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曲第一章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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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公一死,母亲去给外公吊孝时,被外婆拒之门外。母亲伤心欲绝,得不到外婆丝毫的谅解,母亲沿路泣不成声地回了家,心性遭受极大的伤害,在吊脚楼里整整躺了一个星期,不吃不喝,她十分悔恨自己,处在自责和强烈的痛苦之中。父亲的细心体贴,细声细语,在母亲的耳里灌入一些不为人知的甜言蜜语,母亲的心得以平静,慢慢地从痛苦之中挣脱出来。

  不久,外婆把外公留给母亲的那份财产捐给慈善机构, 自己也因伤心过度,悲痛而去。大舅变卖剰下的家产安葬了外婆,把外婆当宝贝一样珍藏在身边的鼓鼓囊囊的褪去部分颜色的红色针线袋,按照外婆的遗嘱传给了母亲,这是外婆的公婆留下来的,说这样缝制的针线袋有两个,一个给了妹妹,一个给了姐姐,也就是我外婆的公婆,做为女儿时的唯一‘嫁妆’。 外婆的公婆曾经到妹妹做童养媳的‘傅家门’找过,但人去楼空,沒有人知道去处,只好带着遗憾离开人世,把这寻找亲人的愿望只能寄托给下一辈,公婆留给了唯一的儿媳———我的外婆。外婆尽管记恨着我的母亲,但母女连心,还是留给了我的母亲。大舅在我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乘船去了县城。母亲接过鼓鼓囊囊的红色针线袋,满脸是阴沉沉的愁云,似风雨骤起,不妨又是一阵喉头硬咽,鼻涕眼泪混糊一片,内心泛起一种无法抑制的悲哀,她反复唠叨着外婆对她的好,又哭了好几回,所有认识她的人都感到困惑。尽管发生了这一切,母亲对父亲的感情依然如故,在云山冲还找不出第二对他们这样相亲相爱的人儿。先有了大姐,过几年有了二姐,后来又有了我。父亲出事的那天,我刚好满月。那是一九二0年四月中旬的一天,连绵细雨连续飘了好几天,山路湿漉漉的,母亲本来不同意父亲上云峰山打猎,劝父亲别出去,父亲执意要上山,母亲想:如果能打点猎物回家,改善一下生活也好。就依了父亲说:“你小心点,注意安全。”

  父亲亲吻了-下母亲的脸,拿起猎枪进了山,云峰山区的雪峰山脉群山巍峨绵延,处处是高山、峻岭、峡谷。景色幽美奇特,却处处藏有杀机。父亲越过屋后背的云峰岭,冒险沿着悬崖陡壁的万丈深渊的岩壁上爬行,想越过前面的绝鹰山峰, 到对面的月牙峰打猎。绝鹰山峰险峻,绝壁耸立,像彩霞飞举,一支独秀凸出层岩,笼罩在群山之上,雷雨在山下生成,云在山腰堆集,风起云涌。月牙峰山腰弯弯如月,山颠古树参天,翠绿成荫,笔直的杉树,奇形的松树,以及楠树、和树、桧树、樟树、檀树和槐树等名贵树木,藤蔓缠绕,杂草披覆,幽暗荫蔽,繁密茂盛。山鸡,野兔尽藏此地。

  父亲一路上什么也没有猎到,两手空空,情绪低下,走进楠竹山。楠竹山遍山楠竹,竹林生长茂盛,竹叶葱翠碧绿,近看像孔雀开屏,远望像一条孔雀河。微风吹拂,竹枝摇晃摆动,枝叶互相摩擦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竹林疯长,楠竹杆粗大。父亲在一株楠竹旁猎获了一只又肥又大的正在掘洞的竹鼠,高兴极了,一扫阴郁的心情,匆忙地赶回家去,想给母亲一个惊喜。对于一个像父亲这样背负着沉重自疚思想的人来说,难得碰上一次值得喜庆的事情,人逢喜事精神爽,无疑给父亲带来的是希望的开始,这比注射了兴奋剂还要兴奋得多,负疚的心里得到一些解脱。脚步神差鬼使地加快了,一切困难险境全被父亲抛到了脑海,他想尽快回到家的思想,注满了父亲的整个心胸,一刻都不能耽误,那种迫切感,那种焦灼感,是外人无法想象的,也是猜不透。这是一股外来的神力,只是被我父亲感知了。

  父亲越过绝鹰山峰,在悬崖陡壁的岩壁上爬行时, 眼前撩过了一束白光。这束白光是什么?为什么会在他的眼前出现?父亲还来不及细想,脚滑了一下, 便跌入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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