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我突然觉得生活毫无意义,每天都无聊的活着,窗外淅沥沥下着大雨,不时的闪电照亮整个院子,轰隆隆的雷声从遥远的云缝儿劈来,在屋顶上炸开,把屋檐下的麻雀都惊醒了。

  母亲不在,我一个人关上灯静静躺在床上,父亲早些时候披着雨衣骑着那辆崭新的摩托上班去了,自从有了摩托,每天上下班都要回家,风雨兼程。我常常都要担心他路上会出什么事,尤其是晚上,那条路窄,拉煤的半挂车又多,脑海里总要浮现出记忆中看到的惨烈的车祸画面,我努力地避免去想这些让人晦气的东西,并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父亲一路平安,然后虔诚地给菩萨跪下,使劲儿地磕三个响头。

  我越想越害怕,会想到一些鬼怪就藏在门外,他们悄悄地飘进来靠在我的床边,我使劲用被子蒙着头,不让自己看到一丝光亮,我用力地呼吸,逼着自己尽量去想其它的东西。我想到了苏亚,她家有宏伟的大房子,明亮的纱窗,清晰的电视和舒适的沙发。我想到了杀人犯,南村有个人因为打麻将不和用刀捅死了一家四口人,至今还在潜逃,他会不会从街门下滚进来,潜伏在窗户下面,下雨天是他们行动的好时机。我想到了秦珊,她被我按倒在桌子下面,扒了裤子,白色的内裤用剪刀剪开,文胸也扔到一边,我抱着枕头趴在床上,两只脚在被子里蹬直,一股泄洪般的舒畅感遍布全身,我仍旧睡不着,仍旧胡乱地想着,我后悔按倒的不是大傻明的母亲或者数学老师,她们丰硕的大腿更有肉感。

  雨停了,我的大脑像一座阴森的城堡停靠在静悄悄的黑夜里,孤独感吞噬了我心脏,我肆无忌惮地哭出来,让眼泪浸透枕头,我不知道未来的我将是什么德行,痛恨现在的自己住在这么一间破房子里,没有苏亚那么一颗善良透明的心,没有她温可爱的表情和宽宏爱人的气度。我为自己卑鄙的心和卑劣的行为感到恶心,我发誓以后不再打架,尽量爱人。可我却仍旧想着大傻明的母亲,想到她白皙的大腿和舒适的乳房。

  我觉得我会为苏亚付出生命,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踹她一脚,让她滚出危险的边境,所有的苦难都应由我来承担,所有不公的惩罚也应由我来背负,即使我走了,在流浪的十年间也会默默地看着她还顽强地生活着。

  终于我要睡了,纷乱的思绪在潮湿的屋子里来回飘荡也终于要飘散了。

  第二天一大早,田富文就带着一大帮子村委会干部和民兵去村北圈地了。还叫了市里的测量队。测量队刚把水平仪架好,这片地原先的主人们抱着团就来了,还举着一幅白色的 横幅,上面写着八个黑字:还我土地 让我生存。

  这片共有几十亩地,涉及到大概十几户人家。打头的就有花狗他爸,他家姓李,别人都叫他爸是李大狗。他们家人基本都去了,花狗奶奶拄着拐杖跟在队伍的后面。

  田村长见状赶忙叫民兵组织起来把他们拦到路边,不要耽误生产。七八个民兵扛不住趁机会就溜开说是找救兵去。田富文让测量队的青壮年也都拿起铁锹,锄头上前吓唬吓唬那 些刁民。刁民们不吃那一套跑到地头就和村长理论起来。

  李大狗跑到田富文跟前说,谁让你在我家地上啦,滚出去。

  田富文个子低却也硬气,李大狗,咱去年也把卖地钱都给你们了,当初也说好了两万五也卖,现在反悔了?咱白纸黑字都有,你后悔当初干啥去了?

  李大狗听着两万五就来气,抬起胳膊说,买地的一共才给了多少,你们大队就贪了多少,全让大队的你们这帮孙子吃回扣了。

  他这一骂把所有的干部都惹急了,吃了回扣的急,没吃回扣的平白无故地受冤枉更急,副主任骂道,李大狗你别上房揭瓦,给你点面子赶紧叫上你们那些人滚回家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李大狗并不客气,连副主任一并骂了,你是个什么东西,狗腿子,你爹就没见过你这样儿的傻屌。骂着骂着就要动手打人,村委会的干部们也不是吃素的,围着李大狗就打,打 急了也顾不得村里的颜面,有人还拿着砖头往死里砸,路边原本一道来闹事的“刁民”也不敢上成了路边看热闹的,只有花狗他奶奶看见自己儿子被人打了撅着小脚就往前扑,自己不小心被玉米碴绊倒就躺在地上不起了,嘴里喊着,打人啦,打我这老太婆子啦,村干部打我这老太婆子啦。

  田富文一伙看见老婆子摔倒了也不敢上前搀扶,只怕要讹自己就都散到一边去了。李大狗的脑袋上被砸了个大口子,躺在地上也不起了,谁来扶都不起,叫骂着,表管我了,让我死了吧,村干部打死人啦,反映到县里头,市里头和北京,就说村干部打死人啦。

  村长他们就撤得更远了,今天上午是干不了事的,只能打包家伙事儿都先回去。李大狗见都走了,只有路边围着看热闹的和躺在自己旁边不远的老母亲,心里想着那些一起来闹事的都不管,心里凉了半截,他胸上憋着一口气,不能让自己白白地吃亏,就站起来,拎起自己的母亲往路边走去,说是要去派出所公安局告状。

  李大狗到了派出所,血已经流到了腿上,他又往脸上抹了一把,血淋淋的脸上看着可怕,衣服上也沾满血迹,民警跑粗来都说给他解决,先让他去医疗所把伤口包扎好,李大狗这才乖乖地先去处理伤口。等伤口处理完,民警也都下班了,他们往村里面了解过,听说是村长干的,也都推诿着就跑得没影了,大狗裹着绷带扶着母亲看见派出所的大门锁上了就跑到乡政府门前喊冤,政府里的门卫出来说,今天乡长不在,副乡长也不在都出去出差了,要七八天才能回来。李大狗不信,愣愣地在门口等到天黑,政府大院里也没见个有头有脸的人出来,他母亲熬不住了,劝儿子还是回去吧,李大狗虽然不甘心,但也没办法,只得自己花钱雇车乖乖地回去。

  田富文听说李大狗从乡里面回来了,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晚上叫着几个村干部和测量队的队长去了饭店。他们相互敬完酒后谈论一些关于圈地修路盖房子的一些琐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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