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获救

　　雨后沟谷里的晨曦煽动着透亮的翅膀，从富山东面山头上慢慢悠悠地荡过来，沟谷里被“富山”包围成小小的天地，一会儿就被这黎明鸟煽亮了，山岚袅袅婷婷浮游于富山这座庞然大物身上:延绵起伏的山峦，纵横交错的沟壑中。山影朦胧，田野朦胧。沟谷里经过大雨的洗涮，酣睡地躺在这雾霭蒙蒙的锦缎里，闭着眼睛，打着呼噜，做着香甜的美梦。

　　石祥大叔提着一面铜锣猛敲着，他边敲边大声喊着:“出事了！出事了！大家快起来救人呀！田家的屋子倒了，人都压在屋子里了！”

　　沉默寡言的沟谷里，突然，被这面铜锣声和人的大喊声叫醒了。沟谷里村庄顿时沸腾起来，村民们提着自制的玻璃瓶油灯纷纷赶来，匆匆行走的脚步声招惹了村里的家狗，狗吠声撞得山崖回响。这时无数盏昏黄的油灯把倒塌的房屋照得朦朦胧胧。好似撒架了的船只。急促的人语声，熙来攘往的脚步声相互交替着。

　　石祥大叔说：“乡亲们,田家是地主家庭, 是我们监督改造的对象, 但是，眼下她家出事了, 我们不能见死不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们说是不是?”

　　“石主席说得对, 地主也是人，何况又是孤儿寡母，我们是有人性的, 我们救了。”

　　这时，天色依然朦胧，雨像做错事的孩子，害怕大人责怪，躲起来了。石祥大叔指挥着村民们搬运屋梁，扒屋顶。外面透进的光束越来越密，很快扒出了一个洞。接着下来几个人，他们小心翼翼地搬走压在我们身上的檐板和茅草，母亲最先一个被抬出倒塌了的破屋子。接着是我, 我完整无缺,母亲肩膀上被檐木砸伤了, 血已经凝固了。接着又有几个村民把三姐和二哥抬出茅棚，有人抱来一捆捆干稻草，我们几个坐在干稻草上，石祥大叔点燃一捆干稻草，叫我们站在熊熊燃起的干稻草火旁烤火，并教我们脱下湿衣服放到火旁去烘烤干。石祥大叔说：“烤稻草火能去寒、防治感冒，不生病。”一会儿, 奶奶被雷家友和表兄胡永生抬了出来, 放在火堆旁的干稻草上，奶奶就像一团烂泥似的瘫倒在地上，石祥婆娘小心翼翼扶着她坐在干稻草上，一边给奶奶换去湿衣服。奶奶痛得“哇哇！”直叫，石祥大叔走拢问奶奶，看见奶奶右大腿肿成发孝的包子样，对旁边的胡永生说：“永生, 你脚快，马上去乡医院请医生来给老太太看看。”

　　“是。”

　　胡永生很快请来了乡医院医生。医生给奶奶进行诊断: 确定为骨折。当场给奶奶上了药，做了简易的包扎手术。又给母亲砸伤的肩膀进行了医治，母亲含泪跪在地上向医生道谢。接着又向救我们的石祥夫妻及所有参加救护的乡亲表示谢意。

　　乡亲们离去, 母亲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这一片废墟，唉声叹气一筹莫展。我坐在火堆旁,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泪汪汪地看着旁边坐着的三姐和二哥, 只见她们也是眼泪汪汪的, 一夜之间眼圈全黑了, 我无所顾忌地对着母亲喊叫: “ 我饿，我饿。”

　　母亲痴呆呆地坐了很长时间，石祥的母亲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粥。向我们走来，她说：“孩子们，坚持住，你们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你家老爷在时，也帮过我家，我家穷也拿不出什么来帮你们，先喝一口粥暖暖身子。”接着雷家友的母亲也送来一些米粥，母亲喝了一口粥，又赶到姐弟仨的碗里，看着我们吃。

　　石祥的母亲说：“柱伢娘，你表弟家有空房，去试试，暂借居一段时间，等房子筑成了，就搬回来”。

　　母亲想想说：“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