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六一之后的二十多天里,我把所有精力都用来读书,不仅拜读了那位县教育局领导的大作,还埋头苦读了《三国》,就连期末考试也津津乐道三国里的故事。

  作为一个早熟的孩子,我不并相信书中描写的诸葛亮在运用谋略时的潇洒自如和羽扇飘逸,我觉得每一个经历过战场的人都会对生命充满敬畏,就比如在我的东亚战争狂想曲里,每天晚上都在想,我带领着“美洲豹”的所有成员成立了一支“飞虎队”,日本鬼子围剿村子,我们挖地道,修战壕,上蹿下跳,打得鬼日子鬼哭狼嚎,当我真正提着一把砍刀和一个人搏命时,我肯定会因为下不去手而落荒而逃,如果对方是条疯狗,他会追着我跑,跑到我爷爷的坟前,我爷爷会替我收拾他的。想着想着我还是会想起苏亚,她的善良和优雅紧紧地贴在我的脑壳子,说实话,我想娶她,等他读完大学,我估计就是社会小青年,或许我们可以提前完婚,生了孩子后再上大学,堂屋中央的老爷桌上灵光闪了一下,我立刻收回了我污秽的念头,那是一种侮辱性的玷污,她的美不容许有半点瑕疵,我觉得我应该受到玉皇大帝的审判,我的内心太罪恶,满满的对女人的不敬,大傻明母亲的乳房,秦珊低矮而起伏的胸脯,数学老师的内裤,这些都让我在深夜里无法入眠。

  我辗转爬在床上,双手捏紧成熟女人的乳房,身子不由地来回乱蹭,像徜徉在沙发里裹着玫瑰花的香,夜色里潮湿的空色随着我的身体暴动,我的呼吸越来越不平稳,汗水开始渍透我的衣背,枕头湿了,褥子湿了,褪下的内裤泛着浓浓的精子的味道,顿时糅合在空气里荡漾在整间屋子。

  暑假补课是很让人头疼的事,早晚自习要正常上,而且每天就补四五门课,语数外最多,每天和傻女人打照面的次数不下十次,她看烦了我,我也极其讨厌她。英语课上双方都互相尊重,她讲她的课,我睡我的觉,数学课其实也差不多,该学的总会学,不想学的打骂也无济于事,这是经过初一一年的历练之后,师生双方都默守的规矩,李长梅平常管得严也有懒惰的时候。

  尚班主的语文课就不同了,毕竟是一班之主,他还要让他手里的三尺教鞭再增点威严。田源前一晚刚在网吧通宵,第二天早晨就是尚班主的自习,他实在撑不住了,用本书立在头前,下巴支在桌面上就悠悠然票飘飘欲仙,尚班主进来巡视,停在他桌前,左手掏着口袋,右手举着棍子轻轻地将书推开,田源睡得正甜,鼻孔里还匀匀地冒着鼾声。尚老将教鞭高高举起,用力地向下一挥,教鞭正好落在田源的腮帮子上,一道鲜红的血印顺势而起,伴随着疼痛的叫喊声他腾空一跃,双臂伸张,右手的拳头紧握,杂乱的头发往横向膨胀,刹那间教室里宁静如水,尚老本能地用双手遮挡自己的脸,田源在愤怒的瞬间旋即清醒,伸到半空中的右手拳头又缩了回去,捂住了毫无知觉的右腮。尚班主心生歉意,但也 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他仍旧很生气地骂了几句,也不敢再动手就转身离开了。田源捂着脸坐下,嘴里絮絮叨叨地骂着。

  那天中午放学回家之后,田源再也没进过这个教室。

  白天的烦恼在夜晚会积得更浓。学校校长等大领导本身就不在,一到晚上,班主任和各位代课老师也都回家哄丈夫孩子去啦。偌大个学校就是自由主义圣战士学生的天下。

  小卖部门庭若市,门口那棵大杨树仍旧开得很欢。闪烁的星星密集地布满头顶。熄灯的教室里藏匿着几对小情侣,男生右手搂着小姑娘的背,左手贴在女生温柔的裆处,两人挤得很紧。操场黑暗的角落里也有,几个不识趣的流氓借着相互追打的由头硬是从小情侣的中间穿过。

  宿舍的灯还没熄,两排昏黄的灯光里,进进出出端着脸盆或是结伴而行买零食的学生们,我隐约看见苏亚坐在床上和对面的舍友闲聊。我呆呆地看了几分钟,直到她起身往更里面去了。

  我已然成了一个孤僻的人,不愿说说笑笑,看着高兴的事也提不起兴趣来,就静静地坐在操场中央的篮球架下,在裤子左口袋掏出下午买的软烟,撕开封口,抽出一根放在嘴里,再从右口袋拿出打火机,在烟下呲溜出一团小而旺盛的火焰,嘴角、舌头、喉咙也跟着抽搐,然后学着大人们微微抬头,轻松吐雾的神态,一撮缭绕的白烟从嘴里飘出,同时,一股浓烈的呛人的味道俯冲进气管,在肺里乱成一锅,我猛地俯下身子对着地面咳嗽,歇斯底里咳嗽后,我还是很享受地品尝了第二口。

  晚上我不太喜欢睡觉,深怕这大好时光浪费掉。在这篮球架下坐到了宿舍熄灯,大傻明跑过来骂道:孙子,老的找来了你一黑来,在这儿死得嘞,有烟没呢?我赶紧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他,顺便给他点燃,他吸烟是个老手,但还是有些做作。每次吸烟前都要把烟放在鼻孔前假装地闻一下,吸完后扔掉烟头还不忘伸只脚将烟头拧个粉碎。

  愁甚嘞兄弟?他背靠着篮球架,一只手插着口袋,一只手捏着烟问我。

  不愁,睡不着,坐坐,抽上根烟,这小生活多惬意。我说。

  我和你说,他压低身子嘴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今儿中午我又偷了辆车子,卖了五十,昨天那辆也卖了五十,一百现在有,给你钱,和六十一班那个闺女耍上一黑来,去不?他说 话语气里充满着自豪和对那个女生的藐视,夹杂着侮辱性不堪入耳的词汇,他继续说,那个闺女长的还行,胸大,摸着爽,腿也粗,哇塞,不说啦你自己去体验去吧,小处男。他甚至连我顺便嘲讽了一遍。

  到底啊?你睡过啦?我好奇地问,内心也莫名地一股冲动。

  我不去,得上病就不嚣张啦你。我义正言辞地拒绝道。

  你傻不傻,有套!你是不是还没见过嘞?那个闺女那儿就有。他得意地取笑我,好有一股恃才傲物的骚劲儿。那个套吹起来有气球那么大,他继续说,像是讲《三国》的评书人滔滔不绝,前天在茅房里有个傻屌就拿着一个使劲地吹,吹了那么大,他尽量用手势给我描绘着那个“气球”的大。

  我对什么套并不感兴趣,刚才的一本正经也被丢到了一旁,内心里翻涌而来的欲望在某事某刻都会惊涛到极点,给我钱!让我去!我伸出手说。

  你这个孙的哎,今儿黑来就不要去了,咱兄弟俩去网吧吧。他说着两只手就摸到我口袋里拿烟。

  孙的!我骂了他一句。

  最后还是跟着他翻了墙,在夜色的掩护下行进到了村里的网吧。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