了吧!”许嘉静气喘嘘嘘地跑回来说。

  “看你这眼神儿,以为你的美人计会使给哪个帅哥,却使给了一个老头,浪费能源”骆晓薇说。

  “那有什么办法,老王要吃苞米嘛!”许嘉静说。

  “瞧你叫这个亲,还老王,好象你们俩是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似的”骆晓薇说话也稳准狠但不臭,而是香。

  大家便笑,尤其是王知生在水里对于这个不劳而获笑得面目狰狞。

  “我让你笑,我让你笑”许嘉静在岸上找石头子儿打王知生,却怎么也打不着,打着打着觉着不过瘾,扑嗵一下便跳了下去,哇的一声,喝了一大口水,王知生急忙游过去把她扶起来,许嘉静真是天底下最没心没肺的了,从水里站出来,竟然忘了自己下水是去干什么去了,连脸上的水还没擦干净,便冲着岸上喊,“快下来呀!真好唉!”连马双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骆晓薇已经脱了裙子,只穿一个大裤头一点一点地试探着下水了,“我早就等不及了”骆晓薇说着,扑嗵一声扑向水面,溅起的水花,不应该说叫水浪,有一房多高,把三个人欣了个人仰马翻,马双从水里露出脑袋,回映一下她扑水的动作,便想,以后要是拍北极熊的照片的时候,有替身了,便笑,骆晓薇也傻笑着问他:“你笑啥?”

  “你扑水的动作真美”马双违心地说。

  “美吗?我再扑一个”骆晓薇刚说完,王知生和许嘉静急忙往岸上跑。

  “回来吧!我不扑了,我是有人性的”骆晓薇说。

  这样二人,不,是三个人才战战兢兢地稳下神来。

  都说美女与野兽,原来美女和野兽有时可以同在,有时可以互换的呀!

  “呀!我们的苞米”许嘉静喊。

  “应该说农民伯伯的苞米”王知生提醒说。

  “呀!农民伯伯的苞米”许嘉静改口挺快。

  她和王知生不约而同地上了岸向砖窑跑去。

  “你们去取吧!我们再玩一会儿”骆晓薇冲着他们的后背喊。

  大家在一起“野浴”的时候,感觉不出来怎么样,这会儿只剩下马双和骆晓薇两个人了,就好象是在一个空屋里开联欢会,这会儿一切都归于平静了,两个人倒显得拘束起来,马双多长时间以来就盼望能和骆晓薇单独想处,那时他在脑海里设计了很多场景,却从来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单独想处,老天真能玩儿人。

  也可能是出于一种本能,骆晓薇感到了不安全感,连招呼都没打,就上了岸,浑身湿露露地,跟个大傻子似地站在沙地上,意识到水分的蒸发需要时间以后,便去了苞米地,要拧干裤头,忽然觉得不安全,便对马双喊:“我进去拧一下衣服,你给我看着点啊!”女孩子有时也搞形象工程,把裤头说成衣服。相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其它人来讲,马双还是最安全的,但这句话却有两层含义,一个是从现在开始,单方面聘请马双为暂时保安员,另一方面告诉马双,不能监守自盗。一会儿,骆晓薇出来了,等晾干了皮肤,才坐下来。打开了阳伞,真害人,在少年面前放个美女,这不就等于在猫面前放一块红烧鼠肉嘛!

  “你准备考什么大学”马双问,这个时候谈这个才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即高雅又纯洁,象征着自己是个正人君子。

  “嗯———我还没想好,我妈说让我考清华,我爸说让我考北大,我哥说让我考复担,我看这三所大学无论从外貌上还是从内涵上来说,都个有所长,所以一时我也拿不准,那就要看他们是否主动了。因为我是个女孩子,所以,要他们相中我才对。”骆晓薇侃侃道来。

  “天太热了”马双抬头看看天说。

  “唉!我听你朋友说你特会作诗,你作一首给我听听”骆晓薇声音甜得都能招来熊。

  马双可一下得到一个显示自己才华的机会,可是他不能说来就来,便“谦虚谨慎道,我哪会作什么诗啊!”心里又怕骆晓薇当真,真的不让他作了,便又补充一句说:“都是瞎说的”

  “那你就瞎说一个给我听听”这句话使马双近十九年来最深刻地体验到谦虚使人进步的含义,因为他刚才的谦虚,引出了骆晓薇的这句话,使他未出腹的诗作有了缓期执行的余地,作好作坏都是瞎作,不用当真的。

  于是马双想了想便做诗道:

  眼前一道光,

  让我心发慌。

  水里唐伯虎,

  岸上坐秋香。

  啊!————好一首破诗啊!

  “你们家两个孩子?”因为有了诗作打底儿壮气,马双开始心平气和,而且自然放松了些。

  “不,是——我表哥。”骆晓薇说。

  这要坏菜,通常情况下,表妹在表哥面前是最容易出事的。马双的脸都白了,可是因为有水泡着,看不出来。

  “噢!我还以为是你的亲哥哥呢!心里还在想着他应该叫骆晓什么来着,看来是不能了”看来马双确实已经长大了,已经露出了男人在女人面前的狡猾,他不明确地问她表哥的姓名。

  “噢!你是说我表哥呀!他叫————白尼”骆晓薇想了一下说。

  “这好象是一个外国人的名子”马双不愧为全市的三好学生,一搭耳朵就能听出来这词是个泊来品。

  “是啊!是个外国人的名子,而且你也认识他”骆晓薇说。

  “什么?不可能,我怎么能认识你表哥呢?”

  “大家都叫他哥白尼,哥白尼哥白尼,就是说我哥呢!”

  马双一个猛子扎到水下。

  “小样,跟我逗,我是你妈。”在马双扎下水的时候,骆晓薇骂道。

  马双扎下水的那一刹那,心想:“看来我还得多听多读多写多练呐!不然干不过人家,这个女人不寻常啊!”

  王知生和许嘉静拎着苞米回来了。

  “你看农民伯伯对咱们多好哈!”王知生说。

  “嗯”许嘉静答。

  “农民伯伯是咱们的好朋友不是吗?”王知生又问。

  “我发现你这个人特别地大男子主义,你别一口一个农民伯伯一口一个农民伯伯的,记住了,还有农民伯母呢!”许嘉静说:“我就看不起那些小瞧女人的男人”

  “对对对,你说得特别地对,还有农民伯母农民二大爷农民三大姑呢!我是说,不管她们是谁,她们都是咱们的朋友,不是吗?”王知生问。

  “那当然”许嘉静答。

  “唉!我忽然想起来了,那天你说你有个朋友,是什么朋友?”王知生问。

  许嘉静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绕了半天在这儿等着呢!她想了想说:“啊,你是说他呀!他是我男朋友啊!”

  “真不简单,这么(王知生想说这么小就有男朋友,但为了给自己留条退路,最后还是说)你这么美丽,应该有个男朋友。”

  “那当然,不然岂不是瞎了我这个大美女人才了?”许嘉静自以为是地说。

  “那他一定长得很帅了吧!用现在最时髦的一句话应该说他帅傻了吧!啊不,是帅呆了吧!”

  “那当然,不帅能有资格靠近我吗?笨蛋!就是不帅的男生只要靠近我,也会马上就帅起来的,近朱者赤嘛!”天底下根本就没有比她这么脸皮再厚的了,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许嘉静的高傲激怒了王知生:“我说天下的牛咋以每天亿头的数量急剧减少呢!原来都被你吹死了,呸!除了猪八戒,伽西莫多,谁肯要你?”

  许嘉静哈哈大笑:“告诉你吧!每一个人都是自从懂事那天起就有了自己的天然的朋友,那就是自己的良心,灵魂”

  王知生恍然大悟,噢!是这么回事:“我懂了,唉!天怎么这么好了呢?”

  心静自然凉,王知生想起了这句话,心想回到家里一定写个大条幅送给这丫头片子。

  大家在河边吃苞米的时候,王知生因为饮食不节制去了一趟厕所,而所谓的厕所就是苞米地另一侧的一个破房框子,他回来以后,悄悄地捅了马双一下,马双看看他,他向破房框子使了使眼神儿,马双便心领神会地站起来,向破房框子走去,王知生也跟了去。

  “唉王知生你不是刚回来吗?”许嘉静在后面喊。

  “从小我妈就教育我,不能拿人家一针一线,我这是抓紧时间在回家之前把吃到肚子里去的玉米都给人家留回去”王知生跑上去追上马双。

  “啥事儿呀!你跟个魏忠贤东厂的厂长似的。”马双问。

  “想不想安慰安慰这两位青春美少女?”王知生问。

  “安慰?唉……这可不能乱来啊!”马双大惊。

  “你想哪去了,臭流氓,我告诉你啊,刚才我不是去拉屎去了吗?”

  “啊!”

  “你猜,我在那个破房框子里头看见什么啦?”

  “屎?”

  “不对,再猜!”

  “尿?”

  “唉呀,你就不能猜点儿有生命力的?”

  “那就是屁了”

  “你能不能好好地”王知生问。

  “我就不信你能在那看见屁股?”马双急了。

  “差不多了,白的”

  “雪?不能啊!”

  “有生命力的”王知生提醒道。

  “都快成哥德巴赫猜想了,那就是大鹅了?”马双猜道。

  “就这智商,绝对适合偷鹅”王知生说着,两个人已经来到了破房框子前,果然里面扒着白花花的一片大鹅子。

  “你什么意思?”马双惊恐地问。

  “在女生面前表现的机会到了”

  “滚吧你,你这臭脑子,怎么想的呢你?”马双生气了。

  “一只,咱就弄一只行吗?”王知生请求道。

  “一只?半只也不好啊!这是什么?长官,这是偷窃呀!”

  “那我们花钱买?”王知生说:“钱呢?”

  “可为什么在弄鹅子呢?我们刚吃过烤苞米呀!”

  “那鹅肉和玉米怎么能是一个滋味呢?”

  “那我们怎么才能把它弄熟哇!”

  “还到砖窑上烤呗!”

  “就你这智商,绝对适合蹲监狱”

  “就一只行吗?烤鹅呀!”

  “我什么也没看见”马双背过身去,“你知道吗?农民养一只鹅子容易吗?”

  王知生拣起一块砖头。

  “我在早市上看见那个卖咸鸭蛋的大妈,我都哭了”马双颤泣着声音说。

  王知生去描准一只大鹅子。

  “那个大妈,为了供她的儿子上学,这是一分钱一分钱地从鸭子身上攒的呀!”

  王知生瞪着眼睛往一只鹅子身边凑。

  “她们家,有那么多的鸭子和鸭蛋,可是,谁也舍不得吃……”马双说着,回过头来看了看正要打鹅的王知生。

  王知生一只砖头飞过去,鹅群惊恐叫起,王知生又拣起一块砖,正要打过去,就听苞米地的另一头有人喊:“有人偷大鹅”

  两个人飞身就跑,马双没忘了捅王知生一下,“笨蛋你,鹅肉没吃着”

  两个人回来以后,骆晓薇提醒他们,别忘了这一次来的目的,是调查当地的三农问题的。几个人顶着烈日向不远处的村子里行去,这一回,他们如愿以偿,马双带的是骆晓薇,王知生的车子上坐的是许嘉静。马双甚至能闻见骆晓薇身上的香味了。比百花丛中的所有的鲜花都好闻。

  他们首先来到了村委会。

  村委会虽然是一个破败不堪的院子,却可以看出来以前曾是这个小村庄中最辉煌的场所,马双扒在已经被木板钉住的窗户外向里看了看,里面的最里面黑暗一片,顺着阳光却能看见靠墙摆着的一套在城里也算是很高贵的沙发,大概是它的过于陈旧而使它现在还仍然能够摆在这个位置上,上面蒙了厚厚的一层土,看起来已经有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没人”马双说。

  “嗯———那这样吧!”骆晓薇说,“咱们既然是来调查三农问题的,那咱们就分一下工,嗯———王知生,你去调查农业问题,嘉静,你去调查农民问题,嗯————马双,你在这儿负责农村问题,我呢!综合怎么样。”

  “我没意见,只是怕你得了个什么综合症怎么办?”王知生说。

  “别放屁“

  马双和许嘉静也说没意见。

  “骆老师,这三农问题可不是上街买冰棍儿,一会儿功夫就完事儿,最起码也得个三个月两个月的,弄不好得个一年半载的,咱们这么会功夫,是不是……”王知生提出异议。

  “一年半载三年五载也是由很多个一会儿组成的,别浪费时间了,快去吧!大家分头行动。”马双看骆晓薇好象是个女游击队员,不,是队长。

  许嘉静去了一个方向,王知生却跟上了她。

  “不好好学习跟我干什么?”许嘉静问。

  “我是工作学习生活三好学生啊!”王知生说:“三不耽误”

  “三长两短吧你!”许嘉静说。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嘛!”

  “那可不一定,世上就有惊天动地的英雄,天地英雄嘛!”许嘉静说。

  “这都是学校教育的后果,我告诉你,世上的英雄只分两种,一种是美国式的英雄,一种是中国式的”王知生说。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是美国式的,什么又是中国式的?”

  “这个美国式的呀!你就比如说吧!007,哎,那是回回拥得美人归呀,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型的,爱江山更爱美人,这比较现实这,可是中国式的就不成了,无论你是个多么阳刚的男人,你都得必须咬牙挺着,无欲则刚型的,好男儿不计儿女情长型的,这——有一点不公平这。”

  “怎么不公平了?”许嘉静问。

  “中国的皇帝财主都是三妻六妾,可英雄就不能有一点感情,然后中国人还说,无情未必真豪杰,瞅瞅,以后谁还当英雄啦?”

  “忙你的去吧啊!”许嘉静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想,这小子挺有思想哈。

  许嘉静和王知生刚走,一群孩子簇拥着一个敞着衣襟的的男人兴冲冲地赶过来,原来,村里来人了的消息早被一些孩子们告诉了正在会计家吃饭的大队书记和村长,他们派出一小股的人前来侦察一下,回去的人报告说是几个城里的学生娃:“不是《焦点访谈》的就好。”大队书记说完便派执保主任过来察看,执保主任一听不是电视台的,便来了派头,老远就喊:“哪来的王八羔子,到这儿来倒乱,不想活了是不是?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儿吗?”说着说着,执保主任已经来到了骆晓薇和马双和眼前:“你们哪来的?”看见的确是两个城里的小嘎,声音明显比刚才温柔了许多,只看了马双一眼,便在骆晓薇的上上下下打量,好象是那只黔之虎看着那只黔之驴。

  “我们是电……”马双刚要撒谎说自己是电视台的,被骆晓薇捅了一下,然后说:“我们是城里的高中生,暑假期间出来做一个社会调查的。”

  “这是老师安排的作业。”马双为了弥补刚才差一点发生的错误,补充了一句说。

  “刚才你说———什么电?电什么?”执保主任抓住了要害。

  “啊!我们是电厂子弟高中的学生”骆晓薇反应快。

  “啊———子弟高中好,子弟高中好,唉!今天开春不是都并到地方去了吗?”执保主任也不好唬。

  “啊!虽然并到高中了,但还是地方的,啊不,虽然并到地方了,但还是叫原来的名子。”骆晓薇说话也有语无论次的时候。

  “你们要查啥?”执保主任开始问正嗑了。

  “啊!其实,你也知道,我们是老师给留的作业,都不当真,我们就是借个因由子出来溜溜,玩玩,作业回家随便弄弄。”骆晓薇说。

  “唉!一回事儿一回事儿”执保主任笑了,两个人安全了。

  “那你们就随便看看,随便看看吧!”他走了。

  两个人吓出一身冷汗,现在,这些人不欢迎电视台的人。

  王知生正在和一个农民老大爷聊天儿。

  “大爷,今年收成咋样啊?”

  “一年忙一年,年年不剩钱,一秋忙一秋,秋秋不增收”

  “今年收成能好吧!”

  “你是哪的呀?”老大爷所问非所答。

  “我是城里的,学生”

  “城里好哇!城里人生活好哇!”

  “嗯———跟咱们屯子一样,有穷有富”

  “下辈子说啥也要给他妈的闫王爷送礼,做个城里人,城里人不用干活就有钱呐!”

  “不,大爷,城里人也得干活”

  “你可别唬我了,拿我二百五呢?城里不是有自动取款机吗?没钱就去取呗!”

  王知生大仰。

  “大爷,那取款机里的钱也不是随便取的,得有卡。”

  “那卡得上哪弄去呀?”

  “得上银行去办”

  “瞧,办一个不就完了呗!只要给钱就中呗!”

  “那就不能随便办,而且每张卡上还有秘码呢!”

  “啥?还得记洋字码?”

  “对呀!”

  “那我可不要了,我嫌费事”

  仰倒。

  许嘉静因学校放假,无功而返。

  在太阳偏西的时候,四个人上了回家的路。

  两个男生体力不支,骑着自行车走出不远就登不动了。

  “马双,你不是三好学生吗?”许嘉静问。

  “三好学生也不是自行车运动员啊!”马双回答说。

  “可是三好学生最起码体能也要比我们强啊!”许嘉静提出疑义。

  “唉!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我上学以来,体育从来就没及过格”

  “唉!现在你已经被自动降格为两好学生了啊!”许嘉静得理不饶人。

  “唉呀!别跟他一般计较了,干脆,我们带他们吧!”骆晓薇推过马双的车子。

  就这样,两个男孩子就坐上了两个女孩子的车子,女孩子骑车,左晃右摆,只几步就支撑不住了。

  这时后面追上来一群人,大喊着,抓住那伙偷鹅贼?

  “快下来,抓贼呀!有人偷大鹅子。”许嘉静一听有人抓贼,急着要下车子。

  “抓什么贼呀,他们抓的就是我们俩个!”马双急着喊。

  “啊?你们偷人家鹅子啦!”骆晓薇吃惊地喊。

  “都怨王知生这个该死的,非要表现,这下好,表现吧!表决吧你。”马双气愤不过。

  “还埋怨什么?还不快跑,一会人家追上来,还不打死咱们啊!”王知生急了。

  两个女生要下车子,换人,被后面的两个男生打了脊背,听见后面喊杀声震天,车子在两个女生在哇哇大叫声中飞驰起来。

  这时天上过一架飞机,飞行员资格甚老,曾创下安全飞行一万小时无任何事故的超高记录,今天,却被两个女生拉下了,他准备回家之后就自杀。

  这四个民族的败类,一个国家因为他们而失去了一位杰出的飞行员。

  罪孽呀!

  在分手时,马双给了骆晓薇一张纸,上面写着他关于三农问题的看法,只有三行十二个字:

  农村:改革,

  农业:市场,

  农民:教育。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