灏洋公司是一家成立多年在东滨市家喻户晓的IT企业,历经金融危机和互联网泡沫的低迷市场,仍然不断前行探索的高科技企业。庄翰林作为公司的董事长,已年过55岁。
公司员工和外界纷纷猜测董事长会在未来把公司交接给女儿庄妍。庄妍今年29岁,天资聪颖,从英国留学回来后就自然而然成为了父亲的得力助手,目前担任公司的行政总监,把公司的行政、人事、培训等工作管理得井井有条。
庄妍的老公陈轩27岁,是庄妍的大学师弟。两人一见钟情,第一次见面时,庄妍就被陈轩风度翩翩的举止吸引了,经过马拉松式的恋爱过程,终于在庄妍学成归国后举行婚礼。婚后,陈轩正式入主灏洋公司担任营销总监,时常陪伴庄翰林左右应酬客户,在酒场上冲锋陷阵。
12月12日,父亲在海边的一栋三层别墅里,准备举办公司研发总监王禹的退休欢派对。庄妍陈轩夫妻俩一同开车来别墅参加公司研发总监王禹的退休欢送派对,就住在三楼父亲庄翰林房间的隔壁。
这一天也是王禹60岁的花甲寿诞,他曾于一个月前正式向公司递交辞呈。他在灏洋公司任职30年,从一线的开发工程师一直干到研发总监,长期的过劳工作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大得多。如今到了退休年龄,看透了生活与工作中人们追求的名利,婉拒了董事长庄翰林希望他返聘继续留任的建议,决定退休后移民到国外,和女儿一起安度晚年。
王禹唯一的遗憾是他在海关工作的妻子不知道什么原因,于10年前,独自一人在游乐园乘坐山顶电缆车时,突然在空中纵身一跃,自杀了。自杀前没有留下书面遗书,王禹也不在现场,警方事后查出王禹妻子贪污公款,数额巨大。所幸那时女儿恰好因为生病在国外治疗,没有太受这件事的影响。
公司内有裙带关系的职员中除了庄翰林的女儿女婿外,还有身为物流总监的戴振义。戴振义52岁,是庄翰林的妹夫,为人老实忠厚,虽然工作认真负责,勤于值守兢兢业业,但庄翰林既没有给过他股份,也没有在年终功劳簿上为他记一笔,多一份年终分红,因此很多人背后称他为“老黄牛”、“老古董”,意思是嘲笑他不懂变通。但他自己丝毫不以为意,工作中依然丁是丁卯是卯。
工作同样恪尽职守的还有财务孙一蓝,别看孙一蓝今年只有35岁,情商显然比戴振义高出许多。她在一次乘坐飞机出国旅游的途中,结识去英国探望女儿的王禹。路途遥远,机舱内空间狭窄,两人都百无聊赖,就越聊越投机。
当时,王禹的老婆刚去世,他本就一个程序员出身,心里极度郁闷又不会排解,碰上活泼又落落大方的孙一蓝,有种风雨中飘摇的小舟好不容易靠近一个避风港湾的感觉。回了国后,两人也时常联系,彼此安慰。王禹感谢在自己人生的低谷有孙一蓝不离不弃,能在精神上情感上支持他,为此他也愿意不遗余力地拉了孙一蓝一把。
那时,孙一蓝大学毕业工作不久,所在企业因为经营不善,裁撤员工,孙一蓝没有背景没有关系自然就成了第一批牺牲在前线的炮灰。王禹听说了此事,就介绍孙一蓝到灏洋公司来上班。孙一蓝本就是财务管理专业,进了灏洋这样的成长型高科技公司刚好能有一个施展自己才华和拳脚的平台,不到5年时间,她就被提升为公司的财务总监。
当然,公司的大部分员工不这样看,他们认为孙一蓝是靠床底功夫上了位。也就是说,孙一蓝做了庄翰林的情人,这是没有正式宣布却早已尽人皆知公开的秘密了。但大家都不得不承认,孙一蓝确实是个非常出色的管理者,站在公司财务部的角度上,孙一蓝成功地把财务的分析结果运用到了公司的主营业务上,例如:今年公司要不要招销售人员?销售的薪资结构如何设置?公司的成本和资源按什么比例分配等等。正是凭借出色的工作能力,孙一蓝汇聚了她在这家公司无可取代的竞争力,为此,庄翰林拿出了自己名下的公司10%的股份奖励给了孙一蓝。
除了上述的几人来参加派对活动以外,还有公司的工程总监薄乐也来了。薄乐今年28岁,年纪轻轻却经手过上亿的工程项目。在来公司应聘的面试和笔试中,他的成绩原本并不十分优异,但入职后,庄翰林却极力主张破格提拔此人,看中的就是他骨子里有股喜功好名的激情在涌动,在庄翰林看来,薄乐正是符合公司发展方向并具有利用价值的年轻人。
沉湎于功名的青年,只要日后撒一点成功的诱饵,无论干什么都会冲锋陷阵。工程部在公司虽然不是特别有话语权和决策权的部门,但薄乐在每个项目操作中的意见却是谁都不敢轻视的。薄乐身高不到1.7m,精瘦干净,做事极尽圆滑,特别擅长高呼领导们的宣传标语,表达自己一番赤胆忠心,拍领导们的马屁。因此,同事们在背后偷偷地称他为“薄屁”。
为了给大家准备丰盛的晚宴和周到的服务,今天除了别墅原本的清洁工小芳外,还请来了一位国家一级厨师冯保国和帮厨的小卫。
这栋海边的别墅平常没什么人住,是董事长买了给自己一家人度假用的,他常把列宁的格言挂在嘴边,“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因此,他也偶尔邀请朋友、客户、合作伙伴之流一起来晒晒太阳,美其名曰享受人生。
12日这天,人来得比平常要多些,因为考虑到大家可能要狂欢到后半夜,所以安排大家当晚都住在别墅。别墅二楼有私人游泳池,房间较少,由戴振义和王禹住一间,孙一蓝住一间,在二楼;薄乐和于正住一间,在一楼。当天下午4点左右,大家相继抵达别墅后,都按照小芳的指引,进了各自房间。有些人迫不及待地换了泳衣去游泳,有些人穿着拖鞋到海边散步,还有些人留在房间休息。
庄妍和陈轩到了别墅停车后,陈轩拖着行李往楼上提,庄妍径自“蹬蹬蹬”上楼走向房间。前两日小芳给自己打过电话,说收到了一个奇怪的没有显示寄件方的包裹。进了房间,从小芳手里接过包裹打开来看,果真是奇怪,里面只有一支录音笔。庄妍顺手按动录音笔的“播放”按钮,里面传出一男一女的对话。
男:“宝贝儿,我想死你了。”
女:“别嘛,你着什么急嘛,人家还没有准备好呢。”
男:“可我早就等不及了……啵……啵……”
女:“讨厌啦,你就不怕你老婆这个时候回来?”
男:“她这两天有事,周日之前都不会回来的。”
女:“切……她回来以后,你肯定就不想我了吧?”
男:“你这么漂亮、这么温柔,家里的那个又丑又变态的母老虎怎么能跟你比呢,我每次看到她就没欲望了。”
女:“你的新居我都没有参观过,起码你先让我看看你生活得有多幸福啊。”
男:“好,我抱你到床上。”
接着传来的是几声粗重的脚步声,和“啊”一声女性被扔到床上的尖叫。
听到这里,庄妍心里全明白了,这是陈轩偷情时被录了音。如果没听错,里面的女人应该是自己的一位大学同学,她和陈轩结婚时曾邀请那位女同学来参加婚礼,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人就背着自己勾搭上了,还让人家录了“现场”寄过来。这分明就是那个女人在向自己示威嘛。
庄妍气昏了头,怒不可遏。陈轩拖着行李进了房间还没立起身子时,一只拖鞋就飞上了陈轩的额头,“啪”的一声连同陈轩的眼镜同时落到地上。
“怎么啦?”陈轩怔在原地。
“你自己听。”庄妍扔过录音笔。
陈轩越听脸色越难看,还不待听完,就关闭了录音,蹲在庄妍的膝下,恳求:“这都是那女人故意勾引我的,我那天在聚会上喝多了。她原来要搭我的车,我看她可怜才顺路稍上她的……”
“鬼才信,顺路稍上她?那怎么送回咱们家来了?”听到陈轩辩解,庄妍的声音立刻提高八度。
“我那天不是喝多了嘛,迷迷糊糊地就开回家了。我心里不是只有咱们自己的家嘛,没动脑子条件反射地我就开回家了。都是那个女人有心计,明知道我喝醉了,还要坐我车……”陈轩知道自己今天闯了祸,但明白岳父就在隔壁,打死也不能承认。
“陈轩,你到底是不是人呐?你要混在外面混,你居然把人领到家里,还让人录了音。你们两个是诚心要让我在所有的同学面前丢人呐!你滚!”庄妍与陈轩曾就读于同一所大学,陈轩是庄妍的师弟,比她低两届。此时,发生了陈轩和大学同学的糗事,不知道多少人早已经等着看庄妍这位千金小姐的笑话了,她想到这里大发雷霆。
而陈轩父母都是小公务员,就职于一个县级市的事业单位,这几年单位经济效益不好,对儿子的未来事业,他们都没有能力给予更多的赞助了。陈轩对这一点很清楚,他现在所拥有的房子车子社会地位,无一不是来自于庄翰林的公司,他早已经习惯了享受珠光宝气的高品质生活,穿梭于政企名流和莺啼燕语之间,绝不能因为一次桃色事件断送自己的前途。
他索性跪在庄妍的脚边,两手抱住庄妍的膝盖,哀求:“妍,我求你了,爸爸就在隔壁,小点声。有什么事,咱们回去了再说,好吗?”
庄妍一脚蹬开陈轩,嚷道:“我这就跟爸爸说,把给你的股份都收回来,踢出董事会!”说着就准备拉门出去找庄翰林。
这句话可是把陈轩吓坏了,他堵在门口,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庄妍出去。就在两人连推带搡时,只听到庄翰林的书房的手机响了,“铃……”
“喂?”传来庄翰林接电话的声音。
两人这半天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吵架上,此时听到庄翰林接电话的声音时,才意识到这房间的墙壁形同虚设,隔音效果几乎为零,不仅能清晰听到庄翰林的说话内容,似乎连他的呼吸都能感觉到。
“什么?你说姓叶的已经通过边境了?饭桶!”庄翰林很少使用这么粗暴的语言骂人,这下子庄妍也有点吓到了。
就在庄妍和陈轩夫妻两个侧耳倾听隔壁动静时,又传来一声更加暴戾的怒吼:“你说你派去的人联系不到了?联系不到是什么意思?是要给我颜色看吗?”
又过片刻,庄翰林的情绪似乎稍有缓解,声音低沉道:“继续咬紧那个姓叶的,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只要他还在这个地球上,我就得拿到他身上的证据。至于你刚说你的人不见了,你不用再管了,我来处理。”
“咔”从隔壁传来父亲挂断电话的声音。
陈轩庆幸刚才没有让庄妍冲出去,要不然庄妍告状时,父亲接到这通电话,非要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不可。正待他做个深呼吸,一颗心稍微放下来时,却又见到庄妍双手开始撕扯身上的裙子,面色潮红,瞳孔放大,整张脸和五官扭曲在一起,看不出来是笑还是哭。
陈轩立刻明白过来,庄妍这是犯病了。她有多年的“双向情感障碍”,即躁狂和抑郁症状交替发作的一种病,这种病连庄妍自己都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得的,也许是庄翰林在家庭外有情人时,也许是庄妍在敏感的青春期受过刺激,也许根本就是遗传她妈妈,庄翰林的妻子庄太太本身就是一个性情古怪、不易琢磨的女人。眼下庄妍在别墅犯病,陈轩立刻拨通了庄妍心理医生的电话。
“李医生,我是陈轩。庄妍犯病了,能不能麻烦您现在过来一趟?”陈轩问李医生。
“好,你们在家等我。”李医生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不好意思,李医生。我们今天不在家,在别墅,我知道路途有点远,但是现在庄妍身体状况很不好。”陈轩解释。
电话那头的李医生似乎迟疑了一下,说:“好吧,我开车过去。你把地址发过来。”
陈轩把别墅地址通过短信发到李医生手机上后,生怕庄妍做出伤害自己安全的事情,一直守在她身边。
李医生是半年前正式开始接诊庄妍的,之前其他医生对庄妍的治疗效果,庄翰林一直都不满意,直到李医生的出现。李医生年过40,男性,从事精神心理科诊疗已经超过20年,是这目前国内心境障碍领域的权威专家。
他介绍庄妍的病情时说,庄妍天生属于环性气质,极易在轻微或短暂的抑郁发作后伴随狂躁症状,这在心理学上称之为双相情感障碍。对这个病家属应有足够耐心,采取长期治疗和综合治疗的原则,防止复发,减少生活中情绪上的刺激,因为严重的应激事件往往都是直接诱发病理发作的导火索。
陈轩今天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自己平时依翠偎红、赢奸卖俏,没想到一不小心擦枪走火,被曾经的一个大学女同学在背后捅了一刀,恨得牙根痒痒。他趁庄妍不注意的时候,多次拨打那位女同学的电话,想在电话里质问她为何害他,却一直接不通电话,只得暂时泱泱作罢。
两个小时后,李医生到了。在仔细地检查过庄妍的身体后,他给庄妍注射了心境稳定剂。
出了房间,李医生对陈轩说:“庄小姐近期的甲状腺功能有些减退,这可能导致她今天没有控制到自己的情绪。不过,我已经给她服了药,暂时控制住病情发作。等她醒来后,你们一定要注意,千万要防止她的病情复燃。”
陈轩毕业于名牌大学,早听出了李医生话里的含义。李医生说庄妍甲状腺功能不好,那完全是在给陈轩找个台阶下,没有当面指出事实真相,纯粹是给陈轩留个面子。再者,李医生虽然嘱咐“你们”一定要注意防止复发,其实他就是在告诫陈轩一人。这偌大的别墅里,除了陈轩,还有谁敢惹得庄妍激动得犯病啊。
因此,陈轩也必当回报李医生,除了高额的酬金外,他说:“李医生,今天劳您这么远出诊,辛苦了。现在已经是晚上6点多了,我看时间不早了,您今天就不要回去了。我们公司今天举办一个老同事的退休欢送活动,不如您留下来,晚上一起热闹热闹、放松放松。”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李医生爽快答应。
就这样,陈轩叫小芳给李医生安排了房间,大家就等着在晚上的派对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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