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铜锁在那个小房子里住着，身体渐渐地恢复了。人体的韧带，具有很强的自愈功能，只要细心养护，会慢慢的长好的。

　　铜锁试探着扔掉拐杖，但是腿还是使不上劲儿。但是，一般的走路已经不是那么疼了。如果不是那拐杖磨得腋窝有些疼痛，他几乎忘记了自己退受伤的事儿。

　　一天，铜锁正在家里摆弄一盆花，一个女人走了进来。铜锁一看，这个人有些面熟，可就是想不起来。

　　“大哥，你在这里住的可好？”女人问。

　　铜锁答应着，忽然想起来了，原来这人是春桃！怪不得面熟呢。铜锁仔细看着春桃，发现她的变化太大，原来白白的圆脸，现在是黑黑的，而且瘦了很多。原来的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现在却是暗淡无光。

　　“大哥，你的腿是怎么回事？”春桃看着铜锁的腿，心里充满了怜惜。

　　“妹子，我的腿不打紧，我正想问你呢，你怎么回去这么多天没有回来？大兄弟呢？”铜锁关切地问。

　　不等铜锁问完，春桃就哭了起来。

　　铜锁不知所措，想去帮她擦擦眼泪，但是，自从梅香去世以后，他从来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他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大妹子，别哭了，说说看是怎么回事？”铜锁过了一会儿说。

　　“大哥，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啊！”春桃情绪渐渐地稳定下来，向铜锁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春桃的丈夫从老家奔丧回来后，就接了一个为高楼刷外墙涂料活儿。这个活他从来没有干过，而且是个危险活，春桃开始时不同意他干。但是因为工资高，他不听劝告，执意要去。没办法，春桃只好同意了。没想到，刚干了三天，就从高处坠落下来，当场不行了。

　　春桃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他在的时候，尽管脾气不好，但是总还能挣些钱养家，遇事也有个商量。可现在，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铜锁叹了一口气，说：“大妹子，你听我一句劝，人活着，总要往前看。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们想。我吃的苦比你多，遇到多少个坎儿，咬咬牙就过去了。”

　　铜锁向春桃讲起了自己的身世，从小丧父，成年丧妻，母亲去世，儿子失踪，哪一样都是致命的打击。

　　春桃听着铜锁遭遇，反而同情起铜锁来了，她说：“大哥，没想到你还真是个苦命的人儿，儿子找到了？”

　　铜锁叹了一口气说：“哪里有那么容易？在这么大的地方找一个人，就好像是大海捞针一样，只能碰运气了。”

　　“我经常看到路边的电线杆子上，贴着纸条，有寻人的、寻狗的、卖房子的，不行我们也可以写一写，到处贴一贴，没准儿雨生能看到呢！”春桃好像从悲伤中走出来了，她替铜锁出着主意。

　　铜锁想了想，眼睛有些发亮，一拍脑门说：“你看我，怎么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一想呢？大妹子，还是你聪明！”

　　说干就干，春桃放下行李，到街头的小超市买来了纸和笔，让铜锁写。铜锁有些为难，说：“大妹子，不怕你笑话，我没有文化，干不了这事儿。还是求你帮我写一写吧！”

　　“成，大哥，我好歹也读完了初中。我家姊妹多，就一个弟弟。为了供弟弟读书，我们早早地干活挣钱了。可是，弟弟被爸爸妈妈惯坏了，偏偏不愿意读书，好吃懒做的，老大不小了还赖在父母家啃老。只是可惜了我们姊妹几个，我们学习都很好，如果继续读下去，现在指定都是有用的人。”春桃说着，就开始动手写了起来。

　　写完了一张，春桃就念给铜锁听：“我儿雨生，迷恋网络。离家出走，至今未归。若见到者，恳请告知，大恩大德，定当相报。我儿若见，万望早回，父盼儿归，泪已流干。”

　　铜锁一听，感到非常好，又简单又清楚，还文绉绉的，连连说：“大妹子，没想到你还有这才气，简直像个文化人，整天干这些粗活真是可惜了！好好努力，竟来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大作家呢！”

　　春桃有些不好意思，说：“大哥，别取笑我了，我就是个干活的命。不过说起文学，那是我从小的一个梦想。后来生活的艰辛，这个梦只能埋在心里，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好好读书，替我完成这个梦。”

　　铜锁说：“大妹子，别看我是个粗人，在小学时，我的梦想就是当科学家呢。后来，我像你一样，把梦想寄托在了孩子身上。我天天督促孩子学习，结果你也看到了，孩子不好好学，还离家出走。这些天来，我在不断地寻思，我们的梦想为什么要让孩子去完成？孩子有他们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要替我们去完成梦想？”

　　春桃也沉思着，说：“大哥，那我们有什么办法呢？我们要挣钱养活他们，哪里有时间去干自己想干的事？”

　　“就算没有时间，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也不能把梦想让孩子去实现。他们应有他们自己的理想，这是我这几天苦苦思考的结果。”铜锁很坚定地说。

　　春桃好像明白了，他点了点头说：“是哩，大哥，你说的很有道理，你不是喜欢科学吗？那就研究一下果树，那也是科学啊，我呢，有空就看书，想写了就写一写，指不定还真能梦想成真了呢！”

　　两个人越说越起劲儿，就像两个年轻人，眼里闪动着光芒。

　　二

　　趁着夜色，春桃和铜锁在大街小巷到处张贴着告示。为了写这些告示，春桃顾不上吃饭，和睡觉，白天写，晚上就出来张贴。附近的地方几乎都贴遍了。

　　铜锁也接二连三地收到电话。那个旧的手机，还是阿毛替他弄好的，这时可起了大用了。

　　一天，铜锁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他忙拿起电话，对方说是城管大队的，让他去一下。

　　铜锁放下电话，立刻紧张起来，他不知道城管是干什么的，要自己去干什么。春桃去干活了，家里就他一个人，顿时没了主张。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个电话，还是城管的。铜锁不得不出门向城管大队走去。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一路打听着，找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看到一个穿制服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沓纸条，铜锁一看，正是自己和春桃费劲写的那些小告示。

　　“这是你贴的？”那人厉声问道。

　　铜锁不敢抬头看，喏喏地答应着。

　　“你知道随便张贴这些东西是违法的吗？”铜锁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下惊了一身冷汗。

　　“看你是初犯，就不对你进行严厉的处罚，这样吧，罚款三百元，把自己张贴的全部清除！”那年轻人说。

　　铜锁一听要罚款，就说：“你就行行好吧，我的腿有伤，干不了活，生活很困难，我把它们都清理干净行不？”

　　那年轻人想了想，说：“这样也行，不过你在天黑前要全部清理完毕！”

　　铜锁答应着，走出了那个地方。

　　铜锁没有办法，只好一条街一条街地清理。

　　一位捡拾垃圾的老汉，看到铜锁拄着拐杖，很艰难地往下撕着，就上前来帮忙。铜锁感激地说：“多谢老哥了！”

　　那老汉看了看纸上写的内容，就说：“你就是那个找儿子的？”

　　铜锁点了点头。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又何必找，让他自己去吧！”老汉的话，让铜锁感到很诧异。

　　“你怎么会这么说？孩子遇到危险怎么办？学坏了怎么办？”铜锁反问道。

　　“难道你能跟他一辈子？每个人都会有生存的本能，你这也担心、那也担心，是在剥夺他生存的自由！”老汉说出的话，不像出自一位拾荒者之口。

　　铜锁停下手，回过头来看着这个老汉，只见他大概有六十上下的年纪，干瘦干瘦的，但却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老汉把手里的袋子放下，里面的矿泉水瓶子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响声。

　　他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拿出一块毛巾，擦了一把脸，又拿下背在身上的水壶，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水，说：“坐下来歇一歇吧！”

　　铜锁把拐杖倚着墙放好，自己扶着墙，慢慢地坐下来，喝了一口老汉递过来的水。

　　“老哥，听你说话，倒像是个文化人，你怎么干起了这个营生？”铜锁用手抹着汗问道。

　　“说来话长。你们年轻，经历的事太少，遇事往往看不开。”老汉停了一下，接着说：“我有两个儿子，老大从小学习好，人见人夸，在我们那个地方是出了名的小秀才。为了培养他，我从一个党校教师的岗位上辞了职，专门辅导他的各门功课。儿子也听话，学什么像什么，小学时连跳两级，成了当地的一大新闻。

　　“初中只上了两年，又考上了县里最有名的高中，真是一路高歌猛进。他数学特别好，我就专门请了北京的专家辅导他的数学，结果在全国奥林匹克竞赛中获得了全国第一名。

　　“后来，没有参加高考，就被名牌大学提前录取。”

　　铜锁睁大了眼睛听着，流露出羡慕的目光，说：“老哥真是有福啊，有个好儿子，多出息啊，那后来呢？”

　　“死了。”老汉的目光暗了下来。

　　铜锁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老汉的神情，才相信是真的。

　　“他自杀了，就在他被公派出国后的那年。别人都认为是出国后学业压力重造成了他的自杀，但我知道不完全是这样。

　　“他自杀前给了我一封信。他从来没有给我写过信，收到信时，我感到很奇怪。

　　“他在信中说，他感觉到自己从生下来都是在为别人而活着，小的时候是为了父母的荣耀而活着，大了是为老师的荣耀、学校的荣耀而活着。

　　“忽然感觉到活着很累，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里，什么地方是个尽头。也许只有死，才可以让自己回归到那个原本的自己。

　　“当我读完了信时，我就知道，自己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杀死他的，是我的虚荣心，是我的自私，是我的步步升高的期望。”

　　老汉说着，泪流满面。

　　“老哥，别难过了，你不是说有两个儿子吗？那老二呢？”铜锁想让老汉从痛苦中走出来。

　　老汉缓缓地抬起头，说：“我家老二从小就特别调皮，又不爱学习。我把精力都放在了老大身上，也不怎么管他，结果，这小子赖赖呼呼地读了一所一般的高中，考上了一个一般的大学，后来就自己创业，现在已经是一家公司的老总了。”说到这里，老汉脸上有了些笑容。

　　“从我家的这两个孩子身上，我就明白了一个理儿，那就是无为而治。孩子就像一颗=棵小树苗，越是小心地保护，他就越是长不好，你越是让他经历风雨，他反而长得很茂盛。”

　　铜锁想了想，也是，自己种了这么多年的水果，不就是这么个理吗？

　　三

　　铜锁跟老汉一边聊着，一边干着，天黑时，就全部清理干净了。回到那个小屋时，春桃已经做好了饭。

　　春桃坐小桌子前，正在看着一本书，听到铜锁进门的声音，她放下书，上前去扶着他，小心地取下双拐，让他坐在了餐桌前。

　　铜锁把今天的事情讲给了春桃听。开始时，春桃有些气愤，凭什么不让贴？别人不是照贴不误吗？

　　当春桃听铜锁讲起那个捡拾垃圾的老汉时，也不再说话了。她在想自己的孩子，丈夫已经不在了，那一双儿女该怎样养育他们？

　　铜锁看出了她的心事，说：“虽然那老汉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但是，我们做父母的还是要尽到自己的责任。原来，我觉得挣很多钱，让孩子过上好日子，受到好的教育就是尽到责任。但是，现在我不这样看了。”

　　春桃咽了一口饭，好奇地问：“那你现在怎样看的？”

　　“我觉得，我们要做一个有追求的父母，给孩子做个榜样。就像小鸟的妈妈教小鸟飞一样。我们都不会飞，怎么能让自己的孩子飞呢？”铜锁郑重的说。

　　春桃听得出了神，她感到自己忽然开窍了，是啊，一个不会飞的也不想飞的老鸭子，又怎样能带出一群白天鹅呢？

　　春桃对眼前这个黑黑的男人，忽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受。他就好像是自己的一个梦，一个自己从小就在做的梦。

　　生活的艰辛，使自己跌跌撞撞地走到现在。为了生活而挣扎和奔忙，自己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就像是一个陀螺，在命运的漩涡中飞快地旋转着，当停下来时，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原地。

　　她温情地为铜锁挟菜，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深情。

　　铜锁猛一抬头，正好与春桃的目光相撞，一股电流传遍了铜锁的身体。他那黑黑的脸，顿时红了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

　　他不好意思地说：“天太热，我出去凉快凉快！”

　　当铜锁站起来时，忽然，一双手紧紧地拉住了铜锁的手。那温暖的手，就像是柔和的春风和细雨，滋润着铜锁那久已干涸的心田。

　　自从失去梅香后，铜锁的心便封闭起来了，那个温柔的东西，只有在那些无法入眠的夜晚，才会向梅香开放。

　　现在，在自己面前的，是个活生生的人。铜锁那沉睡多年的温柔，瞬间被激发起来。铜锁不想再压抑自己了，他拉过春桃，一下子把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一时间，铜锁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心是那么的透明，就像一个气泡，向无垠的天空飞去。他自由地飞着，飞着，无比的快乐，让他越飞越高，越飞越高，与宇宙融为了一体。

　　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铜锁一下子醒了，看到自己在紧紧地抱住春桃，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春桃的脸上泛着红晕，眼睛闪动着迷人的光芒。铜锁从来没有看到，春桃竟然有这么美。

　　春桃也害羞起来，她挣脱出铜锁的怀抱去开门。

　　门开了，进来的是阿毛。

　　“叔，原来你在家啊，敲了这老半天不见开门，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呢！”阿毛看了看春桃，问：“叔，这就是婶吧！”

　　铜锁胡乱答应了一下，就问：“你那么急着找我，有事吗？”

　　阿毛说：“当然了，我刚下工就跑来找你，能不急吗？”

　　铜锁一听，心想肯定是雨生的事。他催促阿毛快说。阿毛说：“叔，我还没吃饭呢，你先赏我一顿饭吃吧，我都饿坏了！”

　　阿毛说着，坐下去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看起来还真是饿坏了，阿毛一会儿更夫，就把桌子上的饭菜，一股脑儿全吃光了，最后连菜汤也没有剩下。

　　阿毛擦了擦嘴，满足地打着饱嗝，说：“叔，雨生有着落了。”

　　“啥？雨生？找到了？”铜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前两天，我的表哥来找我。他受了重伤，被人用刀子捅伤了肚子，好在没有伤到内脏。我陪他医院缝了几针，现在就在他租住的房子里休息。

　　“我每天下工后，都去照顾他。我问他为什么被打，他起初不想告诉我，后来在我的一再追问下，他才说出了实情。

　　“他说，自己是为一个叫雨生的孩子而受伤的。我一听，雨生不是你正要找的儿子吗？就赶紧让他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就把自己是如何认识雨生的，雨生又是怎样被老大带走的，都告诉了我。”

　　铜锁着急的说：“快仔细地告诉我！”

　　阿毛就把整个过程详细地跟铜锁讲了一遍。铜锁听了以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想，终于知道雨生的下落了。

　　可是，他马上又焦急起来：“雨生在那个地方，不知怎么样了？这还真是让人担心啊！”

　　阿毛说：“叔，别着急，总算有了下落了是不？下一步就要想办法把他给救出来。叔，放心吧，总会有办法的！”

　　铜锁听了阿毛的话，才渐渐地放下心来。

　　四

　　铜锁知道了雨生的下落后，干什么也没有心思。他同春桃又来到了那个小花园，许多人早已经在那里等活了。

　　铜锁虽然不能干什么活，但可以陪着春桃，能说说话也算是有个伴。

　　正在等着，那个打扑克的壮汉走了过来。春桃赶紧站了起来，叫了一句：“强哥”

　　强哥打量着他们俩，笑呵呵的说：“还真是如胶似漆啊，也好也好，有个伴儿总比没有强。那你们是不是得谢谢我这个大媒人？”

　　铜锁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憨笑着。

　　春桃拍了一下强哥的胳膊说：“强哥，你说什么呢！”说着也红了脸。

　　“我好人当到底，那天咱们请上这些出大力的兄弟姐妹们，订一家饭店，把这事给办了，让大家也做个见证，怎么样？”强哥笑着说。

　　“一切就凭强哥您做主吧！”春桃快人快语。

　　“那你呢？你小子真是捡了一个大便宜！春桃是个好女人哪，只可惜，她那口子没福气。你小子可要好好地待承我这个大妹子啊！”强哥拍了拍铜锁的肩膀。

　　铜锁憨憨的笑着说：“我倒是没问题，只是苦了春桃妹子。你看我这身体，也帮不了什么，而且，我的儿子至今还没有找到，麻烦事儿还很多，只要春桃妹子不嫌弃，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那好吧，就今晚，我做主了！咱们叫上兄弟们，去好好地庆祝庆祝！”强哥说完，就向正在等活的人们传达了这一消息。

　　一切来得太突然，铜锁来不及多想，就被推向了新的航向。

　　夜幕降临，在那家小饭店里，大家欢聚一堂，尽情地喝着。铜锁端着酒杯，来到了小老板的面前，说：“能走到今天，我得感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帮了我，从你身上，我真的感觉到，天底下还是好人多啊！愿好人一生平安，老弟，我干了！”

　　几轮敬酒过后，铜锁有些醉。他拉着强哥的手说：“强哥，不瞒你说，我是个失败的父亲。我的儿子雨生被抓走了，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怎样了。按理说，今天是个快乐的日子，我不该说，但是，他总是我的一块心事啊，这件事没完成，我是没法安心地生活的啊！”

　　强哥的酒量极大，虽然喝的有点儿多，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他说：“你说，雨生被谁抓走了？强哥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出来混了多年，这地头的事还是知道些的。”

　　“强哥，听说那可是个人人都不敢惹的主儿，心狠手辣，势力很大，凭着我们怎么能搞定？”铜锁一脸愁苦的样子。

　　“你放心，强哥我最看不得仗势欺人的主儿。我赶明儿先探探他是何方神圣，然后我们再想办法，如何？”强哥说着，又喝了一杯酒：“今晚不谈愁事儿，我们一醉方休！”

　　夜深了，人也散了，春桃扶着喝的酩酊大醉的铜锁，踉踉跄跄的往回走着。忽然，一辆汽车在后边使劲儿地按着喇叭，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刺耳的响声。春桃赶紧把铜锁扶到一旁，那辆车从他们身旁疾驶而过，车里还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铜锁借着酒劲儿，向前追了两步，差点儿把春桃弄倒，春桃赶紧扶住他，说：“算了，咱们惹不起，赶快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