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垂死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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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阴谋屡屡失败
记者路易斯·罗希纳曾几次将德国国内的抵抗运动的情况告诉罗斯福,希望能使他相信并非所有德国人都是纳粹。他也准备将两组反抗希特勒分子的电报密码告诉罗斯福,以便他直接告诉他们,在德国建立何种政权盟国才能接受。罗希纳试图晋见总统,却未成功。罗斯福拒绝与他相见,此系美国之官方政策,与无条件投降之政策相符。此政策之目的,不单是为了不鼓励德国的抵抗分子,而且也是为了避免重要的接触。承认在德国境内存在反希特勒的抵抗运动,这是禁止的。
抵抗运动虽然受阻,它仍在策划推翻希特勒政权,人们一致同意,只夺取政权还是不够的。第一该被暗杀的就是元首本人。于是,奥斯特将军及其一伙,便挑选了冯·克鲁格陆军元帅的参谋长海宁·冯·特勒斯科夫将军作为执行人。他决定将希特勒引上前线,在他的座机的内安放定时炸弹,在返回时爆炸。1943 年3 月13 日晚,特莱斯科夫的一名青年军官费边·冯·施拉勃伦道夫,带着一个包裹来到机场。这是个炸弹,用的是英国的塑料炸药。施拉勃伦道夫给炸弹定了时。片刻后,他将这个包裹交给了希特勒随行人员中的一名上校,帮他带给“狼穴”里的一个朋友。
元首的飞机便起飞了。这颗炸弹原定在明斯克上空爆炸。但是两小时已过去了,还无任何坠机消息传来。飞机已在拉斯登堡安全着陆了。密谋者惊得目瞪口呆。现在,他们不能不在炸弹爆炸前或被发现前将它取回。施拉勃伦道夫将它取回后发现,虽然撞针顶上了,但雷管没引爆。
数天后,这些密谋者又作了另一次尝试。3 月20 日午夜时分,在柏林“艾登饭店”的客房内,施拉勃伦道夫将这包塑料炸药交给了克鲁格的情报主任鲁道夫·克里斯多夫·冯·格斯道夫上校。他的任务是自杀性的。希特勒将参加次日在柏林军械库举行的“英雄纪念日”的庆祝活动。他将趁机接近元首,将希特勒和自己炸成碎片。
次日,格斯道夫穿着大衣,左右口袋里各装着一枚炸弹,出现在军械库。上午11 时,希特勒来了。在听了柏林交响乐团演奏的布鲁克纳的一段作品后,元首便在里院作了一次简短的演讲。当元首前往大厅观看从俄国缴获的战利品的展览时,格斯道夫将手伸进左边的口袋把英制引线卡破了,需要10分钟才能引爆。陪同希特勒的有希姆莱、凯特尔、戈林,以及十来个其他随从人员。这位未来的杀手靠近了元首左边。
施蒙特曾对格斯道夫说过,元首将参观展品的半小时。不料,元首对展览兴趣不浓,不到5 分钟便出了大楼,使格斯道夫惊得目瞪口呆。紧跟希特勒出去,这已是不可能了,而他只有5 分钟去处理导火线,且不能被发现。他挤开一条路,进了一条走廓,找到了一个男厕所,他匆匆将口袋中的引线取下,在预定发火前数秒钟,将它扔进便池,用水将它冲了下去。他带着炸弹离开了大楼。
对这两次要取希特勒的命的尝试,盖世太保虽未曾怀疑,却疑心陆军里盘踞着不少卖国者。15 天后,他们在陆军司令部逮捕了汉斯·冯·杜那尼。奥斯特虽然及时毁灭了罪证,过了不久也被逮捕。密谋者不但失去了一个干练的领袖,而且也失去了彼此间的联系。
在1943 年9 月至1944 年2 月11 日之间,他们又作过4 次尝试。第一次是,一个名叫赫莫特·施蒂夫的将军,试图在“狼穴”里安装定时炸弹,让它在午间开会时爆炸,但在最后时刻这个将军丧了胆。1个月后,一个名叫布舍的陆军上尉,同意在展览一件新军大衣时,将自己与希特勒一起炸死。但是,以敌机投掷炸弹的形式出现的命运进行了干预。在展览之前一天,柏林遇见空袭,展览的大衣样品被毁。布舍只好返回前线。
1943 年圣诞节次日,另一个从前线归来的军官,提着内装定时炸弹的手提箱,走进了午间开会的会议室。因某种缘故。这次午间会议在最后一刻被取消了。几星期后,他们又搞了一次,“大衣”计划。这一次,自愿承担这一任务的是埃瓦德·海茵里希·冯·克莱施特,他是阴谋发起人之一的儿子。英国皇家空军再次救了希特勒一命。展览即将开始时,因英机空袭,展览被迫取消。
最后一次失败后两星期,抵抗运动遭到了一次惨重的打击。希特勒下令将谍报局与党卫军保安处合并。这意味着阴谋的心脏部分已实际上被毁灭。奥斯特将军因涉嫌已被解职。他虽然仍行动自由,但因已被严密监视,用处也就不大了。看来,命运似乎真的在保护希特勒,在密谋者的营垒中充斥着绝望感,若不是来了个新领导者。此人是个参谋,军衔为中校,名叫克劳斯·申克·冯·施陶芬贝,还是个伯爵。斯陶芬贝是反对拿破仑的解放战争中的英雄格奈斯瑙的曾孙。他放弃了当建筑师的计划,于1926 年步入军界。与众多的其他军官一样,他为希特勒的征兵制而鼓掌,赞成德奥合并和占领捷史斯洛伐克,为在荷兰和法国取得的胜利而欢呼。是“巴巴罗萨”使他丢掉幻想的。他全心全意地支持罗森堡在苏联将非俄国人解放的政策。后来这项政策被压迫和谋杀代替了。他对一个军官说,解决德国问题的办法现在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希特勒杀掉。一个偶然的机会,使他结识了抵抗运动的领导人,与他们一拍即合。然而,他的作用似乎是短命的。他的车子辗上了地雷,使他失去了一只眼睛,失去了右手和左手的两个指头。若换一个人,他肯定会退伍的,但施陶芬贝却坚信,只有他才能将希特勒杀掉。于是,在1948 年底,他重新归队。圣诞节次日他提着装有炸弹的公事包进入元首的会议室。他失败了,但失败本身却促使他去搞更野心勃勃的计划,虽然与前者相似。这一次,他精心作好筹谋:暗杀一成功,便同时在柏林、巴黎和维也纳实行军事接管。
施陶芬贝到柏林后,担任国内驻防军总司令的参谋长。这个新职务使他得以将到削弱的阴谋集团重建起来。他从年迈的领导人手中接过领导权,靠坚强个性及活动能力,从陆军一个强大集团那里得到肯定的保证:他自己的上司,陆军后勤将军,最高统帅部信号长,暗杀后其部队将夺取柏林的将军,以及其他主要的中级军官。
然而,时至今日,尚无哪位陆军元帅全心全意支持这项计划。克鲁格态度暧昧,曼施坦因又不愿过早地承担义务,因为他觉得此类政变必导致东线的崩溃。最有希望的候选人是隆美尔,但即使是他,也有严重保留意见。“我相信,拯救德国是我的责任,”他反对暗杀一举。那只会将希特勒变为一个受人尊敬的烈士。陆军应将元首逮捕,将他交给德国法庭,让他为自己所犯罪行负责。
1944 年春,由于来了个新参谋长汉斯·斯派达尔中将,隆美尔在这项阴谋中越陷越深。斯派达尔既是军人又是哲学家,曾以最优秀成绩获图宾根大学哲学博士学位。他说服了隆美尔,让他与法国军事总督卡尔·施图尔纳格尔将军在巴黎附近的乡间秘密会见。在他们的参谋长的积极极帮助下,两人在这里制订了一项用签订停战协定的办法结束西线战争的计划。全部德军将撤回德国本土,盟军则停止对德国的轰炸。希特勒将被逮捕,德国由抵抗运动的军队暂时接管。与此同时,东线的战争仍将继续,估计英美两国的军队将加入反对布尔什维主义的十字军。隆美尔很热心,竟要把伦斯德也拉进来。
伦斯德虽然同意这一计划,却不愿直接涉及此事。“你年轻”,伦斯德说。“你了解人民,热爱人民。你干吧。”
隆美尔参与此项阴谋,斯陶芬贝及其集团并不十分高兴,因为他们认为他是个因战争失败了才背叛希特勒的纳粹分子。他们也不同意继续攻打俄国的计划,觉得单独与西方媾和是不现实的。再者,斯陶芬贝等人一心想暗杀希特勒而不是将他逮捕。时至1944 年6 月1 日,他们觉得,必须在盟军入侵前了却此事;敌军一旦打进本土,任何一种体面的和平都是不可能的了。现在,他们已有了一个政变的详细计划。这计划,它是以元首批准的一项措施为基础的,官方的行动叫“女神”,是希特勒用以镇压战时士兵和德国境内的外国苦役工人骚乱的一项计划了。为了镇压任何一种叛乱或起义,计划要求可以宣布紧急状态和立即动员足够力量。斯陶芬贝的汁谋是,利用“女神”作为在全国和在每一条战线上发动政变的信号。而希特勒曾明确说过,“女神”的警戒令将由后备军司令弗雷德里希·弗洛姆将军发布,而弗洛姆对抵抗运动却又半心半意。
年长些的认为,即使政变成功,德国也难以免遭占领。最佳办法莫过于依靠西方,希望他们能公正地对待德国,阻止俄国蹂躏本土。但是,斯陶芬贝却决心作最后一次暗杀的尝试。他被提升为上校,任弗洛姆的参谋长。现在,政变一事斯陶芬贝本人便有权向后备军发布命令,从而夺取柏林。这个新的职务也使他能常常接近元首。7 月上旬,他便定下了行动计划:在天天举行的会议上向元首汇报,在那里放置一颗定时炸弹,将元首、戈林和希姆莱一齐炸死,得手后,他便飞回柏林,亲自指挥首都的军事接管。
斯陶芬贝组织这样一个复杂的计划,他却进行得井井有条,使总参谋部的几个同谋倍受鼓舞。他打电话那股劲头,真叫人高兴!他的命令既简短又明确。对重要人物,他彬彬有礼,而又自然得体。他总能把握局势。
斯陶芬贝的时机终于来了。7 月11 日,希特勒召见他,要他汇报补充兵员的情况。他带着公事包,里边装着许多文件和一枚英制炸弹来到贝格霍夫。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希姆莱不在会议室内。他找了个借口,给坐落在本德勒大街的总参大楼挂了个电话。他问陆军总办公室主任奥尔布里希特将军,我们是不是干?这颗炸弹仍能炸死希特勒和戈林。奥尔布里希特告诉他,待能同时炸死三人时再说。
7 月15 日,机会又来了。斯陶芬贝再次奉命去见希特勒。他已将司令部迁至“狼穴”。他带着炸弹去了“狼穴”。这一次,密谋者们志在必得。奥尔布里希特将军于上午11 时,即会议前两小时,下令执行“女神行动”计划。这便可给后备军和邻近的机械化军校的坦克以时间,能够于下午早早将部队开进首都。
会议准时于下午1 时开始。斯陶芬贝简短地向希特勒作了汇报后,便出去给本德勒大街打电话告诉他们,希特勒在会议室内,他立即回去安装炸弹。待他回会议室后,他发现希特勒因故离去,不再回来。15 分钟后,斯陶芬贝才再次找到借口,将消息告诉柏林。此时是下午1 时30 分,部队已直扑柏林。奥尔布里希特匆忙下令取消“女神”,部队只好悄悄返回营地。
新近的失败使一些密谋者锐气大减,产生了动摇。斯陶芬贝却不然。他约较年轻的同事们在他家中议事。斯陶芬贝的表弟报告了一条让大家振奋的消息。他说,德军即将被突破,隆美尔已下定决心,不管接替伦斯德职务的冯·克鲁格元帅如何动作,他都支持他们的计划。然而,命运再诙出面干预。就在次日,联军的飞机炸中了隆美尔的小汽车,他身受重伤。
返回“狼穴”的军官们再也认不出这个地方了。原来又矮又小的地堡,已经不翼而飞,代之而起的是高大的钢筋水泥建筑物,屋顶上还有移植的草木掩蔽。由于天气炎热,希特勒常呆在新地堡里,因为地堡比木头建的兵营凉爽,他的情绪很坏,常说睡不着,头痛。副官们为了使他开心,常让他与客人们玩。比先前喝酒喝得更凶的霍夫曼已令他生厌,但建筑师吉斯勒教授却常用制作巧妙的模型使他笑逐颜开。在这炎热的日子里,希特勒的脾气可能不好,却表现出乐观情绪,他对戈培尔说,历史的钟摆很快要摆回来了。
7 月18 日下午,“狼穴”命令斯陶芬贝两天内前来汇报。他要向希特勒汇报的内容是能向东线投进多少后备兵员。东线的战区,由于两翼新近连战皆败,已面临崩溃。19 日整天,斯陶芬贝都呆在本德勒大街,作好了最后的准备。下午,他主持了密谋者的最后一次会议。他们匆忙地安排好了次日的行动信号;大家一致议决,大部分信息都按预先安排好的次序口头传达。用电话或电报时必须使用暗号,而且只准在传达重要事情时使用,因为整个电话系统都被盖世太保窃听。
窃听密谋者是知道的,因为他们中有一些人是盖世太保的官员,包括在柏林接管了盖世太保主要办公室的党卫军将军在内。党卫军内,出现了相当严重的反希特勒情绪。连党卫军保官处也充满了叛乱的气氛。为了德国的生存,外国情报处的主任舒伦堡也与陆军的密谋者一样,急于要除掉希特勒。
1942 年年底,他曾诱使希姆莱签署一项实现与西方媾和的计划,如需要,可以叛变希特勒为代价。在希姆莱的同意下,抵抗运动的一名文官卡尔·兰格本在斯德歌尔摩分别会见了英美两国的代表,探讨和谈的可能性。盖世太保偶然截获并被破译了一封电报,得悉希姆莱的律师已为和谈抵达瑞士。盖世太保将此电直接交给了希特勒。希姆莱当面向希特勒发誓,说自己完全无辜并永远忠于元首。希特勒相信了他,这或许是因为他的工作太重要了。希姆莱逮捕了兰格本,把他送进了集中营,自己立刻割断了与抵抗运动的所有联系,以免他的主子进一步调查。
使人难以置信的是7 月19 日无论是舒伦堡还是希姆莱,对陆军的地下阴谋即将实现一事,均一无所知。他们知道在保守的官员中,在退伍军官中,在右翼基督教知识分子中,以及在社会主义政客中,确有抵抗势力,但对斯陶芬贝及其年轻的伙伴却从未怀疑过。几个月前,舒伦堡曾就能否铲除希特勒一事问过威廉·乌尔夫一名由党卫军支付薪金的占星学家。乌尔夫说,只解除他的职务并不能改变事件发展的进程。发生的事情太多了。20 年来,我一在研究希特勒的星辰,他终将如何,我心里一清二楚。他可能被暗杀致死。对于他的死,全世界可能永远无法得知详情。
2.最后一次死里逃生
1944 年7 月19 日下午,在本德勒大街,斯陶芬贝已为次日的行动作好了安排。他叫司机到波茨坦去找一位上校,把一个手提箱取来。斯道陶芬贝解释说,箱内有两个非常重要的保密包裹,务必保管好。司机执行了这一指示,晚上把它放在床边。提箱里边放着两颗炸弹。
在“狼穴”,晚上喝茶时,希特勒心神不定,神情紧张。施洛德小姐问他为何如此恐惧。“我希望不致发生什么事”,他简短地答道。在一阵难堪的沉默后,他说,现在若发生什么麻烦事,那就会受不了。我不能生病,因为德国现时的处境很困难,没有人能接替我。
1944 年7 月20 日。早晨6 时刚过,施陶芬贝便坐车离家进城。在城内,一名副官赶来与他汇合。在兰格斯多夫机场,他们见到施蒂夫将军后,一同上了主管后勤的将军为他们准备的飞机。10 时30 分,这架飞机在拉斯登堡附近的空军基地着陆。飞行员奉命就地待命,于中午将乘客送回柏林。
车子在林子里行驶了半小时后,3个密谋者便过了最高统帅部的第一道门,他们继续行驶,穿过了长约2 英里的地雷带和碉堡群,来到了第二道门。
进门后,他们便到了一个四周有电网围绕的大院。又过了1 英里他们才到军官检查站。与通常一样,卫兵只检查了他们的通行证,未检查公事包。再前进约200 码,他们便到了第三道围墙。这是希特勒和他的随身人员生活和工作的地方。这个最里边的院子,四周有铁丝网围绕,由党卫军和秘密警察日夜巡逻。如要进入院内,连陆军元帅都得有希姆莱的安全主任签署的特种通行证才行。但是,这个里边装着炸弹的闪闪发亮的公事包,又再次未受检查。
这个公事包由斯陶芬贝的副官提着,他自己提的却是一箱公文。他满不在乎地走进饭厅,与营房指挥官的副官共进了一顿舒适的早餐。外表上他泰然自若,举止也很随便。随后,他便找到了最高统帅部的联络通讯主任菲尔基贝尔将军。一旦炸弹爆炸,要靠他通知柏林的密谋者行动时刻已到,切断电话、电报和无线电联系,将“狼穴”与外界隔绝。
在确知菲尔基贝尔已作好了准备后,斯陶芬贝与最高统帅部的另一名军官闲聊了一阵,然后便信步朝凯特尔的办公室走去。这位元帅告诉他一个令人有些吃惊的消息,由于墨索里尼下午要到,午间的形势分析会将提前半小时开始。凯特尔叫斯陶芬贝长话短说,因为元首要尽早离开这里。凯特尔不断焦急地看表,快到12 时30 分时,他说,该到对面的营房里开会了。半路上,施陶芬贝走到凯特尔的副官恩斯特约翰·冯·弗雷恩德跟前,问他哪里可以洗手。他去了邻近的一间厕所。由于这间厕所不适于安装炸弹,他们便回到厅内,向弗雷恩德打听,哪里可以更换衬衣。弗雷恩德将他们领进自己的卧室,自己走了,将他们留在里边。他用仅有的一只手的三个指头,抓着一把钳子安装好炸弹。
他们刚把炸弹小心翼翼地装进棕色的公事包,有个下士便进来催促。斯陶芬贝出来后,弗雷恩德便要帮上校提那个棕色公事包。施陶芬贝婉言谢绝。接着,两人便沿一条小路朝会议所在地的兵营走去。快到目的地时,弗雷恩德再次提出帮他减轻负担。这次,他接受了,还提出个要求,请安排我尽量靠近元首就座好吗?这样我才听得清。
凯特尔不耐烦地等候在门廊里。会议已经开始了。他领着他们进入会议室。会议有10 扇左右的窗户,由于午间天气炎热,它们全敞开着。室内放一张橡木长桌,平常供看地图用的。桌板很厚,由两个大支架支撑着。参加会议的人们站立在这张大桌的周围,只有希特勒一人坐着。他坐在桌子中间,背对着门。地图上放着一副眼镜。当站在他右边的阿道夫·豪辛格将军阴郁地宣读一份关于东线的战报时,希特勒在玩弄放大镜。希特勒看了看新来者,对他们的敬礼表示感谢。斯陶芬贝缓步走到豪辛格的另一边,把棕色公事包往尽可能靠近希特勒的地方随便一放,公事包靠大橡木桌的支架内侧立着,离元首只有6 英尺远。当时的时间是12 时7 分,再过5 分钟炸弹就会爆炸。趁其他人对豪辛格讲失败的故事听得入神之际,斯陶芬贝便偷偷溜了出去,居然未被人发现。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出走廓,出了大厅。
豪辛格也是反希特勒分子,但属外围组织,对这次爆炸计划一无所知。
斯陶芬贝进来时,他看见了他的,却未想到马上就要出事,因为密谋者曾答应,下次谋杀时会预先通知他。然而,当斯陶芬贝把棕色的公事包放在桌下时,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可能会出事!”由于希特勒正全神贯注,豪辛格多少受他的影响,所以,他的念头立刻便消失了。他的副官探身看地图,却受到那个公事包的阻碍。他用脚去挪动它,挪不动,便弯下身去,把公事包移到支架的外侧。这一移动本来是微不足道的,却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海军上将普卡梅尔走到窗前,因为那里的空气好些。他坐在窗台上。那时是12 时41 分。元首远远地探出身子看地图,正看得入神。豪辛格正在说着“除非将集团军最后从贝帕斯湖撤离,否则,灾难..”
12 时42 分整,震耳欲聋的响声把他的声音全淹没了。火焰猛然上窜;玻璃碎片、木头和灰泥如雨点般打来。室内浓烟滚滚。在爆炸前的片刻,普卡梅尔觉得肌肉奇怪地痉挛了一下。倒下去时,他看见了窗台下的暖气片,便想是暖气爆炸了!但他马上醒悟到,不对,现在是夏天,也许这是在工地上做工的外国劳工搞的鬼。他虽然头昏目眩,却也觉得,最好还是呆在地板上。接着,他听见有人喊了一声:“火!”,他便向门口冲去。门板已平躺在地板上,他便跃身跳了过去。他突然问自己,其他人在哪儿呀?想着,便折身回去寻找元首。就在这时,希特勒与凯特尔一起出来了。元首的脸被烟灰弄黑了,裤子也被炸得破碎不堪。两人都满身是土和木屑。他们像梦游者似的打他跟前走过。这时,普卡梅尔才感到几乎无法呼吸,因为空气辛酸刺鼻,他跟着希特勒和凯特尔沿着长长的走廓走去。一到外边,他一条腿的膝部支持不住了,倒在地上。他贪婪地吸着新鲜空气,瞥见希特勒和凯特尔朝最高统帅部的地堡走去,后边还有人跟着,但不知是谁。
党卫军副官根舍连爆炸声都未听见。他的耳膜破裂了。他前额流着血,眉毛也被烧掉了。室内烟尘滚滚,看不见亮光;地扳最少凸起了3 英尺高。军人的天性使他从一扇被炸碎的窗户爬了出来,急忙朝兵营的另一边走去。到那里后,正好赶上凯特尔和希特勒从里边出来。元首的裤子破烂不堪,头发乱成一团,身上却不见有血。根舍领着他沿小路走去时,希特勒问:“怎么回事?是不是俄国飞机扔的炸弹?”
斯陶芬贝离开会议室后,便直奔设在48 号地堡内的通讯联络办公室。他与菲尔基贝尔将军站在外边,等待炸弹爆炸。他们尽量随便地交谈着。一名司令部的通讯官员前来报告说,斯陶芬贝的车子已准备好了,然后又提醒他,司令官等他吃午饭。斯陶芬贝说,这他知道,不过他得先回会议室去。就在这时,爆炸声响了。
“出了什么事?”菲尔基贝尔喊了一声。通讯官不在意地解释说,大概是某种动物又踩响了一颗地雷。斯陶芬贝出尔反尔了,他说,他不回会议室去了,要直奔司令家去吃午饭。他与菲尔基贝尔心照不宣,互道再见。接着他便与副官一起,钻进汽车走了。不一会儿司机在第一个检查站前停住了车。
卫兵听到爆炸声后,关上了门。这时,他拒绝为他们开门。斯陶芬贝一声不吭,急忙走进哨所,向一位值班的中尉借用电话。他拨了号后,小声地说了几句,放下听筒,泰然自若他说:“中尉,我已获准通过。”哨兵未再提问题,路障挪开了。
里边响起了警报。斯陶芬贝再不能靠嘴巴把路障打开了。警卫营的一名军士长坚持不让任何车辆通过。斯陶芬贝再次使用了电话。这次,与他通话的是司令的副官。“我是冯·斯陶芬贝上校伯爵”,他说。“我在南检查站给你打电话。上尉,你记得吧,今天早晨我们在一起吃早饭。因为有爆炸声,卫后不让我通过。我有急事呀。”接着,他撒了个谎。“弗洛姆将军在机场等我。”他匆匆把电话挂了。“同意让我过去了,你听见了,军士长”但这位军士长未被吓倒,连忙打电话去对证。果然不错。斯陶芬贝松了一口气。
当斯陶芬贝和副官坐车赶至飞机跟前时,已经快到下午1 时30 分。片刻之后,他们便升空了。前面还有3个小时的航程。由于飞机上的无线电没有柏林广播的波段,他除了担心外,再也无事可做。菲尔基贝尔是否已把消息传给了本德勒大街的密谋者?如果传出去了,他们是否有决心夺取首都,把事先准备好的电文发给两线的各位司令?
那个棕色公事包如果不是被挪至橡木桌支架的外侧,希特恐怕已一命呜呼了。元首同样幸运的是,他身后的那扇门直接与一条又窄又长的过道相通,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从那里冲击去了。好运气,令人难以置信的运气,再次救了阿道夫·希特勒一命。
爆炸发生后几分钟,医务人员和抢救人员便行动起来。重伤者被救护车运往拉斯登堡的陆军医院抢救。首先为元首治疗的是他的私人医生汉斯卡尔·冯·哈塞尔巴赫。他为希特勒包扎好伤口,肘部严重扭伤,用吊腕带将他的右臂吊起来。希特勒喊道,“现在我可要采取措施了!”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高兴。
莫雷尔医生赶来,为元首检查了心脏,还给他打了一针。病人处在兴奋状态,不断重复说,我什么事也没有。他的脉搏正常,这使莫雷尔医生很是惊异。三个秘书闯了进来,亲眼看见元首还活着。看见他的头发竖了起来,像豪猪似的,特劳德尔·容格差点笑了出来。他用左手向她们打招呼。他微笑着说,“我再次安然无恙。这再次证明,是命运选择了我去完成我的任务。否则,我就话不成了。”
接着前来祝贺的是希姆莱。他也认为是建筑工人把炸弹筑在墙里。还是一个外行人把线索弄清了。侍从林格去了会议所在地的兵营,从主管电话室的下士那里得悉,斯陶芬贝曾在那里等柏林的紧急电话。石来,不知谁想起,斯陶芬贝上校把一个公事包放在桌下。他们忙给机场挂电话,证实了斯陶芬贝已于下午1 时多一点匆忙飞返柏林。现在,希特勒再也不怀疑了,斯陶芬贝就是罪魁祸首。他下令将他逮捕。
由于一连串奇特的偶然事件,这道命令未发往柏林。爆炸发生后不久,希特勒的一名副官命令统帅部通讯官山德尔上校把电话、电传线切断。任务完成后,他把此事向通讯联络主任菲尔基贝尔作了汇报。作为一个密谋者、担负孤立统帅部的任务的菲尔基贝尔庄严地说,采取这个行动完全正确。但是,片刻后,在得悉希特勒未死时,他往自己的办公室挂了个电话。“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他对他参谋长说,“元首活着。将一切堵死!”这位参谋长对这惊人的消息心领神会,因为他也是个密谋者。几分钟后,统帅部和陆军司令部的主要变电室都关闭了。
3.陆军政变失良机
通讯的切断为柏林的密谋者提供了夺取首都的时间,但他们并未采取行动,原因是:本德勒大街已乱成一团,由于不知道希特勒是否已死,阴谋起事者不愿将“女神行动”付诸实施。“狼穴”传来的消息含混不清,他们不敢冒险再来一次虚惊。
于是,在总参谋部大楼,人人都不安地等待着斯陶芬贝回来。阴谋起事的两个有名无实的领导人,贝克将军和陆军元帅冯·维茨勒本,本应发布事先准备好的通告和命令,向全国广播希特勒的暴虐统治终于结束了。但两人都未来到本德勒大街。
也许是因为天气的关系。天空阴沉沉的,空气很压抑。密谋者坐等菲尔基贝尔低“狼穴”的进一步情况报来。什么消息也没有。这样,宝贵的时间便白白过去了。
午餐前,希特勒拒绝休息,坚持独自外出作长距离散步,与开始时受到怀疑的建筑工人们交谈。他的党卫军副官远远地看着他,心里猜想,他是有意让人们知道他还活着,他已不再认为工人们与此事有牵连。午餐时,施洛德小姐惊奇地发现,他的面容变得年轻了,也显得很镇静。不等人们催他开口,他便把发生的事情详细告诉他们。我的运气好得令人难以置信。那张桌子的支架如何保护了他。他自豪地把被炸得七零八落的裤子拿给众人看。如果爆炸发生在地堡里的大会议室内而不是在用木头建成的兵营里,那么,他相信,所有人都会被炸死。怪事!好长时间来我都有一种预感,觉得会有异乎寻常的事情发生。
午餐后,他乘车前往“狼穴”附近的小车站月台。天空乌云密布;稀稀拉拉的几个雨点,解除不了下午的闷热。他把帽沿拉得低低的,挡住了脸,还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在月台上走来走去,直至墨索里尼的火车进站。他的客人重建了一个新的法西斯政权,但在这一过程中,在希特勒的逼迫下,处决了不少叛国者,包括他的女婿齐亚诺在内。元首想的只有当天发生的事件。他一边伸出左手,一边激动地说,几小时前,我经历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好运!他坚持立刻带客人前往犯罪现场。希特勒述说了事情的经过。他的声音非常单调,好像他与此事无关似的。
两人默默地视察着被炸毁的会议室。墨索里尼在椅子上就座后,希特勒坐在一个箱子上。希特勒把爆炸情形原原本本地作了解释。墨索里尼听得好生惊讶,眼珠子骨碌碌直转。希特勒又向他出示被炸破的裤子,相当轻松地说,让他不高兴的是,他的一条新内裤给弄坏了。墨索里尼苦笑了一下。接着,希特勒便让他看后脑勺的头发给烧焦了。
墨索里尼被吓坏了。最高统帅部里怎能发生这种事情?希特勒兴奋起来。他再次告诉总理,参加会议的人,有许多受了重伤,还有一人炸到窗外去了。他谈到在几次针对他的暗杀行动中他是如何死里逃生的。今天在这里发生的算是高潮!最后一次的死里逃生,毫无疑问,是一个信号,表明他为之服务的伟大事业定能渡过目前的险关。在他的热情的感染下,墨索里尼也开朗了。他说,我们的处境很糟,甚至可以说是绝境,但是,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却给了我新的勇气。
他们离开被炸坏的会议室,步行下了小路,准备一边喝茶一边讨论。希特勒走到铁丝网前,再次与工人们交谈。他告诉他们,他起初对他们的怀疑是没有根据的,他的调查人员已发现了真正的罪魁祸首。到了茶室后,他的情绪突然变了。他坐立不安,心神不定。由于通讯已局部恢复,他与墨索里尼的会谈不时被将军们的电话打断,将军们想要知道,外边报道他已死亡的消息是否属实。希特勒的情绪一落千丈,沉默着,还疑心重重。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对戈林、凯特尔和里宾特洛甫3 人间进行的舌战充耳不闻,互相指责,都说是由于对方的错误才把德国引入绝境。当海军上将邓尼茨指责陆军叛变时,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又进入新的回合。当戈林随声附和、同意邓尼茨的意见时,邓尼茨却又把矛头一转,把一肚子怒气全发泄在空军身上,说他们表现恶劣。
天下起了小雨,雨点不停地打在玻璃窗上。不知是准提到罗姆叛乱一事,只是在这时希特勒才活了过来。他探身向前,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他是命运之子。他勃然生怒,跳了起来。在自己人的怀抱里叛变的人罪该万死!他们会被碎尸万段的!他话中带着威胁,很是刺耳。将他们灭绝,灭绝他们!他的怒气来得快,消得也快,复仇的幻影一消失,他便突然变得空虚了。他双眼失去了活力,脸色惨白。
凭着意大利人的锐敏的洞察力,墨索里尼想必觉得该由他去解围。他将一只手放在希特勒手上,微笑着看了看他。此举令元首从沉思中醒转过来。不知谁把外边的门开了。希特勒忙派人去取墨索里尼的外衣。他解释说,下午一般会起东风,他不能让他的客人着凉呀。墨索里尼用意大利语回答说:“在这样的时刻,意大利的总理是不会着凉的!”但他却穿上了军大衣。
下午3 时42 分,斯陶芬贝终于在柏林城外的一个机场着陆了。他感到奇怪的是,不管是敌是友,机场上无人等待他。他的副官给本德勒大街去了个电话,找到了奥尔布里希特将军。他用暗语告诉他,暗杀已经成功。奥尔布里希特的答话很含混,这说明“女神”并未行动。斯陶芬贝夺过话筒,要他们立即行动,不必等他回来。他叫了一辆空军的车回柏林。
时至下午3 时50 分,奥尔布里希特才开始行动,要陆军柏林军区司令科茨弗莱契将军立刻向警卫营各单位、施潘道卫戍区,以及两所陆军训练学校发出戒备令,要他们作好一切准备。并未参与这一计划的科茨弗莱契依命行事。
为加速事态发展,奥尔布里希特将军亲口向另一名密谋者、柏林的城防司令冯·哈斯将军发出戒备今。下午4 时10 分,他的部队已准备好行动。在本德勒大街,哨兵们已作了戒备。奥尔布里希特向警卫营营长作了口头指示,若有党卫军强进行人,便以武力对待。不到几分钟,过境车辆被令停驶,所有外出通道均被堵塞。
奥尔布里希特现在做的,理应在3 小时前做完。他突然闯入弗洛姆将军的办公室。弗格姆没有完全卷入这一计划。他敦促弗洛姆,作为后备军司令,向各军区司令发出“女神行动”的戒备令。有野心又喜欢装腔作势的弗洛姆,与几个月来的表现一样,又犹豫不决。他坚持先给凯特尔挂电话,待证明希特勒真的已死再说。
“一切都跟平常一样”,凯特尔从茶室回话说。弗洛姆说,他刚收到一份报告,说元首已被暗杀。听到这话,凯特尔发火了,全是胡说八道。元首依然健在,不过受了点轻伤而已,我顺便问你一下,你的参谋长冯·斯陶芬贝哪里去了?弗洛姆很紧张,连忙回答说,上校还未向他报到。他也就此暗暗放弃密谋,洗手不干了。
几分钟后,大多数密谋者都集中在奥尔布里希特的大办公室里,焦急地等待着斯陶芬贝。上校神采奕奕地闯进办公室,带来了热情和信心。斯陶芬贝把自己看到的告诉了他们,一声巨响,火焰和浓烟可以断定希特勒已经死了。必须立即行动,一秒钟也不能再流费了!即使希特勒仍然活着,也要尽一切努力,推翻他的统治。贝克同意这一意见。
在本德勒大街,斯陶芬贝正在使出全身的解数,力图将弗洛姆将军再次争取过来,他向他保证,希特勒确实死了。但弗洛姆却一再重复凯特尔的话。斯陶芬贝撒了个谎:“我亲眼看见人们将死了的希特勒抬出去的。”
“根据这点”,奥尔布里希特插话说,“我们已向各军区司令发出了内部发动兵变的暗号。”弗洛姆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一边捶桌子一边高喊,这分明不服从上级。他下令取消“女神”的警备令。
弗洛姆说,这次行动失败了,你必须立即开枪自杀。施陶芬贝断然拒绝。奥尔布里希特也请求弗洛姆立刻采取行动,否则,德国将永远被毁灭了。弗洛姆把矛头转向了他。“奥尔布里希特,这是不否意味着,你也参与了政变?”
“是的,将军。不过,我只是外围边上的人物。”
身材高大的弗洛姆,低头对奥尔布里希特怒目而视。“那末,我正式将你们逮捕。”
奥尔布里希特面无惧色,同样怒目而视。“你无权逮捕我们。你不明白谁在掌权。是我们要逮捕你!”两位将军从唇枪舌剑发展成拳脚交加。斯陶芬贝前去解围,脸上挨了一拳。弗洛姆这个庞然大物,只是在手枪的威逼下才被制服,他被捕了,被关在隔离房间。下午5 时许,大楼的各大小进出口,都安了岗哨。持有由斯陶芬贝签署的橙色通行证者,方得进楼,没有类似的通行证,谁也不准离开大楼一步。
冯·哈斯将军却陷入了困境。1 小时前,他以柏林卫戍区司令的名义,命令警卫营封锁政府区,谁都不准外出,不管是将军还是部长。原系“希特勒青年团”的领导人之一的警卫营营长奥托·雷麦少校,要求首先证实元首确实已死。
雷麦的伙伴汉斯·哈根中尉也同样产生了怀疑。趁周围没有别人时,哈根对雷麦说,这好像是军事政变。雷麦相信了,哈根请求允许他去找他的老上司戈培尔澄清局势。雷麦给他找来一辆摩托车,并令他立刻将情况报回。雷麦在检查对内城的封锁情形时,哈根已坐在摩托的斗车里,直奔宣传部长的官邸去了。他听见戈培尔不时在喊,“军事政变!”
戈培尔的官邸已成了混乱的中心。柏林市长带着一名市政议员,也前来找戈培尔。相互矛盾的谣传把两人搞得糊里糊涂。施佩尔也是如此。刚才施佩尔看见一群雷麦的士兵,扛着机枪,朝布兰登堡大门跑去;还有的就在宣传部门口部岗,满头大汗的戈培尔,正在给党的官员和军区司令打电话询问情况。看来,驻扎在波茨坦的部队和省卫戍区的部队正朝城市开来。形势非常危急,但戈培尔却发现了一线曙光:叛军尚示在电台发表政变成功的通告。于是,他便急忙草拟自己的公告,这件事是很难处理的,因为将事实草草说上几句便会引起惊慌。
就在这时,被摩托车颠得够受的哈根,推开人群,挤到戈培尔跟前。这个军人兼作家上气不接下气地叙述了一通,戈培尔听得很不耐烦。末了,戈培尔问,雷麦其人是否可以信赖?绝对可信!他不是在战场上8 次负伤吗?戈培尔仍有疑心,令哈根把雷麦找来。如果两人半小时内不回,那末,戈培尔说,雷麦少校不是叛徒便是被武装扣押,他便派党卫军去夺取的卫戍区司令部。
下午5 时30 分,戈培尔再次被叫去听电话。电话是希特勒打来的。他督促戈培尔立刻广播,让人民知道他依然健在。戈培尔立刻将广播稿用电话传给了广播电台。电台已被步枝叛军占领,但戈培尔的声音却把叛军的指挥官搞糊涂了。他连忙答应不干预这份公告的广播。
与此同时,希特勒已为坐立不安的顾问们所动,怀疑宣传部长戈培尔也是个叛贼,他再次给戈培尔打电话,严厉斥责他长时间拖延,不广播告示。戈培尔激烈地反驳说,此事不该由他负责,责任该由无线电广播处的人来负。希特勒相信了他。
最初谣传的希特勒的死讯,给几十个电话接线员带来了歇斯底里和眼泪。它传开后,人们感到愕然和恐惧。证明元首未死的新闻广播又给人们带来了喜悦的眼泪。贺电、贺信纷纷向“狼穴”飞来。陆军元帅米尔契在电报中称,他“感到由衷的高兴,因为仁慈的上帝保佑了您,使您幸免于难,未遭暗杀者之毒手,为德国人民和陆军保存了您”。这些欣慰之辞,并非全是为了自我。绝大部分德国人都觉得,民族的前途有赖于元首。
在柏林,雷麦少校刚将政府区封锁完毕。他闷闷不乐,因为以现在仍未听到元首仍健在的消息。他是怀着恐惧的心情执行任务的。任务完成后,他向哈斯作了汇报。对他所提的问题,哈斯的回答都含混不清,这更加深了他的恐惧,雷麦很是不满。后来,哈根前来找他,说戈培尔部长要立刻见他!此时,他已有心反叛他们了。雷麦暗想,这是内战。于是,他便同哈根上楼去见哈斯,把戈掊尔的话又说了一遍。哈斯将军佯作吃惊,而当雷麦说哈斯必须立刻去见宣传部长时,哈斯竟命令他不准离开客厅。另一位少校,也是个密谋者对哈斯眨了眨眼,心照不宣。他说,见戈培尔是雷麦的职责,还应将他逮捕。雷麦出了大楼,心下十分烦乱,他带了20个人,直奔宣传部去了。
戈培尔正在核对时间。他曾几次打电话找雷麦,均未成功。现在,离截止的时间只有两分钟了。雷麦进来了。他并未告诉戈培尔他已奉命将他逮捕,他也不相信戈培尔之所云。他说,只有他亲耳听到元首说话他才相信元首还活着。
“悉听尊便,少校。”说着,戈培尔便给拉斯登堡挂了个电话。他对希特勒说,警卫营营长雷麦少校跟您说话。雷麦机警地接过话筒。里面的声音可能是录音,也可能是某人模仿元首说话的声音。“是你吗,雷麦少校?”
他听到的声音说,“你现在在干什么?”这声音当然是像希特勒的,雷麦把迄今的所为告诉了他。但他的话肯定露出了怀疑的破绽,“你是否相信我还活着?”雷麦回答说,他相信。
希特勒说,他赋全权与雷麦,要他保证政府的安全。“你认为需要做的,你就做。每个军官,不管其军阶如何,都由你指挥。”他命令雷麦立刻全面恢复秩序。“如有必要,可动用暴力。”一个“暴”字,便使雷麦完全相信对方确是希特勒无疑了。他唰的一声来了个立正。希特勒重复了一句,“你仅对我负责”,并立即晋升他为上校。
雷麦把宣传部变成了指挥部。他首先给冯·哈斯将军打了个电话,说他刚与元首通完话,元首给了他指挥全权。他令哈斯立刻向他报到。哈斯愤怒地拒绝了。
“将军,如果你不想来,我就叫人把你抓起来。”雷麦说完,便派人去占领哈斯的司令部。接着,他又通知柏林地区各部队,说现在他们全归他指挥。各单位的指挥官,不管军阶高低,未提一声抗议,全都接受了他的指挥。
末了,雷麦上校将全营官兵集中在宣传部的花园里,听戈培尔亲口讲述暗杀的详细情形。此时,被制服了的冯·哈斯将军也来了。
4.残酷镇压
本德勒大街的陆军总司令部内电话总机忙个不停。军官们不断打来电话,询问新闻广播的详细情况,起义的名义领导者之一,陆军元帅冯·维茨勒本,身穿全副军装前来接管了。一整天,他都高高在上,但为了弥补他的姗姗来迟,便在下午7 时30 分左右,以陆军新统帅的身分,发出了一份措词
强硬的指示:元首阿道夫·希特勒死了。一群寡廉鲜耻的、非战斗人员的党的领导人,利用这一局势,企图对战斗力量背后插刀,夺取政权,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在此危急关头,为维持法律与秩序,帝国政府业已宣布处于军事紧急状态,委任本人为德国武装力量的最高统帅..这封电报给另一位陆军元帅带来了新的希望。密谋者的克鲁格建议马上与西方签订停战协定。德国的新政权会同意停止用火箭对伦敦进行攻击,如果盟军停止轰炸德国的话。克鲁格热情被凯特尔发来的一份电报泼了冷水。元首仍活着,切勿理睬本德勒大街的维茨勒本——贝克叛逆集团发出的命令。
克鲁格的决心动摇了。他叫他们参谋长设法弄清最高统帅部里发生的事情。但他无法用电话找到瓦尔利蒙,也找不到约德尔或凯特尔。使克鲁格的希望重又复活。他给“狼穴”的一个密谋者挂了个电话,他证实希特勒活着!克鲁格失望地撂下电话,“想要他的命的行动失败了!”此事到此结束。
在柏林,曾下令夺取政权的冯·维茨勒本陆军元帅也放弃了这项阴谋。对本德勒大街的混乱表示厌烦,快步出了大楼,坐上小车,向陆军司令部驶去。到了那里,他对军需官瓦格纳将军说,计划全失败了。说完了,又坐上汽车,回到他的农庄。
在“狼穴”,凯特尔刚发出一道命令,让希姆莱担任补充军的司令。凯特尔说,只有他和我发出的命令才必须服从。这道命令于晚8 时20 分用电传发出。
晚9 时,电台向全国发出通知,元首不久将亲自向全国人民发表讲话。然而,由于“狼穴”没有直播设备,广播大大延迟。
希特勒最宠爱的突击队长奥托·斯科尔兹内刚好也在柏林。当他听到元首仍健在的消息时,便立即前往维也纳视察他为破坏而训练蛙人的学校。黄昏,正当他在安哈尔特车站要登上火车时,一个军官沿着月台跑了过来。他边跑边喊,说城内发生了军事叛乱,斯科尔兹内已被授命在那里恢复秩序。他匆匆赶至党卫军保安处总部。在那里,他得到消息说,某些反叛的陆军领导人正在夺取首都。舒伦堡说,局势不明朗,而且很危险,他脸色苍白,跟前的桌上放着一支手枪。他作一了一个对剧性的姿态。如果他们来这里,我就在此处保卫自己!斯科尔兹内忍不住笑了。他劝舒伦堡把手枪拿走,别搞什么自杀了。
斯科尔兹内向设在柏林郊区的一个专门训练破坏者的学校里的一个连队发出警戒令后,便亲自进城察看。政府大院里非常安静。有报告说,武装党卫军也在搞阴谋。为了核对这一情况,他便前往里希特弗尔德视察党卫军的兵营。全部非常平静。接着,他又驱车去党卫军的一个师部打听消息,没听到什么,便又开快车前往万湖附近的空降部队指挥部。斯科尔兹内在施图顿将军的别墅旁的士墩上发现了他。将军穿着一件睡袍,正聚精会神地阅读一大堆文件,妻子在一旁做针线活。在军事叛乱中,德国最主要的司令官之一竟这样悠闲自得。施图顿对斯科尔兹内所说的并不信以为真。直至戈林打来电话才得到证实。斯科尔兹内便回舒伦堡办公室去了。他一进门便被叫去听电话。“你有多少人?”约德尔说,把部队带到本德勒大街去支援雷麦少校的警卫营,他们刚奉命包围大楼。
在本德勒大街,绝望的情绪越来越浓。一直在保卫陆军总司令部的警卫营,在营长的命令下,正开赴戈培尔官邸的后花园集合。正门只有35 名士兵留守。大楼内,奥尔布里希特将军于晚10 时30 分第三次将军官们召集起来,说,警卫营已撤走,应将保护大楼的任务接过来。他说,6个出口处每个都得有总参的军官把守。
一群武装的忠诚分子,暗暗下了决心,忠于他们对元首立下的誓言。晚10 时50 分左右,这些人(一共8 人)腰间挂着手榴弹,手持冲锋枪或手枪,突然闯进奥尔布里希特的办公室。正当奥尔布里希特劝他们镇静时,斯陶芬贝进来了。他急忙转身逃走,冲进客厅。一阵扫射。斯陶芬贝身子一歪,好像中弹似的,接着便窜进隔壁一个办公室。过了不久,他便与贝克、奥尔布里希特和其他密谋分子被擒。已被释放的弗洛姆挥舞着手枪说,“我现在要像你们对付我那样对付你们。”
“你没有资格叫我这样做,你原是归我指挥的”,贝克将军说。说着,他便伸手去手提箱内取手枪。
弗洛姆警告他,要他将枪口对准自己。贝克的脸上沾满了血。他要一支手枪,一声枪响。弗洛姆往里一瞧,只见贝克这次又失败了。“帮帮这位老先生”,一个下士将失去知觉的贝克拖到室外,朝他的脖子上开了一枪。外边,一辆军车的车灯把院子照亮了。由于车灯上了罩,院里并不很亮。这时已是深夜。被判处死刑的4 人站在一个沙堆前。奥尔布里希特很镇静。
斯陶芬贝死前喊,“我们神圣的德国万岁!”。
弗洛姆庞大的身躯出现在大楼的门廓上。他打院子里走过,检阅了行刑队。他简短他讲了话,以“希特勒万岁!”一语作结束。然后,他便有点故作姿态地朝大门走去,把车叫了来,消失在黑暗中。在本德勒大街的电报中心,一封电传电报拍发出去,不负责任的将军们试图政变,已被血腥镇压,所有罪魁已被枪决..
正当弗洛姆步出大门时,一辆白色的赛车嘎的一声在门前停住了。开车人是施佩尔,乘客是雷麦上校。弗洛姆好像是个无辜者似的说,我刚把一些罪犯处决完毕。雷麦说要是他就不这样做,你要为你的行动负责。雷麦建议弗洛姆立刻向戈培尔报到。弗洛姆与施佩尔一起走后,奥托·斯科尔兹内带着人马来了。他问雷麦:“发生了什么事?”雷麦也一无所知,他只是奉命前来包围大楼的。
斯科尔兹内说,他要进里边去。把连队在院里安插好后,他便大步流星上楼,朝总参谋长的办公室走去。他决定自行其是,恢复秩序,他把认识的参谋召集起来,让他们继续原来的工作。
身居指挥要职的,不是死了便是失踪了,谁来签署命令?斯科尔兹内说,命令由他签,一切责任由他负。陆军总司令部的机器重新开始运转后,斯科尔兹内与约德尔取得了联系。约德尔让他继续指挥。斯科尔兹内建议,派个将军过来吧,约德尔却坚持让他以元首的名义进行指挥。斯科尔兹内于是下令取消“女神”戒备令,要所有指挥官听候新的命令。
施佩尔将弗格姆拉到宣传部。弗洛姆要与希特勒私下通话,戈培尔对此不予理睬。戈培尔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前,命令在弗洛姆的房门口安一名卫兵。
希姆莱也在部里。他带着希特勒授权镇压叛乱的命令,刚从拉斯登堡回到柏林。希特勒曾对他说“敢于反抗者,不管是谁,一律格杀勿论”,尽管握有如此大的权力他却让戈培尔出面,自己则与先前一样,闲适而泰然自若。漠不关心,戈培尔则兴高采烈。
希姆莱不动声色。他没有泄露的是,到戈培尔这里来以前,他已开始制造反政变的恐怖,并建立了调查此次叛乱的专门机构。
录音车终于来了。7 月21 日凌晨1 时,德国的每个广播电台奏起军兵,略微停顿后,希特勒便开始广播演讲。他谈到了这个阴谋,谈到了他的亲密的同事的受伤和死亡。他重复了他的错误的信念,那就是,搞阴谋诡计者仅仅是极小的一小撮,他们与德国军民的精神毫无共同之处。一小撮犯罪分子将被立刻无情地处决。我已避免了死的命运,我看到了上帝发出的信号,那就是我必须继续我的工作。
他讲完后,戈林也作了简短的讲话。他代表空军向元首表示他的忠诚和热爱;邓尼茨代表海军说,对于暗杀元首的罪恶行径,海军无比地愤怒。接着,官方便正式宣布,发动这次阴谋政变的罪魁祸首,那些罪恶的军官们,不是已经自杀就是被陆军枪毙。
这些话使身在巴黎的密谋首恶分子全身都凉了。不久前,他们成功地占领了这个地区党卫军的每个军营,逮捕了在法国的两名党卫军高级官员即卡尔·奥伯格和赫尔穆特·克诺森。冯·施图尔纳格尔将军一边听一边想,觉得这也是在宣判他们的死刑。还有一线希望,也许奥伯格和克诺森二人会包庇他们。这两人均获释,还被送至拉法那旅馆。同意与克诺森秘密会师,共同反对希姆莱的德国中央保安局。他们将伪称,党卫军人士和保安处人士的被捕,完全是奥伯格和施图尔纳格尔共同玩的把戏,目的在于欺骗起义者。
演讲一完,希特勒便回到他的暗堡。莫雷尔医生再次为他作了检查,元首要他证实自己受的伤害不重。他的心腹正在茶室里等候结果。莫雷尔回来后宣布,希特勒的脉搏正常,一切都很好。元首自己虽然受到白天发生的事件的惊吓,却还未意识到反对他的阴谋范围有多广,对自己奇迹般的死里逃生,仍感到高兴。
7 月21 日午夜,奥托·斯科尔兹内便完全控制了本德勒大街,陆军总司令部的日常事务又重新得以进行。他在斯陶芬贝的保险柜里发现了起义的详情,下令逮捕了一大批军官。
在宣传部,戈培尔和希姆莱正在审问一批将军,包括弗洛姆在内。将军们得到的礼遇,喝到了酒,抽到了雪茄。有些将军,例如科茨弗莱契,在被证明无辜后还获准回家。凌晨4 时,调查结束,戈培尔宣布,叛乱已经结束了。他送希姆莱上车,与他的老对手长时间握手告别。然后,他便回到楼上,用自己的丰功伟绩去款待他的心腹。戈培尔得意忘形,这真是不折不扣的奇迹。
在“狼穴”,鲍曼仍在向地方长官发指示。凌晨3 时40 分,他通知他们叛乱可以认为已经结束。上午11 时35 分,他转达了希姆莱的紧急请求,“你们应立即停止向态度暧昧甚至应列为公开的敌对分子的军官们独立采取行动。”他自己握有恢复秩序和彻底进行调查的全权。实际上,他业已建立起了由11个处400 名官员组成的机构,对此事进行仔细调查。
在巴黎,克鲁格的参谋长正竭力掩盖克鲁格和施图尔纳格尔的罪证。在得到回柏林报到的命令后,不久前还是巴黎的铁腕人物的施图尔纳格尔,以为一切均已无望,那天上午乘小汽车冒雨回柏林。他要司机从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战场色当经过。在默兹运河附近,他消失在一个小山丘后。不久,司机便听到一声枪响。在运河里找到了这位将军浮在水上,脸朝天。施图尔纳格尔虽然没有死,但自杀未遂一举,却证明他无疑有罪,他注定要被绞死。
7 月23 日,盖世太保的调查人员偶然在一间被炸毁的房屋废墟中发现了不少日记,证明卡纳里斯海军上将及其他重要官员与此次政变有关。卡纳里斯海军上将以及前经济部长沙希特被捕。开始时,希特勒怎么也不相信,如此众多的人竟会与政变有关。他原以为只有一小撮卖国者,因此受到伤害。次日上午,他在形势分析会上宣布,英国人支持过斯陶芬贝,他试图让听众相信,搞阴谋的人并不是很多。“重要的是要向全世界宣布,军官团的绝大部分人都与这些猪猡们无关,应在报上强调,本德勒大街的指挥官们,拒绝与一小撮叛徒同流合污,当场处决了4 名叛徒。他说,居然看不到有一只神手,在对我们最有利的时刻,把身上带着炸弹的人引到这里来。
根据希特勒的指示,戈培尔向全国发表了广播演说。这篇讲话很精彩,既激烈地指出此次事件的教训,又激动人心。他把斯陶芬贝描述成一个魔王,跟他走的不过是一小撮军官而已,根本不能代表整个陆军。他攻击斯陶芬贝,与西方盟国勾结,共同密谋。
炸弹爆炸后,希特勒撤换了抱病的总参谋长蔡茨勒。换上来的是曾因意见与他不合被他从前线发配走的古德里安,当这个在陆军中最受尊重的机械化专家来到拉斯登堡走马上任时,他发现陆军总司令部的办公室几乎空空如也。蔡茨勒已在半丢脸的情况下走了,豪辛格也不在了,许多部门的头头都已被盖世太保撤换。
古德里安上任后首先要完成的一项任务,是公布一项表忠令,向希特勒保证,将领们将团结一致,军官团也团结一致,陆军官兵团结一致。一星期后,古德里安令总参的每个军官都成为国家社会主义的领导人,要根据元首的主义,积极地对青年指挥员进行政治教育。凡不服从此令的军官必须立即申请调动。
此时,诺曼底滩头的西翼遭到美军坦克的猛烈进攻,西线已濒临崩溃。阿弗朗什小道是美军突破后进入法国空旷地带必经之地。7 月30 日黄昏,为争夺阿弗朗什小道,美德两国坦克发生了一场恶战,瓦尔利蒙等人要求立刻从法国撤退。
希特勒对乔治·巴顿的6 师大军开进阿弗朗什一筹莫展。对法国的命运因而已成定局,他也无可奈何。这仅是他诸多忧患之一。8 月1 日,3.5 万名装备极劣的波兰军向华沙的德国驻军发动猛攻。土耳其与帝国断绝外交关系。
希特勒的精神是好些了。但他仍觉得晕眩,走路还得叉开双腿,就像水手在颠簸的般上行走一样。尽管如此,他仍坚持要于8 月4 日向地方长官训话。他与他们一一握手。许多人,看见他如此情景,都流下了眼泪。希特勒说,我对你们说,在过去一年半中,我总相信,终有一天我会被我的左右开枪打死。若明知某种凶杀随时可能发生,这究竟有多么可怕。为了维护我们的人民,我需要拿出多少精力来呀!要思索,要考虑,还要解决这些问题。这些,都要我自己干,得不到别人的支持,而且常常在沮丧中进行。希特勒慢慢站立起来,他把两个指头放在嘴边,示意让大家抽烟。他摇摇晃晃走了,还故意装着不晃的样子。
不久前,希姆莱曾向这些人保证过,他不但会让阴谋分子而且也会让他们的家属受到法律的制裁。斯道芬堡全家将会被铲除,连根铲除!杀一儆百,坚定不移!他就是用这种精神进行调查的。主谋的近亲和其他亲戚均被逮捕,其中至少有年过七旬的老太太十多人。为了对阴谋案件从每个角度进行调查,希姆莱派出了几十名侦探,调查进展神速、彻底,8 月7 日便开始审判首批罪犯。被带上“人民法庭”的共8 名军官,法官是通晓苏联法律和刑罚的罗兰·弗赖斯勒。办理此案时元首曾指示他要严厉,要用闪电般的速度。
被告穿着破旧的衣服,走进柏林高等法院的大审判室。他们面容憔悴,头发蓬乱,衣着不整。这次审判还被拍成电影,为的是让德国人民看看叛逆分子的下场。陆军元帅维茨勒本,由于不准戴假牙,加上不断在系紧没有皮带、尺码又过大的短裤,看上去就像是喜剧里的流浪汉似的。
在德国的审判史上,从未有被告受到过如此残暴,如此残忍的对待的。判决是事先定好了的。弗赖斯勒宣布8 人犯有反对元首的叛逆罪和反对德国历史的叛逆罪。按照希特勒的具体指示,8 人被用卡车运至普洛阵塞监狱。接着,他们便被送进一间小屋,天花板上吊8个肉钧。被判处死刑的8 人,上身被剥光后,被用富有弹性的细钢条吊死。他们痛苦地挣扎的情形被电影摄影机记录了下来,当晚便在“狼穴”的银幕上再现。
对这一事件还作了进一步调查也还有其他审判,但公布的只有8 人。另外还有5000 人左右也被处决。其中大部分人与7 月20 日的起义没有直接关系。
当晚希特勒得悉冯·克鲁格陆军元帅已神秘地失踪时,不禁大怒。当天上午,这位西线总司令克鲁格乘车去前线与装甲兵司令进行会谈,但他压根就未到会晤地点。希特勒大喊大叫说,克鲁格肯定与炸弹阴谋有关,已趁机溜走,和敌人进行秘密和谈去了!
事实是,由于遭到敌人战斗轰炸机的攻击,克鲁格的车子,连同两台发报机一起被炸毁,他抵达前线的时间被推迟。他不但被困在拥挤的道路上并与外界隔绝,而且还面临着进退维难的局面。一方面,他尽力阻止联军的突破,另一方面,他又深信自己的任务已毫无希望完成。
当天夜深,克鲁格终于抵达了前线,但那时希特勒已决定陆军元帅莫德尔接替他的职务。8 月17 日,莫德尔带着元首的手谕来到法国,接过了西线的指挥权。克鲁格被这突如其来的解职搞得晕头转向。第二天,他坐上小汽车,懒洋洋地东行,重游了法国的旧日战场。克鲁格成功了,在克莱蒙顿阿尔贡附近的一棵树下吃完午餐后,便吞了氯化物。克鲁格写给元首的信在简要他说明了他为何阻止不了联军的前进后,他恳求元首结束战争,结束人民所受的不可言谕的痛苦。希特勒读完这封信后,未作评论便将它递给了约德尔。在信的末尾,克鲁格称颂了希特勒的钢铁意志和天才,以及他进行的伟大而光荣的斗争。现在,就请结束这场毫无希望的战争,证明您是个伟大人物吧!克鲁格想最后一次做出努力,用敲响警钟的办法,为国服务罢了。这是徒劳的。希特勒仍一心想完成其最终的历史使命:把犹太人从世界上清除干净。这个任务,已接近尾声。他告诉希姆莱, 600 万犹太人已被消灭。
5.“精神病”患者
希特勒在“狼穴”挨炸,头部受伤显然不轻。他的右耳失聪,双眼不断向右方跳动。当晚,他在外边漫步时,两次走离了路。卡尔·勃兰特医生要他卧床休息几天,但元首不听,他要做的工作太多了。让外国客人看见一个健康的人竟然卧床,这是荒谬可笑的。
次日,尽管耳痛不止,他坚持到邻近的一家陆军医院去探望受伤的军官们。两人濒临死亡。施蒙特将军伤势严重。希特勒非常关切,向两位海军普卡梅尔和阿斯曼倾诉衷肠。他坐在阿斯曼的床沿,对他们成了此次阴谋的受害者表示遗憾。
希特勒的耳痛也越来越厉害。莫雷尔医生只好请柏林有名的眼耳鼻喉专家范·埃肯教授前来。这位教授不在家,只好从邻近一家陆军医院请个眼耳鼻喉专家埃文·吉辛医生,医术也颇高明。吉辛医生发现,元首的耳膜已经破裂,内耳也受到破坏。他说,如果中耳不发炎,情况就不会变得很严重。
希特勒虽然坚信他的右耳再也听不到东西了,但他的情绪还相当不错。他还像鸡吃食似的用打字机给“小丫头”写信,这是他对爱娃·勃劳恩的爱称。这封信还有被炸后的兵营的一幅草图。他告诉她,他很好,只是有点累。我希望能早日回来,把我交给你,好让我休息休息。我非常需要安静。她立刻回了信,说她很是忧郁。得悉你险遭暗算,我痛不欲生。如他身遭不测,她就活不下去。从我们初遇时起,我就立誓跟随你走遍天涯海角,即使死后也是如此。你知道,我的整个生命的意义就在于爱你。
7 月25 日,范·埃肯医生从柏林前来,受到了元首的热烈欢迎。元首自己预言,由于有着诸多烦恼,只能再活2 至3 年。只有一点值得欣慰,到那时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余下的工作可由别人继续去做了。他痛苦地坐在椅子上,详细地诉说了他的症状。
范·埃肯教授证实,吉辛医生的诊断和治疗方法是正确的。但元首拒绝最少卧床一周的建议。次日,希特勒向吉辛诉说,他的左耳依然内出血,要他再炙一下。他说,我已不觉得痛了,痛苦能使人变得坚强。一分钟后,有个副官送来了关于暗杀事件的报告。他一边翻阅一边说。真设想到赫尔道夫竟是这样一个流氓。他发誓要将那些叛徒斩草除根,还骂斯陶芬贝是个懦夫。至少他也要有提着他那个手提箱站在我身旁的勇气。用子弹结果他,这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两天后,希特勒自诉失眠。吉辛建议,取消每晚的茶会。希特勒回答说,他已试过了,更难睡着。我得先放松一下,谈谈别的事情。不然,我面前还会出现总参谋部的那些地图,我的脑子还在不断活动。我得花上几个小时才能消除这些幻影。
8 月的最后一天,他对凯特尔和另外两名将军说,作政治决策的时机尚未成熟。成功的希望还是有的,他说,联军之间的紧张关系越来越严重,最终将导致分裂。唯一的办法是等待,不管有多困难,等待适当的时刻的到来。对他在东西两线面临的问题,他阴郁地沉思着,然后便可怜起自己来。我想,这场战争对我来说,显然并不开心。我已与世隔绝5 年了。没去过剧院,没听过一场音乐,没看过一部电影。他的嗓门因愤怒渐渐高了。我要指责总参谋部,他们未表现出钢铁般的决心,从而影响了从战军官的士气。总参军官上前线去时,我说他们是散布悲观主义!他将战斗下去,直到德国取得的和平足以保证德国人民今后百年内的生活,要使我们的荣誉不再像1918 年那样,受到玷污。
他右手发抖,已不能自己刮脸,不停的耳痛而加剧。他觉得头发胀,特别是在眉区,这便使他的病情更加复杂化了,他的嗓子嘶哑了。
吉辛的出诊,使希特勒很是高兴,他对吉辛开始表示感激。感激发展为信任,他与元首的私交好得罕见。治疗完毕后,两人便久久地交谈,话题海阔天空,从帝国的前途一直聊到吸烟的害处。交谈中,吉辛作详细的笔记。他甚至秘密地进行心理试验。这项工作做得非常巧妙,致使希特勒长期都未想到,吉辛对他作的诊断是凯撒迷的精神病患者。
在这些日子里,他虽然痛苦,精神不振且易发怒,但对他的最年轻的秘书特劳德尔·容格却从不发火,对她私人的利益依然很关心。一天午餐时,她发现他行动反常。对她未说一句话。当他们的目光相遇时,她发现他很神严肃,好像在试探什么。天晚些时候,党卫军将军奥托·赫尔曼·菲格莱因打来电话,问她是否可到他的兵营去一趟。将军像慈父似的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告诉她,她的丈夫在战场上牺牲了。他解释说,元首昨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但不敢把噩耗告诉她。后来她被叫到元首的书房。他抓住她的双手,温柔他说,“啊,孩子,我多么难过。你丈夫是个多好的人呀。”他叫她继续工作下去,并答应经常帮助她。
希特勒诉说他几乎不能入眠。由于胃痉挛,他整夜不能合眼。瘘管发炎也未见减轻。头部的左边继续疼痛。为防止遭苏机的突然轰炸,他所居住的地堡正在被加固,他的病情又被日夜不停的汽锤声加重,健康的损坏又带来负作用,原来很好的记忆力,现在衰退了。长期以来,对冗长的文件他都能过目不忘,能一字不漏地重述出来,现在连记人名都觉得困难了。他苦笑着说,幸运的是,近日来,需要他对付的人只有那么几个。
9 月12 日,吉辛给他做完可卡因治疗后,他立刻觉得头晕。他说他眼前一片漆黑,连忙扶着桌子,以免摔倒。他的脉搏跳得快而弱, 90 秒钟后,可能是轻度的冠心病发作便过去。脉搏恢复正常。接着他便出了一身冷汗。他把莫雷尔找来,打了3 针;病暂时减轻了些。9 月16 日,心脏病第三次轻度发作。这次,他同意做几个月来吉辛医生一直要他做的事情:对头部进行放射检查。
9 月19 日黄昏时,他才同意对他的头部进行X 光检查,他乘车到拉斯登堡的陆军医院,被带进放射室。为提防有人安放炸药,此室曾被悉心搜查过。检查完毕后,他又去看望受伤的军官们。看见施蒙特即将死亡的惨相,他流了泪。在医院外,一群市民和在休养的伤员高喊着“胜利万岁!”向他欢呼。看见他们的元首会如此激动是可以理解的,但最使吉辛医生难忘的却是断了肢的伤员和其他重伤员眼中的炽烈的热情。
次日上午,吉辛与莫雷尔一起,检查了3 张X 光底片。莫雷尔把颊骨当作瘘管,使吉辛大吃一惊。此后,他们每天都到地堡内检查病人。吉辛注意到,在灯光照射下,希特勒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奇特的淡红的色泽。因为胃痛难忍,希特勒坚持要服用莫雷尔医生开的“黑药丸”,一服就是五六片。由于药量继续增大,吉辛医生很是关切,便开始小心地进行询问。林格把药瓶拿给他看。药瓶上的说明书写着:“消毒丸,科斯特医生,柏林,番本鳖浓缩丸,0.04;浓缩颠茄前片,0. 04。”吉辛大为震惊。希特勒一直在服用两种毒药,番木鳖碱和阿托平。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心脏病几次三番发作;他之易怒和怕光;他之沙哑喉咙和皮肤淡红怪色等,其原因或许就在于此。两次心电图都出现T 形波。这可能是动脉硬化或高血压,由于他还有其它疾病,这情况都是够吓人的。在定期检查时,希特勒又向吉辛医生诉说他肠、胃不适,痉挛得厉害,有时忍不住要喊出声来。
9 月25 日,在再次为他诊治后,吉辛偶然在地堡外看见他的病人。奇怪的是,在阳光下,希特勒的皮肤不是呈红色,而是黄色。眼睛也开始变黄,他患了黄疸病。由于一整晚痛苦难忍,次日早晨希特勒竟起不了床。他的秘书、副官和仆人,全都惊慌不已。他谁也不想见,也不想吃饭。根含焦急地对特劳德尔·容格说,元首如此坐卧不安,如此冷漠,他从未见过。连东线如此危急的局势,也打不起他的精神来。
莫雷尔让他整天卧床,但他坚持要起身让吉辛医生检查。吉辛再次劝说勿用可卡因治疗,希特勒却疲乏地摇摇头。“不行,医生”,他说。“我觉得,前几天我会如此虚弱,主要是肠胃不好和胃痉挛引起的。”吉辛犹豫了,他告诉他的病人,要保重,否则,身体会再次崩溃,在出去时,他取了一瓶莫雷尔医生的黑药丸,并拿给哈塞尔巴赫医生看。在得悉药丸中含番木鳖碱和阿托平后,他也大惊失色。他劝吉辛先不要声张,待与勃兰特医生磋商后再说。
莫雷尔下令,不让别的医生为元首诊治。27 日,吉辛前来为元首诊治时,林格把他赶了出去。连从柏林赶来为元首诊治瘘管的埃肯教授也被拒之门外。在以后几天里,莫雷尔竭力将他的病人和其他医生隔离开来。他坚持已见,说元首未患黄疸病,更可能是急性胆囊炎。在这段时间,希特勒的体重减轻了6 磅,他痛苦难忍,卧床不起。他不吃不喝,对前线的战事兴趣淡薄。偶尔他也想见秘书,但一见之后,又几乎立即叫她们走开。他躺在床上,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用疲乏的目光望着周围的一切。他刚躺下便说,我再也不想干什么事了。
希特勒精神萎靡不振,肉体的痛苦并非唯一的原因。在陆军司令部的保险箱内,又出乎意外地发现了不少暗杀的罪证。牵涉到一大批陆军领导人。这使元首大受打击,有些人觉得,使他精神崩溃的原因,这件事情居多,黄疸或胃痛居少。
29 日勃兰特医生回到了“狼穴”。对最终能有机会揭露莫雷尔这个江湖术士的真面目,勃兰特很是高兴和热心,并于当天下午进了希特勒的房间。起初,希特勒对勃兰特的指责很认真。莫雷尔说自己并无半点做错,元首对此也心悦诚服。倘若消毒丸在希特勒身上产生了副作用,那是由于他自作主张,增加剂量。勃兰特很是悲伤,揭露莫雷尔一事只好由他的同事们去完成了。哈塞尔巴赫找到了鲍曼。鲍曼几个月以来,他一直处心积虑,想方设法要搞掉勃兰特。他把勃兰特看作是施佩尔的同谋,施佩尔对元首的影响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予以削弱。在客气地听完哈塞尔巴赫的诉说并对药丸之说表示震惊后,鲍曼立刻去找希特勒并告诫元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勃兰特与哈塞尔巴赫和吉辛等人,正在努力毁灭可怜的莫雷尔医生。
除莫雷尔一人外,没有一个医生被允许去看希特勒。看来,鲍曼已经取胜。10 月1 日黄昏时刻,林格给吉辛挂了个电话说,元首头痛得很厉害,叫他立刻到他那里。元首穷着睡袍,躺在简朴的床上。见吉辛进来,他把头往上抬了抬,以示问候,但他的头立刻又跌回枕上。他目光空虚,毫无表情。他诉说头胀痛得不行,也不能用左鼻孔呼吸。吉辛在床边坐下后,希特勒突然改变了话题,他问道,“消毒丸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吉辛作了解释。希特勒皱了一下眉头说,“你怎么不直接来找我?你不知道我非常相信你?”吉辛医生觉得全身发冷,他急忙解释说,是人家不让他来。希特勒一耸肩了之。吉辛认为,他的肠胃病系番木鳖碱所致,希特勒又耸耸肩了事。他说,类似情况他有过多次,只是没有这样严重罢了。长斯不断的忧虑和发怒使我不得安宁。为了德国人民,我不得不日夜思考和工作。他已觉得好多了,用不了几天便可下床了。你把莫雷尔吓了一大跳,他吓得脸色发白,忧心忡忡,还责怪自己。不过,我已说服了他,每次服后我都觉得很舒服。吉辛解释说,舒服的感觉是幻觉。“你说的也许不错”,希特勒插嘴说,“但这药吃了也没有坏处,在过去一个月中,由于我神经高度紧张,肠子反正都会痉挛的。7 月20 日的事有时还在我身上有所反应。”
吉辛的诊断是,他患了黄疸,但希特勒却矢口否认。“不,你是想把我变成你的胆囊炎病人!来吧,你检查检查我的胆囊吧。”他把被单往后一卷,让吉辛进行检查。这是吉辛首次为他的病人作全身检查。他检查了希特勒的神经反应,腮腺,以及身体的每一部分。吉辛满意了,关于元首的性器官有缺憾的谣传纯系误传。他的性器官正常而完整。至少还有两名医生为希特勒作过全身体格检查。莫雷尔医生发现,他的性器官“完全正常”。元首当权后不久,柏林的一位医生也为他检查过,这位医生曾听人说过,希特勒有同性恋的倾向,便特别注意他阴茎和睾丸。
希特勒对检查的每个过程都入了迷,再次成了学医的学生。林格和吉辛帮他穿睡袍时他说,“除神经过分活跃外,其余神经系统都非常健康。我希望不久一切都会恢复正常。”说着说着,他似乎陷入了一种虚假的幸福感中。对吉辛为他解除痛苦,他表示感谢。现在,命运又派遣你去打探出这个消毒丸的事情,使我免受更进一步的破坏。因为,要不是你,我身体复元后还会服用这药的。这个结论已是前后矛盾,却又突然对吉辛大加赞扬,使他摸不着头脑。他抓起吉辛的双手,紧紧地握着,要求再来一剂“可卡因那东西”。治疗后,元首立刻腹泻。他说,他的头脑慢慢清醒了,不久便可下床了。但他说话的声音弱了下去,眼睛转动着,脸唰的一下全白了,希特勒已昏迷过去。
吉辛四下里瞧了瞧,未见有人。林格已开门去了。吉辛猛然醒悟到,希特勒是死是活,全靠他是否开恩了。躺在他眼前的是一位暴君,吉辛真不想让这样一个人活着,不想让他再完全按自己的主观愿望去操人们的生死大权。在内心的某种命令驱使下,他将一根药签伸进可卡因瓶内,用刚才使他昏过去的药物,迅速地洗涤他的鼻孔。吉辛洗完他的左鼻孔后,林格声音吓了他一跳,“还要多长时间才能治完?”
吉辛只好说就快完了。就在这时,希特勒的脸抽搐了一下,双腿往上一收,好像很痛苦似的。“元首又患肠痉挛了”,林格解释说,“让他休息吧。”吉辛表面上很镇静,与林格道了再见,骑上自行车,急急赶回陆军医院。到医院后,他仍在心里打鼓,不知自己是否已将希特勒置于死地。在恐怖中,他打电话给哈塞尔巴赫,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并请了一天假,说是要去看看柏林的办公室,因为它挨了炸弹。
次日,吉辛从首都打了个电话,得悉希特勒依然活着。谁也未怀疑双倍可卡因治疗一事。回“狼穴”去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是在怀疑的气氛中回来的。但这怀疑却不是来自元首。元首仍与先前一样友好。尽管如此,元首还是说要把问题说清楚。他说,消毒丸一事就算作过去了吧,因为他对莫雷尔完全信任。
希特勒辞退了勃兰特和哈塞尔巴赫二人,借此将事情作一了结。当晚,吉辛被召到鲍曼的住处。鲍曼看见他身穿全副军装,便说,“你为何如此正式?我只想与你商量点事儿。”吉辛有些害怕。鲍曼觉得有趣说,没有必要把这件事搞得如此悲悲切切,我们没有什么要反对你的。相反,元首对你赞不绝口,叫我将这封信转交给你。这是一封感谢信,感谢他作的出色的治疗。信内还有一张1 万马克的支票。医生把支票撂在桌上。但鲍曼强将支票塞给了他,说拒绝便是对元首的污辱。
打点好行装后,吉辛到地堡向元首辞行。希特勒向了伸出一只手说,消毒丸一事一定要澄清。我知道,你的行动完全出自理想主义,动机纯是为了业务。他再次对他的出色的治疗表示感谢,并当场提升了他的职务。
这样,黑药丸一事到此便告一段落,辞退了3 位有名望的医生。传闻越来越多,说莫雷尔医生有意要毒杀元首,但元首的贴身人员却完全不信。莫雷尔虽然衣冠不整,不拘小节,却是个良医。
6. 阿登战役
军事形势已严重到要考虑投降。从波罗的海至乌克兰的整条东线,红军发动反攻,不是将德军消灭便是将他们包围。在南面,苏军正在攻占罗马尼亚的油田;在北面,苏将刚将50个师的德军包围;在中部,红军正在包围华沙。
在这紧急情况下,戈培尔于8 月24 日颁布了新的政策,所有剧场、音乐厅、戏剧学校,以及有歌舞助兴的餐馆,必须在一周内关闭。他说,用不了多久,所有管弦乐队、音乐学校和学院等,除几个主要的外,也将全被停业或关闭。艺术家不是应征入伍便是到兵工厂干活。除两家有插图的报纸外,其余书籍,例如小说和其它文学作品,一律不准出版。
1944 年8 月25 日,经德国占领4 年后的巴黎解放了;罗马尼亚和芬兰双双求和。通过政变推翻了安东奈斯库元帅统治的罗马尼亚,向德国宣战。面临全线失败的希特勒仍毫不动摇。他对陆军内出现的瓦解迹象所作的回答是,逃兵的亲属将被逮捕。
1944 年9 月12 日,希特勒发布了一道命令,要求在西线作战的有能力的战士拿出狂热的决心来。美军已打到德国边境,而在亚琛的南面,业已突破了防线。就我们这方面而言,不会有大规模的战事了。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死守阵地。看来,希特勒只是号召死守本土,实际上却是一条奸计,目的在于愚弄敌人。定期的最高级会议一结束,希特勒便请了4 人进入新的会议室。走在前边的是凯特尔和约德尔,接着是参谋总长古德里安和戈林的代表克莱佩将军。正当他们在低声猜测元首有什么令人惊奇的事告诉人们时,希特勒弯着腰进来了。由于第三次心脏病发作,他仍脸色苍白精神倦怠,他失神的碧眼水汪汪的,嘴巴也很松弛。
他朝约德尔点了点头,约德尔简要地把情况说了一番。他们的盟友不是已被消灭,就是已经或正在试图转向。武装的陆军总数达900 多万,但在过去3个月中伤亡就达120 余万人。东方出现了短暂的间歇,因为苏联的夏季攻势似乎已经结束。在西线,我们正在阿登山脉受到一次真正的考验。这是在比利时和卢森堡境内的最后一个丘陵地区,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以及在1940 年,德军就是通过这条大路取得胜利的。
一听到“阿登山脉”,希特勒便立刻又活跃了。他把手一挥,喊道:“别提了!”室内鸦雀无声。还是希特勒自己开口,我已作了一个重大决策,我要反攻。在这里,在阿登山外!他以左拳猛击摊开的地图。跨过默兹,朝安特卫普挺进!其他人听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他挺着胸,眼睛闪闪发光,劳累和疾病的迹象一扫而光。此时的希特勒又是1940 年时精力充沛的希特勒。此后好几天,他也像从前那样充满了活力,催促赶快为大规模的反攻作好各种准备。他下令重建一支机械化部队,并想方设法将25 万人和数以千计的机械绝对秘密地运上阿登山。
到1944 年9 月底,希特勒已丧失了3个同盟者,芬兰、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10 月间又出现了进一步的背叛。匈牙利统治者海军上将霍尔蒂派使者去莫斯科求和。希特勒知道谈判的详情。正当匈牙利的代表们在莫斯科为争取更好的条款而进行无谓的争论时,希特勒派遣了他最得意的突击队队长奥托·斯科尔兹内前往匈牙利,教训他的领导人,以求得合作。这次行动的暗号叫“米老鼠”。斯科尔兹内以最小的流血代价完成了这一任务,所用的方法恐怕也是这次战争中最难以想象的。他绑架了霍尔蒂的儿子米奇,用地毯裹着将他带至机场。接着用了一个伞兵营便拿下了霍尔蒂在里边生活和统治的城堡。前后只用了半小时,代价是7 条人命。
希特勒以“干得好!”一语在“狼穴”热情地欢迎他的突击队长。他向元首讲述了他是如何绑架小霍尔蒂的,希特勒听得津津有味。斯科尔兹内起身告辞时,希特勒将他留住了。他把偷袭阿登一事告诉了他。他说,斯科尔兹内在此役中将要扮演主角,让他们假扮成美国人,穿美国军服,使用美国车辆,在美军后方活动。他们必须夺取默兹河上的桥梁,散布谣言,发布假命令,制造混乱和惊慌。
约德尔向希特勒呈交了一份他自己的反攻计划。它原有个代号叫“基督玫瑰”,后来,元首亲自将它改名为“莱茵河看守”,目的在于欺骗谍报分子。根据这个计划,德军需使用3个军的兵力,外加12个机械化师和18个步兵师。“莱茵河看守”是以突袭和盟军飞机不能起飞的气候制订出来的。它的目的是要在广阔的战线上强行突破,于次日跨过默兹河,于第7 天抵达安特卫普。这次战役不但能消灭美军和英军30个师,而且还能在英美两军之间打下一个庞大的楔子。盟军将遭惨重失败,不得不单独求和。然后,德军便挥戈东进,全力对付红军。
为绝对保密,只有几个人才被告知这次反攻的计划。各级指挥机构将使用不同的暗号,而且每两星期变更一次。凡涉及此次反攻之事,一律不得使用电话及电报,各种文件将由宣誓决不开口的军官们递送。希特勒说,只有采取这些防备措施,才能瞒过在他的司令部内的间谍。
元首亲自点将,他点了莫德尔去指挥这次大反攻。读了这份计划后,莫德尔不禁目瞪口呆。伦斯德与他一样,也为此担忧,另外制订了一个计划。根据这个计划,反攻的规模较小,只动用20个师,在长达40 英里的战线上发动进攻。希特勒讽刺说,很明显,你已记不得腓特烈大帝了,在罗斯巴赫和洛伊登,他打败了兵力两倍于他的敌人。
他耐心地解释了腓特烈大帝是如何冒大险的。他说,后来,好像报答他的英勇似的,发生了一个不可预言的历史事件,反普鲁士的联盟一下子便四分五裂了。此后,被欧洲的每个专家判定要失败的腓特烈大帝,却取得了德国历史上最伟大的胜利。
“历史会重复它自己的”,他说。他双目放射着光芒,这是旧时的希特勒,充满了信心和幻想的希特勒。
他自己与日本的结盟已无多大价值了。日本不久前遭到了另一次惨败。麦克阿瑟不仅在菲律宾的莱特岛大规模登陆,而且还在接着发生的莱特湾大海战中,使日本丧失了30 万战斗吨位,4 艘航空母舰,3 艘战舰,6 艘重巡洋舰,3 艘轻巡洋舰,以及10 艘驱逐舰。日本海军一蹶不振,在保卫本土的无渭的战斗中,所起作用甚微。在满洲的日军,对希特勒的强敌红军,也毫无威胁了,因为他们正被大批运去与盟军作战。
11 月10 日,希特勒下令为阿登战役作好准备,他明确宣布,这是最后一次赌博,决定是战斗还是死亡的一役。尽管他身心都突然崩溃仍离开“狼穴”。亲赴前线解释其目的,他的嘶哑声加剧。埃肯教授检查的结果表明,他左声带上长了一块息肉。他精神萎靡又经常发怒,他半卧半躺在备用的小床上,脸色苍白。他置莫雷尔的命令于不顾,强行下床,像个老人似的,摸索着走进地图室。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擦拭着眉毛。为使他的身体在此后的碰头会中能支持得住,莫雷尔医生不得不连连给他打针。
在前往西线前,人们劝他稍事休息后再走,因为按他目前的健康情况,途中若不发生危险,也会很艰辛。但是,希特勒却坚持前往,他惦念前线,必须前去鼓励指挥此次战役的诸位将领。11 月20 日,他带上随行人员,登上了火车。他想必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狼穴”了,但他仍抱着回来的幻想,让建筑工人们继续干下去。
希特勒开门见山地宣布,范·埃肯教授将第二次为他的咽喉动手术,埃肯教授给他除去了一块小米粒大小的息肉。
希特勒恢复工作后所表现出来的坚忍不拔的精神,令他的随行人员惊叹不已。他全力投入了将会改变战争进程的阿登反攻战役。12 月7 日,他批准了最后的作战计划。这个计划几乎与他先前提出来的雷同。为了保密,无线电台故意将密码电报发给假司令部,将假电报发给真司令部,将真电报发给距广为宣传的司令部100 英里外的司令部。在较低层中,在啤酒馆,在饭馆等地,他们则故意散布谣言,有意让盟国的谍报人员听。
此时,手中的权力远远超出中尉、甚至超过将军的奥托·斯科尔兹内,他所开设的“美国人学校”已到期终。他虽从未去过美国,他的志愿军却学得很好。学校的课程有美国俚语,习惯,民俗,以及如何假装美国大兵在敌后散布惊慌。至12 月11 日,组织工作已基本就绪。德国的铁路创造了运输奇迹,将首批军队运抵反攻区而未被敌人发现。那天清早,希特勒将指挥部移至中世纪的泽根堡城堡。他与他的随从只好深居于地下隐蔽所内。
当天晚些时候,他会晤了半数左右的师长,其余的将于次日前来。第一批将领及随行人员抵达后,盖世太保收缴了他们的手枪和手提箱。每个人都要用生命起誓,对即将听到的只字不吐。谁也不知道为何被召了来。他们只知道,过去几星期来,每个师都在兜圈子。
会议在地下一间大屋内召开。元首坐在一狭窄的桌后,左右分别为凯特尔和约德尔。对面坐的是伦斯德、莫德尔和曼特菲尔中将。
希特协向到会的60 多名军官滔滔不绝他讲述腓特烈大帝、德国历史和国家社会主义,整整讲了一个多钟头。当讲到发动全面反攻的政治动机时,他声音响亮有力,兴奋得目光四射。然后,他便将此役最终代号“秋雾”详尽地解释了一番。此役将于12 月15 日清晨5 时30 分打响。各师的将领们听得诚惶诚恐,不但为这一庞大计划,而且也为元首的精力和良好的健康感到兴奋。然而,近得几乎可碰到他的曼特菲尔却看得真切。他实际上很颓丧,肤色很不健康,双手发抖,好像被责任的重负压得伸不直腰。他的躯体似乎更加衰老了。还偷偷地把双手伸到桌下,用一手去翻动另一只几乎全跛的手。
会议结束时,元首响亮地宣布,这一仗必须残酷地打,任何抵抗都要予以粉碎!在祖国危急的关头,我要求每个军人都英勇再英勇。必须打败敌人!德国就是这样生存!次日, 12 月12 日,另一群将领聆听了同样的训示。反攻时间再次被推迟至
在阿登前线,12 月15 日晚,天气寒冷,全线平静。战线长达85 英里,弯弯曲曲,只有美军6个师把守。这6个师中,3个师是新兵,另外3个师又战得筋疲力尽,这就是著名的“魔鬼前线”,——两个多月来,双方都在休整,互相察颜观色,彼此都避免招惹对方。
盟军的指挥官谁也未料到德军会发动进攻。蒙哥马利曾断然说过,德军已无法发动大规模进攻,由于全线沉寂,蒙哥马利曾问艾森豪威尔,他是否同意他下星期回英国。
德军3个军的兵力,计25 万人,以及数以千计的机械,已被偷偷运至出发线。15 日深夜,集结在各突击阵地上的士兵,在寒冷中站着,全身瑟瑟发抖,却以真正的热情聆听伦斯德元帅发来的一封电报:我们孤注一掷!你们身负神圣的义务,为取得我们祖国和元首的超人的目标,奉献一切吧!昔日取得胜利时的激动和兴奋又在士兵中高涨起来了。他们再次采取攻势了。德意志高于一切!
清晨5 时30 分,战火和硝烟在“魔鬼的前线”全线爆发了。在长达85英里的战线上,迫击跑咚咚,火箭嘶嘶飞出发射台,88 毫米口径大炮隆隆,真是地动山摇!数以千计的坦克摇摇摆摆地滚向前方。沉闷的炮声从后方传来,远程炮将14 英寸的炮弹射向美军战线后方数英里外的目标。
炮击停止了。战地上突然出现了令人恐惧的沉寂,但转瞬即逝。在新近下的大雪的映照下,身穿白衣的德军,几乎看不清人形,像魔鬼似的从阴霾中冒身出来, 12 至14 人排成横排,迈着缓慢而可怕的步子,朝美军走去。当希特勒的士兵渗入美军的前沿阵地后,一群群新型飞机,尖声怪叫着,以叫人难以置信的速度,从东方飞了过去。德军不禁抬头仰望自己的机群;许多人还高声欢呼,兴奋得像什么似的。希特勒的奇迹武器是事实!
德军的进攻强大而疯狂,又是突袭,遭到了美军的新兵和打得筋疲力尽的老兵的顽强抵抗。有些地段有美军坚守,许多地段被突破,德军如入无人之地。在北面,有个狭窄的叫洛斯海姆山谷,是东方通向西方的古道,地势险要,只有轻兵把守。德军在坦克、装甲车以及突击炮火掩护下,从容通过山谷。
黄昏,美军的北部战线业已瓦解。但是,比美国历史上任何一位将军所统帅的战斗部队都多的奥马·布莱德雷将军,向艾森豪威尔宣称,这只是一次骚扰性进攻。艾森豪威尔不同意这一看法,德军向我最弱的一环发动局部进攻,这不符合逻辑。情况紧急,救兵如救火,便命布莱德雷派两个装甲师前去救援。
听到美军北面阵线已被突破,希特勒欣喜若狂。德军继续取胜。18 日中午,德国的广播增强了人民的希望。我们的部队又向前挺进了,我们将在圣诞节与安特卫普一起将元首介绍给大家。希特勒得悉,曼特菲尔的一个纵队已打通了通向巴斯托尼的通道。大规模的穿插正按计划进行。希特勒充满信心,大谈将取得足以改变形势的胜利。他自我感觉良好,竟在乡间散步好一阵子。由于散步使他提神醒脑,他决定每天都去散步。
在巴黎,在法国政府的许多办公室里,都出现了惊慌情绪。1940 年的闪电战仍在许多人中留有痛苦的回忆。在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里,一个由瑞安将军率领的法国高级官员代表团,神情紧张地来到这里,探听阿登事件的原委。见各办公室仍按步就班、泰然自若,法国人觉得莫名其妙。
至深夜,阿登战场已混乱不堪,许多曾身经百战的老兵们都认为,当时的混乱实在无法形容。无论是德国人还是美国人,无论是兵还是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尔后两天内,一连串的灾难降临在守军的头上。约8000名美军被希特勒的军队围困在大雪覆盖的施尼·埃菲尔峰上。美军集体投降的规模是美国历史上最大的。
斯科尔兹内的化装成美军的士兵,只有几吉普车的人越过了前线,但这些人造成的破坏,却远远超过了原来的计划。一小队长,竟能让一整团的美军走上错路,他手下的士兵则在更换路标,剪线电话线等。另一车德军,被一支美军拦住问话时,装出惊慌不已的样子,使美军也惊恐起来,逃之夭夭。第三队则把布莱德雷司令部与北面的指挥官科特尼·霍吉斯将军联络的电话线切断。
造成最大损失的还是被俘的一支人马。当这4 人向美国一位情报官员供认了他们的任务后,美军便立即通知说,在后方,数以万计的德军,穿着美军军服,正在进行破坏活动。
12 月20 日,在整个阿登地区,在荒野的路上,在茂密的松林中,以及在荒无人烟的村庄里,约50 万美军挤成一团。暗语和识别牌已不能再证明身份。只有说出宾夕法尼亚的首府,或贝伯·路斯打了几个全垒,你才是美国人。
在巴黎,对斯科尔兹内和他的士兵产生的恐怖已达到了顶峰。有一份歇斯底里的报告说,斯科尔兹内的士兵,穿着牧师和修女的农裳,刚刚从天而降。据一俘获的斯科尔兹内分子的供称,他们的目的地是和平饭店,在那里会师后,便劫持艾森豪威尔。美国的保安人员对编造出来的这些谣言笃信不疑,连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四周也装上了铁丝网,卫兵人数也翻了两番。
大门口停放着坦克;进门的证件被检查了又检查。若那扇门被重重一关,艾森豪威尔办公室的电话便响个不停,询问他是否仍然活着。斯科尔兹内的28名士兵,工作得确实很出色。
21 日上午,这次战役才初露端倪。原来是一次大规模的反攻。在中区,即在巴斯托尼,由101 空军师师长安东尼·麦科里夫少将指挥的一支五花八门的美军,已陷入重围。德军代表人敦促他投降。逃跑停止了。抵抗精神提高后,又出现了好天气。次日阿登碧空万里,艳阳高照。中午前, 16 架大型的47 飞机在巴斯托尼上空为被困官兵空投给养。
7.末日临头
战役的主流已有可能逆转,但希特勒此时仍不知晓。曼特菲尔的坦克部队已远离美军被困的巴斯托尼,正朝默兹接近。曼特菲尔本人却忧愁不安,他左翼的德军步兵还远远落在后面。12 月24 日他从拉罗什附近一个城堡里给最高统帅部挂电话。他对约德尔说,他的左翼已经暴露;制订崭新的计划的时刻已经到了。他不能继续朝默兹进发并夺取巴斯托尼。我若从默兹这边向北挺进,可将在河东让联军陷入重围。这个建议使约德尔大吃一惊,但他答应将此计划转告希特勒。
但是,希特勒并不相信他不能取得完全的胜利。圣诞节他用一杯酒庆祝这个节日,这使他的贴身人员目瞪口呆。当天晚些时候,曼特菲尔再次请求放弃对巴斯托尼的进攻,再次遭到希特勒的拒绝。冲在最前面的装甲师已被美国一个装甲师切断,正被打得七零八落。12 月26 日是联军大显神威的一天。覆盖阿登全地区的白雪已被染红,但是,屠杀得最厉害的要算是离默兹河只有几英里的一片凹地里。在那里,哈尔蒙将军的第二装甲师与曼特菲尔的第二装甲师分成100个较小战场,混成一团。
关于“秋雾”问题的辩论从清晨开始,一直在继续。约德尔说,我们必须公允地面对事实,我们不能强渡默兹河。第二装甲师已面临灾难,而巴顿又刚在南面为被围困的巴斯托尼打开了一条狭窄的走廊。在整个阿登,情况依然如故。目前,战役陷入僵持阶段,大规模攻势已暂告终结。人人都有自己的计划。希特勒只好洗耳恭听,最终发言的是他。因为我的计划未被彻底执行。他皱着眉头。他脸色一亮,新的希望又来了,他发布了新的命令:曼特菲尔折向东北部,把在那里的大部分美军包抄起来。我要3个师和最少25万名补充兵员立刻赶到阿登去。在沉重的打击下,盟军就算消灭不了,“秋雾”仍可变成一次成功的消耗战。这无疑可为德国带来一次巨大的政治胜利。
希特勒与他挑选出来的继任人刚激烈地争吵了一次。戈林建议设法签订停战协定,希特勒大动肝火。戈林说,战争已经失败了,我们现在必须与归纳多特伯爵接触,他肯定同意为任何停战谈判充当调停人。
事后,脸色惨白的戈林向夫人说,希特勒大喊大叫,说什么叛变和懦弱,但他却泰然处之,认真他说:“我的元首,我永远不会在你背后搞什么名堂。”他向希特勒保证,不论时局是好是坏,他都忠诚于他。接着,他又再次说,最主要的是立刻停战。他说希特勒安静下来了,但又尖刻地回答说:“在这件事上。我禁止你采取任何行动。你若是违反我的命令,我就枪毙你。”戈林给夫人说这些时,戈林夫人从未见丈夫这样惊恐过。他阴郁他说,他不会再相信我,也不会再听我的。
对德国而言,这个战役叫“阿登大反攻”,但对于美国人,这不过是“凸出地带之役”。至12 月28 日,此役的第三阶段也是最后阶段已迅速到来。在那天举行的一次高级将领会议上,希特勒承认形势已经绝望,将用最大的热忱去追求他的目标,身体也可能搞垮,要战斗下去,直到形势转而有利于我。他就要在新年发动另一次反攻,代号叫“北风”,地点在阿登南面。取胜的前途是很光明的,部队已集结完毕,盟军一点也没发觉,甚至连飞机也未派去侦察该地区。“他们完全相信我们有可能采取主动。也许,他们还以为我死了,或患了癌症..”
在那天的军事会议上,劝希特勒放弃“秋雾”,在盟军反攻前撤迟。希特勒顿时火冒三丈。他说,“北风”一开始,他便重新向默兹挺进。他用一手指点着墙上挂着的大地图,指点着凸地南面约100 英里的地方说,在德国整个历史上,新年之夜向来是给德国武装力量带来好兆头的,而今年除夕之夜,将使历来只庆祝新年而不庆祝圣诞节的敌人既惊奇又不愉快。“北风”的必然胜利,将使阿登大反攻左翼所受之威胁自行消灭,大反攻将重新开始。他的热情令在座者感动之极,他左手在抖动,脸色也苍白得很。他接下去说,莫德尔要巩固其阵地,重新组织对默兹的攻势,还要对巴斯托尼发动另一次强大的进攻。最主要的是,要拿下巴斯托尼!深夜,9个机械化和步兵师便向希特勒不惜一切代价要取得的城市扑去。
希特勒对巡视装甲部队的托马勒将军说。归根结底,军事素质是要在坚持中,在毅力和决心中才能显示出来。这是取得任何胜利的决定性因素。若不是建立在毅力和坚忍不拔的决心上,天才也不过是难以捉摸的鬼火罢了。在人类的生存中,这是最重要的。世界历史,只能由具有坚忍不拔的决心,有勇气去实现其信念的人们来铸造。这仅仅是谁能坚持久些的问题。谁咬得住,谁就能得到一切。美国若投降,他不会有什么事,纽约仍然是纽约。但是,如果我们今天说,我们受够了,那末,德国便不能再生存下去。对希特勒那样的赌徒来说,只要有千分之一的机会,那都是值得去碰的。对别人纯属疯狂之举,对他那种人却是合乎逻辑的。
快到午夜时,旨在消除盟军对凸出地带的压力的“北风战役”开始了。德军的8个师兵力,锐不可当,他们的目标是袭击阿尔萨斯北部边界附近的美军第七军。深夜12 时一敲响,在北面的阿登,炮声像火山一样爆发了。原来,乔治·巴顿压抑不住,令属下的所有大炮同时开火,庆贺新年。
希特勒在自己的暗堡里款待他的贴身人员。大家都轻松愉快地喝着香槟酒,但气氛却有点压抑。预言, 1945 年德国将取得伟大胜利。其他人细心听着,一声不响。起初只有鲍曼一人同意他的预言。后来,由于希特勒滔滔不绝他讲了一个多钟头,大家不知不觉也为他的热情所感染。
凌晨4 时35 分,元首离开了联欢会,去听“北风的”首批消息。开始时倒也顺利。艾森豪威尔迅速地缩短了第七军的战线,阻止了德军切断凸角之企图。由于事先得到警告,美军便抵住了德军的这次进攻,在前进了15 英里后便停止不前了。
在阿登,盟军于1945 年1 月3 日转入反攻。他们南北夹击,对中部发动大规模进攻,企图将这块大凸角分成两半。德军顽强抵抗;每英寸雪地都在双方付出重大损失后才让出来的,与通常一样,他们充分利用地形,掘壕自卫。由于雾大,美军得不到空援,大炮掩护也相对减少,所以进展缓慢。
丘吉尔坐着飞机,从英格兰飞来视察反攻情况。在凸角的西端,英国发动了相当大规模的袭击,以支援这次反攻。1 月6 日,丘吉尔会见了艾森豪威尔,对英美两国军队的缓慢而艰苦的进展感到恼火。他问道,能不能取得俄国人的帮助,消除阿登的压力?丘吉尔知道斯大林要发动一次新的反攻,却不知道何时开始。当天,丘吉尔便致电斯大林,要求他于1 月间发动一次攻势。莫斯科立刻做出回答。斯大林说,他将发动一次大规模反攻,时间不迟于1 月下半月。
11 月7 日上午,旨在拦腰卡住凸地的南北夹击,开始获得进展。次日,由于盟军两军已相距甚近,希特勒不得不下令撤退留在凸地西半部的部队。1小时后,业已跨过默兹河的装甲兵部队,全部掉头回转。
希特勒的黄粱梦就此结束。现在的问题是:德军残余的坦克和自动推进炮,数量仍相当可观,它们能及时越过公路吗?会不会被包围?这次撤退是否会成为另一个斯大林格勒?
1 月9 日,古德里安再次前往“鹰巢”。他第三次向希特勒提出,红军即将发动一次大规模攻势。他带着许多地图和图表前来,这些图表都是他的情报主任盖伦绘制的,它们清楚地表明了双方兵力的分布情况。他还带来了盖伦的建议,如若坚守柏林,则需立即从东普鲁士撤退。
古德里安把地图、图表等展开后,希特勒称它们是“极端愚蠢的”,并下令将绘制这些图表的人关进疯人院。古德里安火了。绘制这些图表的人,是盖伦将军,是我的最好的参谋长。如果我不同意绘制这些地图和图表,我就不会带它们来见你。如果你要把盖伦送进疯人院,你也把我送去好了!希特勒的怒气慢慢消了。他又是保证,又是夸奖。东线嘛从未像现在这样具有如此雄厚的后备力量。那是你的功劳。我感谢你。
古德里安的气却没有消。他说,东线像即将崩溃的房子。战线一处被突破,全线就会崩溃。因为战线拉得这样长,十二个半师的后备兵力,实在是太小了。又是希特勒最后说了算,他拒绝动用阿登的后备兵力,那里还能取得局部的胜利。东线只能依靠自己,只能使用现有的兵力。希特勒和约德尔都知道,只要苏联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得不到增援的战线就会彼突破。
3 天后,斯大林恪守了向丘吉尔许下的诺言。从波罗的海至波兰中部长达400 多英里的战线上, 300 万红军向装备极差的75 万德军展开猛攻。在猛烈的炮火和坦克的掩护下,一群群苏联红军步兵开始向古德里安装备少得可怜的防线猛冲。由于天气不好,红军的空军大都不能出动,无法给予战术支援。尽管如此,至黄昏,红军的第一梯队已推进了12 英里之多。
现在,德国已受到东西两部强兵的夹攻,因为同一天盟军也在阿登取得相当大的胜利。美军的步兵师在巴斯托尼东面将数以万计的德国第一流军队团团围住。
1945 年1 月中旬,希特勒及其随从人员前往柏林的新司令部,一直到死亡。
1 月16 日,英美两军在巴斯托尼北面几英里处会师。盟军一口便咬去了大半个凸角,切断了近2 万名德军的退路。由于英军和美军的明争暗斗,这一壮举未免黯然失色。事情是在几天前发生的:负责“凸地战役”北半部分的蒙哥马利给记者们造成了这样的印象,胜利是他自己赢得的,强大的英军正在帮助美国人从他们的洞里走出来。对此,大多数美国记者都很生气。他们觉得,蒙哥马利说话的调子好像在施恩于人,而在事实上,参战的英军数量较少,而且大多数美国将领都觉得,蒙哥马利谨慎小心的战术,实在是碍手碍脚。在那几天内,希特勒企图挑拨这两个盟国之间的关系的梦想,似乎已经实现。但是,既是军人又是外交家的艾森豪威尔,很快便消除了双方营垒中的不满情绪。
1 月17 日,希特勒已无可奈何了。曼特菲尔的部队加入了全面撤退的行动。只有少数步兵留在后边,太年轻的,老的以及无用的士兵。这些人,既无援兵也无希望,反而打了一场英勇的掩护战。年仅十三、四岁的士兵战死了,冻僵了的手还拿着步枪;五十多岁的士兵死在地窖里,双脚因腐烂而变黑。后撤的德军又受到飞机和大炮的骚扰。有幸活下来的人们,谁也忘不了美军的炮火是何等的猛烈。一队队的卡车、坦克和自动推进炮,沿着被冰雪覆盖的大小道路,朝德国本土隆隆开去,一队队望不到头的士兵,踏着大雪,艰难地行进着。
“阿登之战”就此结束。它扔下的是两个被蹂躏了的小国,被破坏了的家园和农庄,死亡的牲口,死亡的灵魂,死亡的心
“秋雾”像一头受伤的巨兽爬回希特勒那里。它使许多人想起了拿破仑当年从莫斯科的溃退。他们脚上裹着麻布,头上缠着披肩,拖着被冻僵的双脚,艰难地在雪中走着,还要忍受刺骨的寒风以及敌人的炸弹和炮弹。伤病员带着正在腐烂的内脏,流着渗出物的溃疡伤口,和正在流脓的耳朵,爬回本土。他们的双脚麻木,满腔失望,一跌一撞地朝东方走去。他们中许多人又患了痢疾,在雪中的血路上又添加了污秽。
他们的意志崩溃了。在这次大溃败中活下来的人们,只有极少数人相信德国还能取胜。回来的人们几乎人人都说,德国会灭亡,美国强大以及阿登的可怕的武器。
1 月27 日,苏联反攻声势浩大,朱可夫指挥的红军消灭或绕过波罗的海的德军,两周前进220 英里,朱可夫跨过奥得河,距柏林只有100 英里。西里西亚工业区已被苏军占领。
2 月12 月,“三巨头”宣布,他们刚在雅尔塔召开一次会议,在打败轴心国问题和未来世界问题上取得了一致意见。在美国,英国和苏联,会议的公报受到了热烈欢呼。这项公报要德、日无条件投奔。罗斯福、丘吉尔、斯大林在雅尔塔做出肢解德国和支付巨额赔款的决定。
在公元900 年时,德国的疆界是奥得河和莱茵河。至1945 年3 月末,希特勒的大德意志帝国已被压缩至上述两条河之间,他的千年帝国正在走向灭亡。他的敌人已在东西两面摆好架势,准备大举进攻。他们深信,这次进攻将迅速地带来最后胜利。3 月3 日上午,蒙哥马利在莱茵河彼岸发动攻击。为了支援步兵,盟国在那里空投了两师兵力。黄昏,德军开始全面退却。在上游150 英里处,乔治·巴顿也越过了莱茵河,令蒙哥马利和德国人都惊奇不已。这是一次漂亮的秘密行动,未打一发炮弹,仅死伤28 人。
1945 年4 月25 日,苏军和美军在柏林以南75 英里的易北河会师。4 月27 日拂晓,柏林完全被包围。机场全部被红军占领。第三帝国的末日已经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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