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该来的总会来的

  昨晚大家在客厅开会集合后的一整夜,别墅里的人,除了冯保国,谁都没有睡好。

  作为厨师,冯保国是相当敬业的。一大清早起床,公鸡还没有打鸣呢,他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开,准备早饭了。前一夜,大家都睡得晚,所以他今早煲了雪耳百合木瓜汤,及时给大家补充维生素嘛。又取过两条肋骨,做排骨蒸芋头,给大家下饭。同时,他心里的算盘打得越来越精细了,今早他已经上网收到了消息,从市区过来的高速路上的海水倒灌问题就要解决了,这说明市区的警察马上就能赶过来了。他准备等警察录完口供就第一时间去找庄太太,把庄太太曾经答应借给自己的200万转到自己的账户里。至于后面的事情,灯红酒绿、莺歌燕舞……

  正在冯保国沉浸在意淫中,身体内不住地袭来一阵阵高潮带来的快感时,他洋溢着喜悦的笑脸僵住了,突然喉咙间好似见血封喉一样,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人随之倒在厨房的地板上。

  真相伤人不轻,王禹沉默了一宿,也吸了一宿的烟。这不仅是因为自己发现妻子的死亡真相而震惊,还因为疯狂却和自己还扯着关系的一个人,庄妍。庄妍犯病了,狂躁症和抑郁症交替发作。

  大半夜里,她因为父亲伤害王禹妻子的事情,心怀内疚。不住地代替父亲向王禹低头认错,颇有负荆请罪的诚意。王禹本就是明辨是非的人,根本没打算把父亲的账算在他女儿身上,于是就说自己也要休息了,让庄妍也早点回房间吧。

  可庄妍却认为这是王禹在推诿自己的认错诚心还不足够。于是,她找来陈轩的剃须刀片,就要在王禹面前割腕谢罪,并扬言自己没用,不如干脆死了算了。这下可把王禹吓坏了,他知道庄妍的病情缠延已久,抑郁与狂躁交替发作。庄妍是王禹看着长大,像对侄女一样怜爱庄妍,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不得已,王禹与庄太太对庄妍好言令色,才把她带走。

  谁知,王禹才消停了不到一个钟,庄妍趁着庄太太不注意的空档,又跑到孙一蓝的房间外面,大骂狐狸精之类的犀利言辞。对庄妍的无理谩骂,王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怒斥庄妍,说孙一蓝身体虚弱,不许她胡闹。而庄妍却不依不饶,越骂越起劲,最后竟连同王禹一起开骂,称王禹和孙一蓝早就勾结在一起,故意让孙一蓝来灏洋公司上班,抢走了她的父亲,又杀了她老公。

  听庄妍骂得越来越不像话,王禹忍不住给了庄妍一个耳光。这下子彻底惹怒了庄太太,庄太太揪住王禹的衣服,又拉又拽。起初,楼上楼下睡着的人,都不愿意多管闲事。后来,大家听到王禹大声疾呼不要打架的声音,才意识到冲突升级了,纷纷出来劝阻庄太太。最终以李医生又给庄妍注射一针才算宣告结束。

  就这样,前前后后一折腾,王禹是再也睡不着了。他琢磨着,天亮了之后,就一定要立刻离开这别墅,他是一分钟也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于正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还不到7点钟,就起床到海边思考,虽然陈轩的死已经查清楚了是意外死亡,但董事长庄翰林和帮厨小卫的死还没什么头绪。海边的天亮得比较早,太阳已经红着脸躲到了海的身后,似乎正从海的那一边欣赏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直到它的脸儿不再羞红,发出一道金色的光芒,海面泛起层层波浪,折射出万道金光,被“啊!”一声尖叫打破。

  众人陆续奔向尖叫声传来的地方----厨房。来到厨房后,发现冯保国面呈紫色倒在地板上,身边有两个血字“赎罪”。李医生上前探视冯保国的呼吸和脉搏,人已经死了。正在众人唏嘘冯保国的死和身边的两个字“赎罪”时,李医生突然闻到死者口中释放出一股苦杏仁味,李医生暗叫不好,招呼大家迅速撤离厨房。

  出了厨房,李医生告诉大家:“死者口中有苦杏仁味,尸体上有暗红色的尸斑,是典型的氰化钾中毒现象。大家暂时不要进厨房。”

  “氰化钾中毒?真是越来越邪乎了。不仅人越死越多,连死法都不重复。”薄乐幽默道。

  众人全部把目光集中于薄乐身上,都死死地瞪了他一眼。

  薄乐不服气地又道:“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他身边不是写着‘赎罪’两个字吗?那肯定是凶手留下的,意思就是说冯师傅曾经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在凶手来找他偿命呗!”

  “这不好说,也有可能是凶手为了混淆视听,扰乱我们的视线。”于正道。

  “啊?那,我们怎么办啊?”连续三天的相处,薄乐早已完全信任于正这个大哥,不知不觉就称呼他和于正为“我们”了。

  “别担心了,该来的总会来的。”于正道。

  “于正,你说的我越来越糊涂了。什么该来的总会来?”薄乐一头雾水。

  “我是指警察,用不了多久,高速路上的故障清除,交通恢复,警察就会到了。”于正笑了一下,故作轻松。

  “哦,早上的新闻我也看到了,我也觉得等警察来了就好了。”薄乐对于正的话深信不疑。

  “姑父,姑父!”庄妍在到处寻找戴振义。戴振义是庄翰林的妹夫,所以论辈分,庄妍理应叫他姑父。

  “啊?怎么了?”只见戴振义从别墅外面刚回来,一进来就听见庄妍的呼叫。

  “我妈妈不知道怎么回事,把自己关在房间不肯出来,我怎么劝她都不开门。”庄妍急忙诉说。

  “出了什么事吗?”戴振义问。

  “她自己没什么事啊。就是今早看到冯师傅在厨房出意外了之后,她就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怕她出什么事,就想进去看看她,可她说除了你,谁都不让进去。”庄妍焦急道。

  “好,我知道了。我回房换件衣服,马上就过去。”戴振义答应道。

  果然,戴振义一敲门,庄太太就给他开了门。两人进去之后就一直没出来,庄妍从没见过母亲有这种反常举动,即使前一天晚上她父亲死了,也没见母亲有这么害怕。她想在门外偷听里面在讲什么,可声音太小,她实在听不清。只得不放心地在门外徘徊。

  于正目睹了这一幕,皱皱眉,若有所思。他相信这世界上有无巧不成书这回事,但巧合背后一定有着某种内在联系或规律。他仔细回想今天早上所有人见到冯师傅躺在厨房地板上的情景。

  那时大部分人的脸都惨白得像一张纸,惊吓、错愕、恐惧,其中庄太太的脸上的恐惧比旁人更严重一层。而且除了以上的这几种情绪外,还有另一种表情,一种类似于“恍然大悟”之后的绝望。那种绝望的神情,于正觉得似曾相识,而且就在不久之前,他还看到过。

  那么是什么时候在谁的身上看到的呢?于正苦思冥想,半晌之后,他终于一拍脑袋,是她,孙一蓝。自己昨天和孙一蓝在房间里谈论到孙一蓝所患淋巴癌晚期时,孙一蓝的脸上流露出来的正是那种绝望的表情。但孙一蓝有这样的情绪很正常,她的病情已经处于癌症末期,死亡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可庄太太早上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呢?难道是她已经猜到自己快要死了?如果她身体健康,排出正常病死的话,那就是她通过冯保国的中毒,知道了有人会对自己动手!自己就是别墅里下一个即将命丧黄泉的人。

  于正想到这里,不禁额头上、手心里全是汗。如果真的有人要对付庄太太,自己一定要阻止事情发生。别墅里的惨案已经够多的了。

  可问题是,这栋别墅里的人,谁会对她动手?论动机的话,首先是孙一蓝,孙一蓝是庄太太老公的多年情人,虽然工作中跟随庄翰林出双入对,但终究没有庄太太的名分。另外她手握灏洋公司的股份,如果庄太太死了,从股权受益来看,对孙一蓝是有好处的。但是……

  突然,于正拔腿就往孙一蓝的房间跑,他想起来,刚才冯师傅在厨房的案发现场,所有人都到齐了,只有孙一蓝没有露面!跑到孙一蓝房门外,于正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任何反应,于正用脚猛力一踹,门开了。

  房间内的情景,还是让于正倒吸了一口凉气。孙一蓝穿着整齐倒在地上,左手腕处有明显的割裂伤,整只手浸在一个脸盆里,盆内的液体一片赤红,鼻息全无。从表面看,孙一蓝的死因是左腕创伤,失血过多。左腕被女性修毛器用的剃刀割开,浸在装了水的脸盆之中。剃刀就丢在尸体旁边。

  于正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发现孙一蓝的东西归置得非常整齐,行李箱里面是空的,这说明孙一蓝很可能还没看到今早说交通即将恢复的新闻,所以没有整理衣物到行李箱里。床头柜上摆着十几个瓶瓶罐罐,于正瞅了一下,全是用于治疗淋巴癌的药。悬挂电视下面的长条桌上摆着孙一蓝的钥匙、手机和钱包,钱包内的钞票都在,手机关机。

  正在于正按动手机电源键,准备开机时,李医生上了二楼来找他。

  “于正,于正,我有发现……”李医生一进门,看到眼前的情况,没说完的半句话就被噎了回去。

  “孙一蓝死了,好像是割腕。我也是刚才进来才发现的。”于正尽量平静地说。

  “哦。”连日来的死亡事件,似乎已经让李医生麻木了。

  “你来找我什么事?”于正问。

  “哦,我刚又去看了一下冯师傅的案发现场。因为我一开始发现冯师傅可能是氰化钾中毒,为避免更多人吸入氰化钾,我就叫大家暂时都不要进入厨房。但是我刚才想再仔细检查一下冯师傅的尸体,就戴上的口罩和眼镜又进去了,之后,我发现……好像有一条毛巾不见了。”李医生道。

  “什么毛巾不见了?”于正问。

  “就是,我记得冯师傅死的时候,我们第一次进去的时候,他的脖子上有缠绕一条白毛巾。就是一般厨师都喜欢在肩膀上搭条毛巾,热的时候可以擦擦汗什么的嘛。我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是有的。但是,我刚才再进去的时候,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我站在那儿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是他脖子上的毛巾没了。”李医生边说边在脖子上比划。

  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于正真有点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了。他先叫小芳来,决定先问问有关这栋别墅的情况。

  “小芳,孙一蓝房间都有谁拿着?”于正问。

  “孙总有,我也有啊。还有一套应该放在庄总的书房吧?”小芳回答。“孙总的钥匙是她来别墅的时候我给的。当然,你们每个人也都有自己房间的钥匙嘛。我的钥匙是为了我打扫用的,万一你们出去了,我也许要进房间打扫嘛。庄总的那套,是属于备用钥匙,我知道有,但不知道放置的准确位置,估计是在书房吧。”

  “庄总的钥匙是别墅里所有房间的一整套钥匙吗?”

  “是的,所有房门的钥匙都有,一共有二十几把呢。”

  “包括4个车库的钥匙吗?”于正脑子里灵光一现,他突然联想到前天夜晚的汽车油箱失油事件。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有的。”小芳道。

  “那你的钥匙这几天有没有借给过什么人啊?”于正问。

  “没有。”小芳不假思索道。

  “有没有不见过某一把钥匙,或者是要是曾经丢失过一段时间?”于正又问。

  小芳皱皱眉,摸摸鼻子,认真想了一会,肯定道:“没有。”

  如果先排除了庄总的那套备用钥匙不考虑,没人有开启孙一蓝房间的钥匙,那也就是说昨晚上没有人从外面偷偷潜入孙一蓝的房间了。而孙一蓝死的时候,房间的门是从里面锁上,形成了一个密室。她的死,正常推理下去,应是自杀。当然,还要去调查庄总的书房,找到那套钥匙,做痕迹鉴定才能得出这个结论。

  这时,一直俯身在地板上检查孙一蓝尸体的李医生站起来,对小芳说:“小芳,麻烦你把房间的水稍微拖一下。刚才我给她检查伤口时,脸盆里的水太,溢出来了不少。哦,对了,你不用害怕,虽然看上去是红的,其实大部分都是水。”

  小芳略带羞赧,说:“好。”

  眼看孙一蓝死亡的现场已经查验得差不多了,李医生叫上于正,准备下楼先喝杯咖啡,忙了半天两人连早饭还没吃。两天边煮咖啡边聊天,咖啡还没煮好,却见到小芳急匆匆地从二楼跑下来。

  “于警官,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小芳道。

  “怎么了?”于正问。

  “刚才李医生让我擦洗从脸盆里溢出来的水,可是我刚擦洗的时候,发现脸盆下面已经有被抹过一遍的痕迹。” 小芳说。

  “你怎么知道?” 于正问。

  “因为我在打扫每个房间的地板时,一般都是使用海绵拖把大面积拖的,拖过的地面上不会留有水渍。但是我刚拿开她割腕的那个脸盆,脸盆下面留有水雾,只有被湿抹布抹过的又不透气的地方才会那样。”小芳解释。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孙一蓝的死就变得可疑。试想一个即将割腕自杀的人,可能会为了飞溅出来的血或者水而操心吗?”于正陷入深深思索,同时他觉得一直以来,他感觉背后的那股神秘力量也离自己越来越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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