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个故事 我表妹

  表妹跟男朋友去水上乐园游泳。大热天,四十度,人在太阳下,一会就焉了。表妹要去游泳,男友不愿意,但同意。他俩坐在房间商量,空调冷风呼呼吹。可以感觉到窗帘外面太阳在四处杀生。一丝光泄在她小腿上,像一条疤。家具摸上去凉丝丝。也像受过伤。 “不如晚点”男友建议。 “晚点去划算?能玩好一会” “晚点太阳小,时间长了也没意思” “没意思你就不要去了,我一个人去” “我又没讲不去,我怕太阳太大,晒你受不了” “你真好心” “不相信算了” “我真想相信” “那现在去,我不发表意见,随你” “我没防晒霜” “我没有” “你有也是男士用,我哪能用” “我去我妈房间看看” “不用看,你妈平时雪花膏都不擦” “不一定” 他妈房门锁着,他去卫生间,在架子上找到一个塑料白瓶子,上面写着SPA高级。他拿起来看看,揣进口袋。到处都像火炉子。但从空调房刚走出来时好舒服,就像冬天晒太阳。现在已经很不舒服,全身冒汗。喘气烫人。他推开门,表妹在啃棒棒冰。她喜欢嚼,不像他喜欢慢慢舔。嚼多爽,她从来都这样想。垃圾桶里扔了一张照片。 “你怎么把照片扔垃圾桶”他略微不快。 “垃圾不扔垃圾桶,扔哪?” “照片不能乱扔” “怎么不能” “不能乱扔” “我就乱扔,你不舍得是不是,你要讲是我马上捡起来” “不是这个意思” “哪个意思” “不管哪个照片,都不能乱扔,他们大人都讲” “你是小鬼,怕鬼来抓你是吧” “年纪大的人” “小鬼头” “算了吧” “打火机” “要打火机干嘛” “我还不晓得你鬼心思,等我走了你再捡起来” “烧人家照片多不好” “真不好,太不好了,但我就要烧” “我又不吃烟,哪来打火机” “去厨房拿” “厨房也没打火机” “你家打火机都没有?” “好像没有” “不想拿算了,你把照片捡起来,还洗个吊澡” “好,好,我去楼下买” “你家真没有打火机?” “真没有打火机” “点蚊香怎么点” “电蚊香,你又不是搞不清” “不要买了。跑下楼热死人。拿去液化气上面烧了”他从垃圾桶把照片拿出来,上面有棒棒冰袋子里滴下来的水,很粘稠,一滴滴,在照片中的裙子上,像眼泪。太大的眼泪,跟人头小不了多少。他看了看照片中的脸,像个月饼,极度乏味,假装微笑。这是他第一个女朋友,隔壁阿姨介绍的,后来因为吃一只柚子分手了,分手时候她淌的眼泪估计真有棒棒冰那么粘稠,挂在脸上掉不下来。他估计是脸上麻子太多,把眼泪拦住了。后来想起道德经,就想起老子讲过,水这个东西,没任何拦得住。眼泪也是水,没什么拦得住。他现在还有些喜欢她。不知道为什么。他那餐巾纸擦了擦照片,又解释:全是水,烧不着。我表妹没理他,她正在拿他手机玩捕鱼达人。非常专注,好像她真在深海中捕鱼。“不要把我金币输完了”,他多嘴的一句。表妹脸色立马阴郁,他慌忙补充:真输光了也不要紧,我再买。表妹脸色如夏日多变的傍晚天空,缓和下来。雨势已经过去。他带上门要出去,表妹问他:去哪。“到厨房烧照片啊”“跟你开玩笑,你还当真”“开玩笑?”他糊涂的一塌糊涂。太热了。“随你,你要烧就去烧,不过不是我逼你烧”她继续沉迷在游戏中。“还是烧了吧”他对自己说话了。这个下午太奇怪。天气一热,人头脑就糊涂。他下楼梯走到厨房,关上门。打开橱柜门,开液化气。液化气无力地噗嗤一声。气体从罐子里诶释放,流动,他扭动开关,一股幽蓝色火苗窜出来。他看着照片,伸到火苗上空,又改变主意关掉了火。他打开自来水冲了冲手和照片,蜕下大裤衩,一只手拿着照片,另一只手摸向鸡巴,开始自慰。湿淋淋的照片使他兴奋的全身紧绷起来,非常迅速,他将一抹精液射向照片中的那张现在看来近乎苦涩的脸。汗液把白背心粘在他身上,他捋上裤衩,很端正地拿着照片,小心不使照片上的精液流下来。又一次扭转灶上开关。无力地第一次扭转,火燃起又熄灭了。第二次干脆的声响点燃了火苗。他把照片扔在灶头上,照片迅速卷曲,噼啪作响。他从窗户无意识看出去,一个老太太在窗外盯着他。他不明白这景象是什么意思。老太太背着大蛇皮袋,颤颤巍巍走到的马路上,拾起一个哈娃娃绿茶塑料瓶。还有小半瓶,她扭开瓶盖,喝了一小口,讲剩余的倒在地上,扭上盖子,扔进背后的蛇皮袋,继续向前走。他关上火,关紧阀门。关上厨房纱门,拉开卷闸门。来到对面小店,买了一瓶哇哈哈绿茶。冰镇的。两瓶。一只红色打火机。“真热,最少四十度”小店老板离开小台扇从冰箱拿饮料时自言自语。“是啊,报四十度,可能还不止”“是不止。刚才一个捡破烂的在你家厨房窗子外面望了大半天,我还以为她想顺手摸你家东西,现在捡破烂哪是捡破烂,大白天直接抢,我上午晒床席子在大门口,转个身,捡破烂捡走了”   “真是要命”他回答,除了惋惜不带任何情绪。    回到家拉上卷闸门,拉了一半。推上玻璃门,家里比外面凉快。从纱门外看了看厨房,窗户。他以为窗外会站着一个人。没有人。厨房也没有在烧照片。

  二楼他房间,女友在打电话,笑的咯咯响。他走进去坐在席子上。像一块溪流中的青石。她发现他表情有些异样,对电话中说下次再聊就挂断了。

  “怎么了,怎么搞到现在”女友关心地问,也温柔起来。

  “去小店买了两瓶水,买了个打火机”    “热死人让你不去非要去是不是发痧子了”    “没”

  “你不会是怪我吧”    “照片我自己要烧,你莫多想”    “你好像不高兴”    “收破烂的把对过小店席子捡走了”    “哦”    “以后要注意”    “哦”    “去水上乐园吧,现在太阳小了点”    “不去了吧,你不是不想去,下次再去,我也不是太想去”

  “随你”

  “那不去了吧”

  “不去就不去了”

  “那我们干嘛”

  “你讲勒?”她色色地笑着靠近他。

  “太热了,我现在不想”

  令她大吃一惊:你不想?你刚才还求我大半天。

  “现在不太想了”

  他试了试自己是不是还有欲望,下面是不是还能翘起来。不能,下面软绵绵的像不存在了一样。没有任何欲望。

  “是不太想还是根本不想”

  “不——想”

  “不想就算了”她很失望。他很失望。两个人并排坐在床上,她拿起床头口上的绿茶,扭开盖子,呡了一小口,又扭紧盖子,将绿茶放回床头柜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浓稠情欲瞬息淹没了他身体。他说,来,我现在想要了。“又想要了?”她问。 他没法形容自己此刻是多么想要一个女人的身体来发泄。半个小时后她知道了。对他从未有过的除暴感到吃惊。她嘴角被咬满了血印,她发怒也没有,用拳头砸他也没有,他仿佛被某种东西控制了没法醒过来。他对哭着的她说了句心不在焉的:对不起。他赤裸着身体坐在床上,拉开窗帘的一角,看了看窗外是否有人。窗外除了一些平房的人字形灰屋顶,和电线上的一群小鸟,一片碧蓝色的天,一些大团的云朵,似乎还有了风。“走,去水上乐园”他从床下跳起来,鸡巴依旧翘的老高,兴致勃勃的喊她。她用被单盖着自己。没理他。“走啊。外头起风了”“真起风了”“真起风了”“我们不去了吧”“为什么”“我不想去”“你不想去我想去”“那你一个人去”“今天不必须陪我去”我表妹觉得一个莫名其妙的夏日午后使她和男友的身份颠倒了过来,还结个屁婚。她穿上衣服说去上个厕所,偷偷从卷闸门下溜了出去。第二天一早,他恢复了前一个上午的可怜兮兮相貌,站在表妹房间外求饶。“你昨天下午怎么那么狠”“可能——中暑了”“中暑了?你再狂一次我看看”      “你去外面站一个上午,要是中暑了,再来见我,我倒要看看你昨天的逼样,是不是中暑了”   他真在大门口站着,我刚好来找我小婶。我讲,进去坐,晒死了我表妹还要坐牢。     “晒死了我不找他,我自愿”      遇到这样的傻逼,你根本讲不清道理。我喊我表妹下来,我表妹咚咚咚从楼梯上跑下来。     “赶紧喊他进来”

  “随他,晒死活该”

  大吊扇呼呼转却是热风,越吹越热。     “上去吹空调”表妹说。

  “不吹,等下出来就是死”

  “你进来”表妹喊他进来。

  他犹豫了片刻走进来。我讲小婶回来跟她讲一声,你们聊,我先走了。表妹点点头,推了他一把,去洗个脸。到厨房洗脸去了。

  国庆节表妹结婚,我去吃酒再知道新郎换人了。私下我偷偷问小婶,小婶讲:早分了,头脑有问题。你还搞不清,头脑坏了,差点把一个收破烂的老太太掐死了。   “干什么”

  “搞不清,他讲她偷他家席子”

  “偷席子搞什么”

  “头脑坏了蛮,她离他家十万八千里捡破烂,怎么可能偷他席子”

  “怪可怜”

  “幸亏分的早,礼钱早退给他家了”

  婚车是宝马X6.新郎自己的车。表妹盖着红头巾被体格健硕的新郎背上了婚车,便抛齐鸣。

  表妹,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至于几年后表妹的离婚,吸毒,则是另一个悲剧故事的任务,不再赘述。

  至于头脑坏掉的前男友,恢复了正常,跟他老爸后面做起了体面的包工头,年赚百万,重新迎娶了成功戒毒的我表妹,则又是另一个喜剧故事的开头。

  唯一悲剧的是我老婆,那个脸上被射满精液的月饼脸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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