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不读书的走了好几个，像卢刚和大傻明那样的每天都泡在网吧里，也快回家了。每天我叫大傻明去学校，走到半道他就说走不动，要去网吧歇歇，歇着歇着就玩上游戏了。我只好一个人去学校。

　　星期三下午我也不想去了，却也在网吧待不住，就拖着大傻明往外走。我们俩从村子溜到学校附近，径直走到学校厕所的后面。大傻明说厕所有大风景。

　　学校独处在一片玉米地里，四周并无人家，校园里一共有三个厕所，北面宿舍楼东西各有一所，我俩就藏在西边厕所的墙外。女厕所的墙上被戳了好多个洞，从洞眼儿里偷窥，厕所里的情景一清二楚，

　　大傻明说，坐这儿等会吧，快下课了，下了课女生就都来上厕所了。

　　我心里又激动又害怕，不断地左顾右盼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过来，最怕就是教务处的那个矮胖子看见，他不仅打人凶，还常常报警。

　　下了三节课后学生有五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也是上厕所人最多的时候，我和大傻明一人守住一个洞眼儿。我满心期待着赶紧有人来，心里砰砰直跳，屏住呼吸静静听着任何动静，并警觉地观察周围过往的一切生物。下课铃并没有响起，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是两个中年妇女，一个声音听着耳熟，耳熟的声音说，你们家在市里哪买的房？另一个说在西花园。我贴近洞眼儿，全身都要紧张死了，他们进来了，是数学老师和六十四班的英文老师，数学老师穿一条紧身蓝色牛仔裤，上身一件红色棉衣，仍旧戴着那顶粉白色的帽子，口红抹得浓烈，英文老师是新来的年轻老师，个子低低的，皮肤却特别白嫩。她们俩一边说话一边站在相邻的两个坑位上解裤带，不可能察觉到有人在偷窥。我俩所在的位置并不好，只能看到她们脱下裤子露出白皙的屁股蹲在那儿，安静地屏住呼吸尿尿的声音且清晰可闻。

　　大傻明扭过头看了我一眼，捂着嘴悄声笑道，我赶紧打着手势让他安静点，数学老师把粉色的内裤提上去，对旁边的英文老师说，现在的校长也不管，每天就知道去县教育局送钱送礼，英文老师系好自己的裤带，从茅坑上下来，她回答道，看着他在会上讲话还挺能说的啊，不是还说今年中考考上县一中的要突破五十个人？

　　拉倒吧，去年考了四十个还是靠教育局下的硬指标才走的，没有指标现在的学生也就能考十几个。数学老师一脸不屑地说。说着她们就走出了厕所。

　　大傻明过来拉着我，兴奋地说，李长梅是粉颜色的，那个新来的是哪个老师？黑内裤。他异常开心，眼睛都打着闪光。

　　李长梅是数学老师的全名，我告诉他，新来的是肥皂她们班的英文老师。

　　大傻明说，那个老师还挺漂亮，皮肤才白嘞。

　　咱走吧？我说，突然就不想再看了，毕竟厕所旁还有一条小路，虽然一般没人走但也怕万一有人冒出来，况且宿舍楼的后墙上都有窗户，下了三节课说不定会有人趴着窗户往外看。大傻明却不想走，现在除了网吧也没其他地方可去，回学校上晚自习又不乐意。我只好陪着他坐在离那厕所稍远点的地里。

　　下课铃响了，校园里哄哄的嘈杂声就飞向了空中，跳出了院墙。女厕所里也挤满了女生，他又贴到了墙边，使着劲儿往那洞眼儿里钻，嫌洞眼儿还小，随手折一根小木棍将洞里碍眼的泥土往外拨一拨，红色的，绿色的，粉色的，黑色的，白色的，他一一统计着，双手在紧紧地在墙上抚摸，似乎对女生的内裤有莫大的兴趣。

　　我禁不住也看了会，实在感觉审美疲劳，就使劲拽着他走。家肯定是回不去的，学校这个点也不让进，只好去网吧，卢刚正好也在，他说他刚从学校里偷跑出来，晚上准备包夜，大傻明算是找到了忠诚的伴侣，他还一直向卢刚数落我坏他好事，不让他多看会儿。我无聊就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起来，并让他在下了晚自习的点叫我，好回家睡觉。

　　第二天早自习，傻女人就站在教室门口。我六点十分才到，晚了十分钟。她瞅了我一眼，问我，昨天晚自习去哪了？

　　昨天感冒，回家了。我说，这是我第一次撒谎，怕她怀疑就说得干脆利索点儿。

　　今儿早上迟到怎么讲？她问。

　　就那一刻，我在想继续撒谎还是说睡过头了，因为感冒睡过头在理论上也是合理的。睡过头了。我照样儿干脆地回答。

　　她并没有揭穿我谎言的意思，只是让我在走廊里做十圈蛙跳，从走廊东头跳到走廊西头。我内心竟然是崩溃的，走廊里每个教室的门都开着，我一个人做着蛙跳来回蹦，会把教 室里学生的目光都勾引过来，尤其是经过六十六班，苏亚就坐在第一排，她好奇地望着我，目光倒也温柔，她永远是那副和善的表情，即使你惹她生气，她也顶多愁眉苦脸地说一声，好吧，原谅你了。

　　不管苏亚怎么想，我还是不让她看到我大早上做蛙跳的囧样儿，经过她们班门口就努力跳得远点，尽量一步就跨过去。跨过去总要摔倒，来个狗吃屎的造型，让傻女人得逞在心里偷偷地笑我。

　　来回跳了三圈就累得够呛，有一小段我几乎是趁机跑过去的，跳完了八圈，傻女人开恩了，她得意地说，起来吧，也不用进教室了，叫上田源帮我打一桶水去。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我，并告诉我228宿舍。

　　我全然忘记了我们之间的仇恨，觉得打水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情。田源也异常兴奋，他对突如其来的幸福的理解就是在上课最难熬的时候突然被释放，自由地呼吸自由的空气。

　　我连下楼梯都要田源扶着，感觉腿已不再是自己的了。这个傻逼老师让老子在走廊蛙跳来回跳了十圈，我恶狠狠地抱怨着。还提到了苏亚，我告诉田源我是怎么努力不让苏亚看到我惨样，还为此摔了几次。他说我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尴尬地笑笑，心想那也不能让苏亚看见。

　　傻女人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单人床铺着绿色的床单，碎红花的被子整齐地放在床头，窗前是张书桌，叠放着三四本英语书，梳妆镜挂在白色的墙上，一小朵红花在窗台上长得茂盛。红色的塑料桶和绿色的洗脸盆摆在地上，盆里就有一块香皂。我和田源提着红色的塑料桶从宿舍出来，刚好看见数学老师抬着盆刚洗漱罢的水泼向楼下，她前额上被打湿的头发凌乱，脸上还滴着水珠，只一件白色的秋衣贴在身上，丰硕的乳房垂在胸前，田源赶紧叫着，老师好。我也跟着叫了声，眼却不自觉地移到了她的腰下，我能想象出那条黑色的保暖裤下面是条昨天下午引人入胜的粉色内裤和那白皙光滑的屁股。李老师笑笑嗯了一声就进宿舍了。

　　抬水上楼我的腿就要瘫在地上了，我放下水桶说我不行了，那个傻女人真是太狠，我仍对田源抱怨，他看了看四周，整个操场都是空荡荡的，楼梯上下也并没有什么人经过，就咳一声嗓子，呸地将自己口里的唾沫唾进了水桶，我楞楞地看着他，他捋捋自己的头发说，没事哎，又没什么人看见，赶紧起来走。

　　我只是诧异，也不好说什么，送完水后内心甚至有种不安的快乐感。回到教室傻女人让我回到座位上背背单词，她坐在讲台上安静地看着她自己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