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强行换田(1)

  第10章 强行换田

  转眼又过了元宵节,天气渐渐转暖了,沟谷里开始显得热闹了,漫山遍野的树叶子舒展着经络,在阳光里贪婪地追逐沐浴,我母亲这些天在家里忙活一阵后,就去了破庙不远处的那座山塘边,站着看一会儿浅水。我虽然不太明白母亲的想法,但浅水映照着那一方残绿,肯定在我母亲身上起着什么波澜。只是我人太少,不知道而已。早上的阳光很柔软,透过树木,斑驳陆离地洒在我母亲的身上。母亲站在那里,水静树静人也静。在空茫的静谧中,母亲那湿漉漉的思绪和这美妙的大自然融为一体。母亲的那份执着,那份情怀,我朦朦胧胧中有所感知。也许母亲在这里找到了她最好的诠释方法:宁静、成熟和祥和。母亲站了一会儿, 返过身来回家。一进家门,表叔胡达发如瘪三样进了我家,他笑嘻嘻地,手里拿着那杆吸旱烟的水枪,走进破庙西厢房外的院子里,母亲见他满面春风那高兴劲,就招呼他说:“哟,表弟来了,稀客,稀客,进屋里来坐坐。”

  “表嫂, 你不用客气,我不进屋坐了,左干事有事找你,要我来通知你,请你去他家一趟,他在家等你。马上就去。”

  “啥事情?这么急,还要你亲自走一趟。”

  “不知道,我只管捎信,你去了不就知道了。”胡达发皮笑肉不笑地说,然后,就返身回去了。

  左顾盼家建在山坡上,是我父亲投资筑建的,石头料据多,除檩条木柱之外,其它都是石块叠砌。屋外是树枝架的篱笆墙,墙外是一条石板路。我母亲匆匆行走的脚步招惹了左家的狗,狂吠的声音,声嘶力竭,撞击着周围的空气,随着母亲脚步渐行渐近,“汪汪” 缓缓轻柔, 声音消失。这时左顾盼的婆娘小花听见狗叫声走出了房屋,见到我母亲很亲热,她热情地招呼我母亲说:“田婶来了,屋里坐。”

  小花原是我家丫环。那时,左顾盼是外地人,有一年天灾人祸,左顾盼的父亲带他逃荒到沟谷里,他们在乞讨中,从这山坡过,经过我家土灰屋外的草地时,跌倒后爬不起来,原来两人都病了好长一段时间。没地方住,又饿,又没钱看病,父子两人强行步行乞讨。我父亲知道后,安排他们在我家的土灰屋住,并请了医生,花了十担谷的医疗费治好了左顾盼,而左顾盼的父亲却与世长辞了。左顾盼孤单单地留下来做我家的小长工。他长大后,父亲做主,把我家的女佣小花许配给他。并在这小山坡投资建造了这座石块叠砌的房屋。做了他俩的婚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先前几年,小花来我家挺勤快的,自从划了成份后,两家就不再来往了。

  我母亲走进左家,小花叫坐,随之端出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说:“田婶,你和老爷的恩情,我是记得的,我的家也是你和老爷给的。我不会忘记。如今是新社会了,老左也出人头地了,成了农会干部,说话做事都是按照农会的规矩办理,对你也许不公平,也是没办法,请田婶包函,今天特意做了几个小菜,请你过来坐坐聊聊天,吃顿便饭,就算是我代我家老左给你赔罪。”

  “是你的主意,还是左干事的意思?”我母亲说。

  “算是我请你吧。”小花心虚地说。

  “不必啦,你在家请地主婆做客,你家大干部的面子可挂不住,多谢了。还是等你家管事的出来说话。要不,我得走了,家里还忙着呢?”母亲站起身,习惯性拍了拍身上穿着的衣服准备离去。

  这时,左干事从里屋走出来说: “田婶, 请留步,我还有话说。”左干事变换了平日里地主婆的称喟,口气变得亲热。我母亲显得惶恐,不能适应。良久才平静下来。她说:“你有啥话就直说,你把地主婆请到家里做客,不怕人家扣你一顶大帽子?上次石主席和雷组长都受了处分,差点罢了官!难道你不怕么?”

  左干事怔了一下,便笑着说:“是, 是,田婶讲得对,不过, 家里没有外人,小花也讲了我的苦衷,以前的事就不讲了,新社会,新气象,是这样,我家的田地在你家的屋后,而你家的田地在我家的屋前,耕耘时都不太方便,我和小花商量好了,两家对换,这样两家耕种都方便,两全其美。”

  “你——”我母亲气得脸发青。全身颤抖起来,她用手直指左顾盼的鼻子。

  “啪”的一声,左干事暴跳如雷,一掌打在桌子上,大声吼道,“反了,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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